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峰道,“我們在那邊砍了幾棵這種怪樹,沒有一棵裏邊有魔植精華,反倒在樹幹裏找到了這種….似乎是蘑菇?”
這些蘑菇呈珊瑚狀分枝,末端生扇形至匙形菌蓋,重疊成一大叢。
表面呈灰色至淺褐色,它的菌蓋表面有細毛,有反射性條紋,邊緣薄,内卷,菌肉内是玉白色。
林愁看了一眼,很驚訝的說,
“這是舞茸,也叫灰樹花,應該是經過異化的魔植,普通舞茸即含有非常劇烈的神經毒素,能使人神經麻痹,不過并不緻命,唔,味道也和它的毒素一樣,異常鮮美。”
舞茸的原産地是大災變前的某島國,是作爲皇室貢品的存在,因當地人們在深山裏發現這種等價于白銀的蕈類會興奮得手舞足蹈,因此得名“舞茸”。
“還真是蘑菇?蘑菇怎麽會長在樹幹裏——真的是完全長在樹幹裏,一點都沒露出來,我們把樹挖空才看見它。”
林愁問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舞茸是生長在有毒的果樹裏吧?”
“恩?”
林愁笑了笑,“很簡單啊,因爲果子有毒啊。”
白穹首恍然,
“林老弟的意思是,這舞茸的毒素通過樹身傳導給了果子?如此一來,吃了果子的野獸就會被麻痹,然後被灰樹消化掉…可是這樣的話,那這螞蟥不就沒用了麽?”
林愁道,
“一開始我也以爲螞蟥是和大樹共生的,現在看起來,舞茸和灰樹才是真正的共生關系,而螞蟥不過是個來占便宜的掠奪者。”
衆人喳喳嘴,這樹,到底養活了多少東西,還真是無私奉獻啊。
石鍋内炖着的肉漸漸沸騰,肉香四溢。
衆人情不自禁的吞咽着口水,
“林老弟,能吃了嗎?”
林愁翻了個白眼,“早呢!”
捏下一片灰白色的舞茸,放進嘴裏嘗了嘗,
“唔,果真是所有的毒素都給了灰樹果子,自身已經沒什麽毒素了,很好,那我們有口福了。”
舞茸模樣普普通通很不起眼,形狀就像是灰姑娘的裙裾,當然其實它也就是灰色的。
但衆所周知,凡能以“茸”來命名的菌類大多數名貴且珍惜,味道鮮美,最好的例子就是茸字輩兒家族中最爲著名的松茸。
同樣,舞茸非常适合碳烤,一點黃油或者牛油化開炙烤,不需任何調味,隻需片刻,就是上等的美味,更能與肉類、蔬過配比入菜,可謂百搭。
将沈峰帶回來的兩朵舞茸洗淨、拆散,放進沸騰的湯鍋中。
剛入沸鍋,立刻就有一種類似于久炖雞湯般的香味擴散開來,濃郁的肉香也根本無法掩蓋住這種清鮮,非常神奇。
山爺吸了吸鼻子,坐不住了,
“老子再去弄幾朵回來,真香啊!”
沈峰也跟着去了,白穹首有如癱瘓一般,在地上扯着脖子對兩人喊道,
“多弄點多弄點,他娘的...”
“滾你娘的,你咋不去,老子弄回來你要是敢動一手指頭,生撕了你下酒!”
隻聽山坡那邊傳來幾聲樹木斷裂倒地的巨響,顯然是山爺和沈峰直接将舞茸的老家給抄了,片刻就又帶了十幾朵回來。
舞茸一叢一叢合起來就像是一朵大花,每一朵都有三四公斤的重量。
這回也不用林愁說啥,山爺和沈峰就把它們洗剝幹淨了。
“咋弄?”
林愁将石闆遞給兩人,“用點油煎一下,或者幹煎也行,唔,也可以烤。”
衆人一起動手,将舞茸一片片穿在樹枝上,一部分用石闆炙烤,一部分直接架在火堆旁。
舞茸一經加熱,便散發出濃郁而獨特的味道。
這種清香與同是菌類的雞枞香味不同,雞枞更加含蓄,就像是少女懷春;而舞茸則濃郁奔放,更似熟女熱烈。
舞茸表面的灰色漸漸褪去,變得和它的内裏肉質一般瑩白,點點細小無比的水珠從表面沁了出來,芬芳更甚。
山爺迫不及待的将一串舞茸放在嘴邊,順着簽子一撸,一大串舞茸便進了他的大嘴。
山爺忍不住“唔”了一聲,表情有些猙獰。
這是一種純天然的、完全無法用任何化學成分替代的“鮮”,在這種味道面前,任何人工提取物的調味完全變成了路邊的土坷垃,不值一提。
如果以科研院的眼光來看,各種菌類的鮮和香會被科學的分成兩部分,其鮮味來自不揮發的含氮化合物和氨基酸,而香味則是來自揮發性的醇和酯類物質。
這些或固态或遊離态的鮮香物質組成如此複雜,如果想要以人工的手段完全合成這些物質,一模一樣的模拟出原本的味道,其工作量可能需要幾萬名最頂尖的科研人員不眠不休的工作上百年,至于有沒有可能實現,還要看老天爺是不是給面子,因此才顯得如此珍貴。
任何環境的變化、人爲的幹預都可能造成鮮香味的劇烈變化,比如松茸,就根本無法實現人工培植。
人類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不比一個小蟲子來得更有智慧。
山爺幾乎淚流滿面,舞茸的味道令他如此動容,這已經不僅僅是味覺上的享受。
他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第一次來到荒野,被盤山隊的原隊長救下,當他饑腸辘辘的醒來時,一大盤不知道是什麽野獸的炖肉就擺在面前,那種感動,那種心情,根本無法形容。
等等!
炖肉??
想到這,山爺看着那口巨大的石鍋。
“咕嘟,咕嘟嘟。”
“娘的,再不讓老子吃,老子可要掀桌不幹了!”
沈峰,“哪來的桌子?”
白穹首,“你他娘的掀一個啥東西試試?”
眼前的東西除了食物就是待在鍋裏等着被吃的食物,掀哪個,衆人都是要拼命的。
幾斤舞茸能有多少,每人吃了幾串,就開始眼巴巴的等着鍋裏的硬通貨了,簡直望眼欲穿。
白穹首咬着簽子說,
“想不到啊,居然有一天被幾串烤蘑菇征服了。”
“喏,還有被菊花征服的那位,也回來了。”
山爺一咧嘴,
“喲,這不是光頭歐巴麽,瞧您紅光滿面眉目含春的樣兒,被滋潤的姿勢莫不是很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