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李和老姜對了個眼神,該說的都說了,江源達爲什麽陰沉着臉,答案似乎不言而喻了。
老姜忽然拍了拍大腿,很突兀的大嗓門道:
“我還罵我家娘們了呢,罵她一道,差點兒沒揍她。
這不尋思嘛,那女的管我借錢,愣說家裏出事兒,到我那,還出茬頭挨頓胖揍,錢沒掏,這個不好意思啊。
真的,兄弟,我都琢磨今後咋見你呢,給我整的那個鬧心巴拉。
實在沒招了,我越琢磨越覺得沒臉見你,這才給老李打的電話,尋思俺倆商量一下吧,一聽還管他借錢了,我當時就覺得有點兒不太對勁兒!
就這麽的,試試能不能再找着你,才給你叫出來的。
C,搞半天,真是騙人的啊?你都說我爲啥信她?因爲兄弟你這些年沒瞅差過人啊!”
大老李無語地聽着老姜馬後炮,好話孬話都讓老姜說了,聽嘚嘚那些就知道是在吹牛,還罵媳婦?沒回家挨頓揍就不錯了。
大老李咂摸口白酒,夾了口菜,吃的不鹹不淡的。
窩囊啊,他才是被拿走兩萬五的人好嘛。
更鬧心的是,你說按理他們仨兄弟裏,屬他對外面的女人最不信任。
這些年,自打扯那一套開始,他跟别的女人睡覺都把手表手機放好,錢包就更不用說了,就怕喝點兒酒一激動,讓人忽悠兩句,再讓外面那些娘們把錢劃拉溜幹淨。
就今天,秦雪蓮去取錢時,廣東那面給他發貨,他是忙着對賬呢。再一尋思,借五萬給砍掉一半兒,這要過後源達兄弟問起,讓寫借條啥的真的不好看,再誤會他這人關鍵時刻不夠意思,是不是?
畢竟家裏家外正亂套的時候,需要兄弟嘛。
“這個,”大老李沉吟了一下,憋了幾秒鍾看向江源達又:“這個……”
江源達也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連口菜都沒吃,辣的他眼睛有點兒紅:“老李,她在你那拿多少?”
“兩萬五。”
“這錢我給你,明兒就給你。”
大老李臉色讪讪的:“咱哥們之間,無所謂的事兒,主要是你咋想的啊?那娘們說弟妹知道了,那話不是假的吧?”
江源達轉動着酒杯:“嗯,我閨女也知道了,孩子就因爲這事兒,一口氣沒上來住院了。你打電話那功夫勁兒,我們才到家,才擱醫院回來,我手機還摔壞了。”
“啥?”對面倆人異口同聲的,也同時想着:完啦,完啦完啦完啦!孩子都整醫院去了?
江源達抹了把臉,試圖讓自己精神點兒:
“秦雪蓮管你們借錢,說什麽家裏出事兒啥的,甭聽那個,一準兒是撒謊。她娘家條件雖然一般,但是她娘家大哥在鎮上是賣農用車的,倒動大件的人,現借也能借到錢,真要是出了人命的大事兒……不可能,她跟娘家關系不咋地,出人命也不會管。”
江源達說到這,很心寒,還覺得自己就是個二傻子。
怎麽早沒意識到那是個狠茬子?明明挺了解的不是嗎?
給她那老些錢還不夠,當他心裏真沒數嗎?
這種時候居然想的是騙錢?借着電話壞了的空擋,呵呵,媽的!不用細想都能想明白她是咋動腦筋的。
老姜接話感歎道:“哎呀,你說這事兒鬧的,一波好幾折。你是真虧啊老弟,不是當哥的說你,找個那麽大歲數的,犯不着不是!再說都咋暴露的呢?我就納悶了,這些娘們咋都跟會反偵查似的,不當警察真白瞎了。”
大老李對老姜摔筷子:“你有沒有正溜?唠點兒有用的行不行?仨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幫源達出出主意才是正當。”
江源達擺了擺手制止:
“出啥主意啊?我都沒啥可說的了,咋出主意也沒招。
那錢,到那女人手裏的錢,要出來是夠嗆,我也不想費事兒再跟她扯沒用的了。
兩萬五我認栽,就當肉包子最後一次打狗了。
唉!至于我家這頭,我閨女剛出院,你們弟妹現在看起來是正常,但我怎麽瞅怎麽覺得她對我、估計想整死我的心都有。
姜哥、老李,我真是……”
一提蘇玉芹,江源達說不下去了,他忽然捂住額頭。
他很想跟兩個老哥哥撕下面具、實話實說告訴他們:
後悔了,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因爲蘇玉芹現在冷冰冰的看他一眼,他的心就猶如刀割般難受一分。
而且他清楚地意識到,那種感受跟女兒的牽絆沒關。
說來也怪,以前沒覺得媳婦那張臉、那笑容多好看,就是平平常常一人。
他媳婦歲數大了,皺紋有了,自個兒妻子嘛,他雖不嫌棄,但是當他面前光着身子換衣服卻都注意不到,給她搓澡就是搓澡。
但在這一天時間裏,他才發現,那個最熟悉的身影,她站的甭管離他有多遠,隻要說話、隻要出現,他不用怎麽辨認就知道是媳婦來了。
而那個好脾氣的媳婦,從今往後可能不會再理他了。
生命裏那個最熟悉的人,那顆心再也喚不回來了。
以前對他的笑、對他的好,啥時候還能再有啊?
老姜尴尬地搓了搓手:完了,江老弟這是要哭啊?唉!他該勸點兒啥呢?整的他心裏也不好受。
還是幹癟瘦的大老李站起身,他隔着桌子拍了拍江源達的肩膀。
看江源達這種表現,他以爲蘇玉芹是要離婚呢,要不然兄弟不能這麽難受。
而在大老李的觀念裏,男人是最不願意離婚的。要知道每個男人,當年決心娶誰時,那都是跟自個兒的心,曾下過大保證的,告訴自個兒:娶媳婦不容易,就她了,一輩子。
沒看一個個的,多鬧心都是能不離就不離嗎?
所以大老李勸道:
“老弟,聽哥哥的,沒有過不去的砍兒,你倆可是小二十年的夫妻呢,别聽弟妹的氣話。
你看我和你嫂子,我倆吵啊鬧啊,恨不得打進醫院去,大半輩子,我們兩口子幹的磕碜事兒多了,也恨不得因爲點兒破事兒都能吵吵的把房蓋兒掀了,左右鄰居來看熱鬧。
離婚離婚,這倆字一年得說個百八十遍,她說我也說,可怎麽着?
我前段日子有次跟她賭氣喝多了,沒回家,兜裏錢還被她全沒收了,一天一宿啊,我晚上就睡公園那長椅上,結果這給你嫂子吓的,她找着我時,她是一邊揍我一邊差點兒哭過去,還罵我咋不凍死呢。
罵罵咧咧,扯我脖領子給我薅回家了,她眼淚還沒幹呢就給我煮姜湯,哭的估計都看不清菜闆子。
要不怎麽說這就是兩口子,年頭長了,夫妻是連着心連着筋的。
啊?想開點兒,弟妹過了這陣兒,慢慢忘了這事兒就好了,再說還有孩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