大鐵鍋清油爆香八角和香葉,将魚頭和魚骨煎至表面金黃微焦,烹入黃酒和半勺老醋,加小蔥結注入雞骨高湯炖煮。
相比于豬骨或者牛骨炖成的高湯,雞骨高湯顔色清亮微黃泛白,味道也更爲清淡,不會影響鳗魚湯的原味。
要想熬出一鍋奶白的魚湯,煎炸魚骨和老醋一樣不可或缺。
在老醋的作用下,魚骨魚頭中的鈣質和膠原蛋白能夠快速析出,融入湯中。
而滾開的湯鍋水花也很快變成奶白色,甚是漂亮。
熬魚湯尤爲重要的一點,在魚湯湯鍋滾開之前不可加蓋。
而要讓第一次沸騰的蒸汽毫無保留的析出,這是能帶走絕大多數的腥味的不二法門。
而當鍋中翻滾的湯水能夠帶起魚骨魚頭共同翻騰沉浮時,還要再次加入一勺黃酒,才能蓋鍋改小火。
四十分鍾,即可成就一鍋鮮美的魚湯。
将炭爐在桌上擺好,兩指厚的圓形黑石闆蓋在上面。
片刻,黑石闆上方的空氣開始扭曲,已經升高到了合适的溫度。
大胸姐在門外張望了片刻,不見滾滾大人的蹤影,很是有點郁郁寡歡。
林愁道,
“别找了,滾滾大人的夥食,一向可是不賴的。”
...
霧魇中某處,大雪紛飛。
蕨林凝伫虛空,有若雲巅之島。
一方巨大的球形光罩以及其蔓延出的根系幾乎将整片蕨林完全覆蓋。
光罩中,金線蛟睡意正酣。
滾滾大人百無聊賴的趴在光罩頂上,巨大的熊掌将光罩拍得一陣花枝亂顫。
滾滾的眼神十分不解,看着光罩中的金線蛟透露出無可奈何,顯然這個小弟已經耽誤了滾滾大人不短的時間。
“嗷嗚!”
滾滾吼了幾嗓子,無聊的折斷一株蕨木的頂端,一把撸掉樹葉,把樹幹放在嘴裏,一口咬斷。
“咔嚓咔嚓!”
就像是嚼甘甜多汁的甘蔗一般。
滾滾眼前一亮,似乎覺得味道還不錯的樣子。
“嗷嗚?”
如果山爺此刻出現在這裏,還留存有當時的記憶的話,一定會看得懷疑人生。
...
“滋啦。”
鳗魚段在石闆上滋滋作響,袅袅青煙混雜着水汽瞬間綻放。
當其與石闆底部濺出水份和油脂時,正是撒上炒熟的花椒鹽的最好時機。
一小撮花椒鹽的加入徹底激活了鳗魚的活力,瑩白半透明狀的魚肉仿佛還在細微的蠕動着。
花椒粒在石闆上蹦來跳去,猶如一個個小型煙霧彈,以自身化作焦炭爲代價,将椒麻香氣滲入層層肉質中。
烤到鳗魚段兩段肉質焦糊,再将它橫在石闆上,以筷子固定,緩緩的滾上兩周,待魚皮翹起油脂滲出,肉便徹底熟了。
烤好的鳗魚段表面金黃魚皮焦酥,筷子輕輕敲打下,發出“喀喀”的脆音。
輕輕剝離魚皮,露出的魚肉潔白似雪,其間間或透出一道道晶瑩剔透的油脂斷層,形成另一種類型的雪花肉。
山爺迫不及待的将一筷鳗魚段最中心處的雪白鳗魚肉送入口中。
鳗魚肉有着豆腐般的質感,綿軟嫩滑。
舌頭輕輕一抿,滾燙的肉汁和油脂立刻從肉質纖維中滾滾湧出,鮮甜瞬間綻放。
失去了汁水的魚肉卻似在口中換了一種形态,每一絲綿軟的肉質纖維都能被口腔所感知,細嫩中透着來自于大海般的綿延不斷、底蘊深重,單純、醇厚的的魚肉清香常駐口中,悠遠空曠。
山爺舔了舔嘴唇,第二次夾起的是一片焦脆的魚皮。
将它完全浸沒在燒辣椒蘸水片刻,抖抖汁水,張口,
“咔嚓。”
清脆、焦香。
半厘米厚的鳗魚魚皮下即是半透明狀的油脂層,層次分明。
焦香的魚皮與大量膠原蛋白混合成奇異的芬芳,醋汁有效的中和了油脂的肥膩并帶來迷人的酸意,花椒的麻與辣椒的香千絲萬縷,将截然不同的味覺與觸覺徹底勾連在一處。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咀嚼,猶如一個個小型的味覺炸彈在口中裂響,在腦中轟鳴。
“怎麽樣?”
“嘶。”山爺倒吸一口涼氣,轉了轉眼珠子,臉不紅不白的說,“恩...咳,還行,還行吧,味道還算過的去。”
大胸姐盯着山爺看了好一會,語氣淡淡,
“愚蠢而懦弱的男人,連說實話的勇氣都被骨子裏的低劣閹割掉了麽。”
黃大山郁悶的想打人,這TM都已經屬于人身攻擊了!
大胸姐道,
“老闆,夜鸾吃素,你做的好多菜,她都不能吃。”
言下之意是好東西要共享,偷偷的吃,非常不好。
林愁呃了一聲,撓撓頭,
“其實...我會做的素菜很少,恩,真的很少。”
山爺一拍桌子,
“卧槽,這個世界上還有你小子不會做的菜?”
林愁翻了個白眼。
爐火上的湯香味再不知不覺中已經擴散到整個小館,林愁聞了聞,
“湯好了。”
煮好的鳗魚湯湯色奶白,濃稠而厚重,就像是天然自帶薄芡,聞上去沒有一絲魚腥,仿佛連最初的雞骨高湯的清鮮味都能蓋過了本身的魚味。
湯鍋離了火,魚湯被盛入碗中一一交到衆人之手。
赤祇輕聲道,
“好燙。”
湯碗卻絲毫沒有蒸汽冒出,直到赤祇輕輕一吹,魚湯表面激起層層疊疊的細微褶皺,一層薄薄的油皮才顯露出來。
林愁端着湯碗,用筷子從邊緣探入,一挑一提,薄到了極緻的油皮被挑了起來,附着在筷子上兩個半圓互相黏連在一起,像一面小小的旗子。
“知道油豆皮麽,一碗豆漿的大部分營養都藏在薄薄一張油豆皮中,這層油皮也是一樣。”
黃大山張大了嘴巴,總覺得他與林愁之間也隔着一層無形的“油皮”,輕薄透明卻堅不可摧,猶如兩個世界的分割線。
——一樣是吃菜,怎麽老子老是覺得莫名其妙的矮了這小子一頭呢?
“呼”
輕輕吹着魚湯,林愁道,
“華夏故故老相傳,講究的是一個‘原湯化原食’,岩燒鳗魚配魚骨湯,你們真的不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