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愁一手拎着斷面被扭成了麻花的錨鏈,手指深深的嵌入了金屬鎖鏈深處,像是捏碎了一塊豆腐。
“哎嘿?”
他莫名覺得這些大家夥還挺可愛的,頗有古風啊。
準備幹架之前還要大喊一句:
“呔,吃我一招***掌法!”
如果是在陸地上,林愁可能還真就拿這種體型又數量衆多的大家夥毫無辦法。
但現在完全不同,這裏,可是黑沉海。
在所有人,包括船上的船員以及明光城牆上的進化者們眼中。
林愁不過是停下來,輕飄飄的擡起腿,又落下。
一下。
兩下。
三下。
他在跺腳。
“...”
這孩子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異變陡生!
林愁腳下方圓一公裏的海面,倏忽間迸發起蒙蒙水霧。
“咚。”
“咚。”
“咚。”
猶如遠古戰神擂動的巨鼓,黑沉海的最深處滾過通天徹地的低沉咆哮。
遠在明光城牆之上的衆人正面面相觑時,城牆之上的每一顆細小的砂礫都開始微微顫抖,在地面上滾來滾去。
方圓數公裏的海面在衆目睽睽下緩緩升高,每一厘米都異常艱辛、格外沉重,但卻堅定不移的寸寸拔起。
此時,海岸線綿延的潮水正悄然退卻、以驚人的速度回縮,露出數十米寬的濕潤沙地。
潮水的迅速褪去使得大批魚蝦猝不及防,擱淺在沙灘上茫然的掙紮着。
海水正在被某種奇異的力量虹吸而去在林愁腳下彙聚,隆起成覆蓋方圓數公裏足有百米高的凸起。
“卧...槽...”
城牆上的衆多高階進化者包括風度翩翩的溫重酒在内,整齊劃一的低呼出聲,嘴巴張成了完美的O型。
而海水的凸起終于到達了極限,
“嘣!!”
似是天弓地弦斷裂的炸響聲中,鼓起的水包急劇塌落,其下巨量的海水在一瞬間便傾斜而出。
洶湧的海水攜帶着無法估量的動能、夾雜着細小的本源殉爆火光形成巨浪向四面八方幕天席地而去。
一道,
又是一道,
第三道!
整整三道巨浪,一道高過一浪。
仿佛打破某種神秘的禁锢枷鎖,三道環狀巨浪上方的水蒸氣居然演化出層層疊疊的厚重黑雲,遮蔽了日光。
黑雲壓頂,欲摧欲墜。
“咔嚓!”
其中霎時而起蜿蜒不休的閃電重新點亮了海面,
閃電将林愁的身影以類似黑白水墨畫的形式影印在四面八方每一道巨浪之巅。
...
大自然的天威深深的印刻在每一種生物的基因深處,讓它們本能的恐懼、退避、敬畏。
而此時此刻的黑沉海,宛如引發了一場小規模的海嘯——說是小,是以整個黑沉海範圍來說,那這場海嘯的确微不足道。
但在人們、活屍、異獸眼中,占滿了整個視網膜的滔天巨浪無異于煌煌天威!
而林愁刻印在巨浪之巅的身影,仿佛也随之帶着某種神秘的不可理解的威壓。
“噗通。”
年家獵捕船上的一名蒼老水手再也無法站立。
他雙膝跪地,用盡全身力氣語調尖刻顫抖着發出嘶吼,
“神,威如海!神,威如獄!”
“...海...海皇爺爺顯靈了!!”
這像是一個訊号,所有海獵船上的水手噗通噗通跪了一地,深深叩首,沉浸在某種極自我又與其他水手共通的精神意境中不可自拔。
“海~海~黑沉海啊!”
這些蒼老的水手們幾十年如一日的漂在海上,對海上的每一絲風,每一絲浪都熟稔無比。
海洋就是他們的信仰,他們的神明。
甚至雇傭他們的主家也不會去侵擾這種信仰,每當出海遠行起航時,祭祀黑沉海的儀式也愈發的隆重繁冗。
這些水手中的大多數會選擇将自己的一輩子耗幹在熟悉船和熟悉的海上。
當他們中的某些人離開了船踏上陸地,耳邊沒了海濤聲腳下也不再颠簸搖晃,甚至會死于無法适應陸地生活。
大災變後,一切神秘都不再神秘,一切神秘都更加神秘。
水手們信仰的海在耳邊低語着告訴他們,這些踏上陸地的水手們背叛了海,注定痛苦的死去——死于腳下的大地。
從年家獵捕船上盛起的“海皇”之說再加上今日所見,更加讓他們的信仰不可動搖。
...
年奕無法理解這些普通人的思維。
在進化者看來,這是力量的釋放是本源的嘶吼,代表着無與倫比的實力。
但年奕身爲正統的進化者和年家獵捕船的船長,卻完全無法用這種說辭去說服他的水手。
年奕也并不想這樣去做。
此時此刻,他心中隻有一種想法——他的棋,似乎在不經意間走對了非常重要的一步。
...
海面上的巨浪甚至還在升高,海岸線的海水依然在收縮時,巨浪已經近在咫尺遮天蔽日,陰影籠罩了大地。
衛天行不自覺的伸手扳住了城牆,
“這臭小子,是在搞事情啊...”
此時接踵而至的三道巨浪高度早已超過了明光城牆,海灘上的異獸活屍四散奔逃,亂成一團。
牛瀾山卻兩眼放光,立在城牆垛子上哈哈大笑,近乎癫狂。
“好啊,好!多少年了,明光何曾出現過如此驚人的天賦覺醒者,妙啊,妙啊!哈哈哈!!!”
衛天行氣急敗壞,惡狠狠的吼道,
“妙,妙個屁!再這樣下去,明光都要被淹了,你個老不死的還不趕緊想想辦法!”
牛瀾山倚在牆上,不鹹不淡的說道,
“明光?拖後腿的東西就是被毀了...又當如何?呵...真以爲我會在乎?”
衛天行噎了一下,咧咧嘴。
“是嗎?”
他那被肥肉擠壓的幾乎睜不開的小眼睛中帶着戲谑,
“真把自己當事外人了?來來來,看着我手指的方向。”
“那,是冷伯爵的女兒住的地方,哦,她還和林小子關系不清不楚的。”
“那,是趙家...對,就是你想到的那個趙家。”
“那,是莫家。”
“那,是姜家。”
“再看看那,這個就比較有意思了...那是月姨曾經到現在一直住着的巷子。”
“那裏...”
牛瀾山臉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