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蹄上的牛皮和牛筋被徹底烤幹後縮小的很嚴重,這讓牛蹄顯得有些頭重腳輕。
用刀背敲了敲牛蹄,聽到沉悶的“嘣嘣”聲後,林愁非常滿意。
這幾乎完全就是骨骼的空響,骨骼中的骨髓由于受熱化作油膏和蒸汽從孔隙間滲出,重新融入肉質中,賦予其獨特的香氣。
以鮮魔鬼椒、草果、桂皮、八角、花椒煮滿鍋湯,十分鍾後,待湯帶上微微的香料色,加入幾片冰糖、一勺醬油、半壇清泉山、一小勺鹽,下牛蹄大火同煮。
煮制的時間要四十五分鍾,撈出後又要以冰水浸泡一小時才能使用。
在這段時間裏,林愁取了兩大片黃羊羊腩,約有近三十斤的分量。
老人帶來的黃羊肉中透着難得的清淡、甚至近似于藥香,顔色很是鮮亮,光澤度滿滿。
從技術上來講,羊肉之所以呈現出這種色澤和氣味,是因其食譜和飲水影響。
如果林愁猜的沒錯,這老人給黃羊的飲水應該是堿性較強的山泉水,這水中碳酸鹽、硫酸鹽、氯化物和各種礦物質指标顯然是大大超出正常水質的,嚴格來說,這樣的水并不适合人來飲用,但對黃羊來說,這種飲水可以讓羊肉肉質鮮美、減少膻味。
這樣的羊肉,任何調味都是多餘,隻燒一鍋開湯煮出其中血水即可。
取了炭爐和砂鍋,将焯好的大片羊腩按照其肋骨紋理剁成兩指半寬,一指長的粗長條,大地魚幹以雞蛋面粉裹勻下清油鍋炸成金黃色,與羊腩一同下進砂鍋中炖煮。
道理非常簡單,自古以魚羊爲鮮,不隻是說說而已。
炖煮三十分鍾,熱油爆炒青蒜苗,蓋在羊肉上即可。
連炭爐帶砂鍋端上桌去,林愁道,
“燙皮羊腩煲,還要再煲一會,正好等下道菜一起吃。”
黃大山吸了吸鼻子,苦笑,
“林子你把菜都端上來了,還跟我們說不能吃?這不公平!”
又看了看人數,
“桌子拼一拼,大家都坐在一起吧。”
“好嘞!”
那位老人一點不見外,拎着酒壇子端着花生米就湊了過來。
用手攏過一點熱氣,
“恩,聞聞,老頭子喂的羊肉,這個味道,就說鮮不鮮?”
“嘿,老爺子,您就别再饞我們了...不過話說回來,您到底在哪疙瘩,我們這群人在荒野上厮混了幾十年,也沒見過您老爺子放羊啊,哈。”
老人哈哈一笑,
“從這再往東北六百裏,有一灰突突的土坡亂石山,旁邊還有一汪小湖,那周圍幾十裏是鹽堿地,寸草不生,去過沒?”
白穹首和山爺對視,
“怪不得,東北方向我們狩獵者是很少去的,幾乎沒什麽異獸出沒,嘿,咱可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老人一捋胡須,傲然道,
“那可是老頭子我獨屬的淨土喽,連活屍都不帶稀罕我那地兒的,一到正午,鹽堿地再加上氣溫,能把活屍熏成鹹肉一坨,過不來的。”
“佩服佩服,老爺子高見。”
這邊林愁回了廚房,将煮好的牛蹄上的筋肉撕下,斜刀切大薄片。
牛蹄上幾乎沒有什麽肉,都是筋和黃澄澄的牛皮。
四十五分鍾的煮制并不能讓牛皮牛筋熟爛,切起來還會發出“嚓嚓”的脆響。
切好後,蒜片炝鍋爆炒,炒到冒煙後下幹魔鬼椒、花椒、幹紅蔥翻個幾下,嗆人的香辣味一出來,立馬淋一點醬油黃酒,撒一把紫蘇壓滅酒火,齊活出鍋。
炒牛蹄上桌時火焰将息,還在冒着燃燒後的縷縷青煙。
一股焦香混着辣味熱烈奔放,在一瞬間就蓋過的羊腩的清香味。
“嘶,好香!”
老人的眼睛也亮了,
“這是什麽菜,老頭子我鑽研了一輩子吃,怎麽沒見過?”
“紅的辣椒、這個是紫蘇...這個肉...是牛皮?這是哪裏的牛皮,牛皮上還帶着筋,沒有油脂也沒有肉,這是牛蹄吧?”
林愁點頭,
“炒牛蹄,大家嘗嘗看,羊腩煲也可以開鍋了。”
從恒溫箱裏摸出幾瓶帶着冰碴的啤酒,
“唔,你們都喝三彩和清泉山是吧,有人喝啤酒麽?”
燕子咦了一聲,嘻嘻笑道,
“難得林子今天格外大方呢,我可要來一瓶。”
山爺哼哼着,
“這還是我帶來的啤酒呢,順水人情做的倒是理直氣壯。”
沈峰先吞掉了一大條羊肉,燙的他話都說不利索了,
“呃...嘶哈...林子,今天的菜好像都挺下酒啊?”
林愁忽然站了起來,回廚房裝了一碟東西出來,磨了一點青鹽在碟子裏,
“用羊腩蘸這個吃更香。”
“這是...辣椒?”
“恩,磨碎的燒辣椒。”
煮好的黃羊肉鮮嫩驚人、脂肪雪白,夾在筷子上像皮筋一樣彈來彈去,蒸汽騰騰。
羊肉和狗肉一樣,最好的吃法就是開湯炖煮、不能放鹽,煮好後蘸着調料吃,這才能吃到最鮮美的肉質。
羊肉配青蒜,那口感簡直可以用超脫來形容,羊腩帶着皮,口感和滋味層層遞進,鎖住肉汁又帶着獨特的勁道,随着炭火愈旺,羊腩上的皮反而越發松爛軟嫩,吃上去就猶如上好的黃油般絲滑,反而是羊肉,相比之下變得韌性十足。
山爺對林愁的手藝從來不吝于贊美,
“林老弟你這羊肉,簡直就是爸爸級别,太鮮了,太香了!”
林愁笑了笑,
“這不是我的功勞,是老人家養的黃羊肉質太好。”
老人嚴肅的搖頭,
“不,就是老頭字我來做,也做不到像這樣鮮美的味道,魚羊是爲鮮,小老闆這一條大地魚骨,放的好,放的妙啊!”
林愁道,
“可惜了,山爺下次出任務的時候,記得瞧瞧荒野上哪裏有野韭菜開花了,炖羊肉配野韭花醬,那才是真正的絕配。”
山爺直拍胸口,
“得嘞,爲了這一口羊肉,聽見沒,招子放亮點,抓緊把野韭花給林老弟找回來。”
白穹首諷刺道,
“我記得某些人信誓旦旦的雪蛤和蕨菜還一直沒有兌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