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中,喬樂忍不住緊了緊自己身上的青裙,目光一陣驚恐。因爲本在獨自思量的她,突然被一陣冷意凍得生活不能自理。
這種被空調狂吹的感覺,她隻在她哥跟君晏身上感受過。
緩緩側眸,她瞬間找到了這股涼意的來源。除了大女主沐鸢,還有誰能擁有這樣的玄幻攻擊?
可問題是,她不明白沐鸢爲何……
沐鸢:“喬樂,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喬樂:“???”
耳邊響起沐鸢的傳音,喬樂聽得是億臉懵逼。不是,當斷什麽……
望着沐鸢澄澈的清眸,喬樂卡住的思緒忽然轉動起來。因爲沐鸢那看透一切的眼神,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當她倆還在北關時,沐鸢每次要跟她談起某個人,都是這個“我懂了”的表情。
看樣子,大女主這次真的懂了。
按照喬樂推測,沐鸢既然是重生者,那她肯定知道一些關于未來的線索。也就是說,她很可能已經猜出來了。
天武太子是君晏,君晏跟這樓家嫡女有婚約,君晏是個負心漢,然後一秒類比渣哥喬軒……
這個想法喬樂簡直一氣呵成,連修飾都不用修飾。
顯然,這位好姐妹又開始爲自己打抱不平了。
雖然她心裏是暖融融的,但對于沐鸢的觀點,她依舊不怎麽贊同。
她很明白沐鸢爲何得出這個結論,大概是因爲自己跟她一樣,都是第一次知道君晏這個狗男人還有婚約吧……
是,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有那麽一瞬間的不悅。
她覺得這事兒君晏不該瞞她,所以這筆賬她已經寫在了記仇的小本本上,回去一定要跟這個狗男人算總賬。
但同樣的,她跟君晏那麽多的風風雨雨都過來了,心中的信任也是不會動搖的。
其實她作爲一個書外人,一個經驗豐富的書外人,她完全可以理解君晏爲何不提這件事。
首先是君晏本人。
這個人黑心黑肝黑肺,是個标準的法外狂徒,無法無天,肆意張揚。他在乎的東西很少,而喬樂相信自己就占了一大部分。
不然她要走的那天,某些人也不會去墳前偷偷的哭了。
其實沈靈口中的樓家小姐,對君晏而言可能就是一個擺設,甚至連擺設都不如。說不定在他腦子裏,壓根兒沒把對方當人。
所以他覺得提與不提,好像都無所謂。
因爲男主的婚約除了跟女主,都不成立的。當然,她這個除外,畢竟眉心火過于牛逼。她在第一層,眉心火在大氣層。
再說第二點,那就是退婚流了。
但凡跟主角退婚的人,無論男女,隻要你不是另一個主角,那你的下場就一個字——慘。
哎,天涼了,毀滅了。
不得不說,同爲女配,喬樂覺得這樓湘肯定沒劇本,這不,路都給走窄了。
當然,對此她表示十分贊同。
畢竟她喬樂說過的,君晏是她的。
所以啊,她也就不高興了兩秒,便對眼前的劇情有了新的期待。别說了,好想看看後續啊。
沐鸢:“喬樂……”
瞪着瘋狂傻笑的喬樂,沐鸢覺得這人不會是被氣傻了吧……
抽出銀針,她剛要紮下去,便别喬樂截住了。
好家夥,還好我眼疾手快!
喬樂:“咳咳,我覺得二爺爺說的對。我也曾聽我哥提起,說天武太子清心寡欲,最喜羽化登仙。想必,想必這退婚與否,他也不在乎吧。”
摁住沐鸢想抽她的手,喬樂笑着打圓場道。
她們再這麽不對勁下去,雲驚月和沈靈都快看出點什麽了……
雖然她不知道君晏爲何要隐瞞一切,但他這麽做應該有他的道理,自己也不好多添麻煩不是?
君莫邪:“是啊,還是孫女兒懂你二爺爺我啊。”
點點頭,君莫邪終于暗暗松了一口氣。
這天兒要是聊崩了,小玄子和小崽子不得跟他動刀子啊。
還好這丫頭憨,立刻就被我給唬住了。
果然,這姜還是老的辣啊。
平複心情,衆人再次将目光集中到了沈靈身上。就連沐鸢也被喬樂暫時安撫,陰着臉聽起了後續。
沈靈:“自打樓家與皇家聯姻,他們的生意便越做越大。漸漸地,他們已不滿足第二皇商的地位,開始對我沈家動手了。”
垂眸,說到此處的沈靈竟渾身顫抖,再也止不住心中之怒。
他們沈家人爲人忠厚,一直以經商爲業。他們不拉幫,不結派,從未與其他世家沾染,更不會與之同流合污。
可正因如此,他們幾十年的底蘊,竟敵不過樓家的以勢壓人。
樓家先是請王家派人來他們鋪子裏搗亂,而後又使出了各種訛人的伎倆,來敗壞他們沈家的名聲。
沈靈:“當初我年幼無知,曾下令仆從将鬧事之人打出店鋪。這本是他們不對,可後來這群人竟擡着一個死人,出現在了我們鋪子面前……”
她明明沒有打死人,更沒有命人下重手,這分明就是訛詐,可刑部在右相與樓家的示意下,竟來了一場颠倒黑白。
以至于她爺爺不得不拿出大筆銀兩,來賠償那群真正的惡人。
自此,他們沈家每況愈下,不得不處處忍讓,減少與樓家的摩擦。
他們以爲隻要慫一點,沈家與樓家便能共存,即便這代人苦一點,未來也總會有翻盤的機會。
君莫邪:“相安無事?沈财那小子就是太天真了,才會覺得野心勃勃的樓家會止步于此。我記得後來,你們又被訛了幾次吧?還被施壓了幾次。與之相比,老夫那都是小錢而已……”
喝酒吃肉,二大爺眼中流露出了一絲惋惜。
他當初也不是沒想扶一扶沈家,可他一個練武的老道士,能有什麽法子呢?
小玄子說了,弱肉強食在所難免,加之王家與樓家同流合污,另外兩大世家也收受了不少好處。
一個沈家,多少有些微不足道了。
畢竟你就算把沈家救回來了,這沒個真正硬氣的主心骨,沒個能比樓家更有手段的話事人,一樣是白搭。
授人以魚,卻無法授人以漁,那還不如隔岸觀火。
君莫邪承認,小玄子說的的确對。因爲怎麽救?救不了啊。你救得了一次,還能一直救不成?
除非皇帝沒事兒做,天天盯着沈家。
君莫邪:“對了沈家丫頭,你家後來的變故又是……”
似乎想起了什麽,君莫邪立刻問道。
都說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沈家就算再被樓家擠兌,幾十年的根基還是在的。之前那些損失雖然肉疼,但也不至于傷了元氣啊。
而他記得,沈家真正沒落下去,沒落到如今快要被擠兌出武京的地步,其實是因爲另一件事。
沈靈:“您說的,是家父帶着兩位妹妹外出經商,卻再未歸來之事吧……”
君莫邪點點頭。
在他的記憶中,那沈财隻有一個獨子,也就是沈靈的父親。
此人他雖未見過,卻也知道那起鬧得沸沸揚揚的失蹤案。
據說這沈小官人爲開拓沈家事業,欲外出經商。本計劃三月之内便會回到武京,卻一連消失了好些年……
大家都以爲他是死在外面了,可沒想到,就在半年前,這人居然活着回來了。
雖是形容憔悴,狼狽不堪,但也将那卧病在床的沈财高興的合不攏嘴。然而喜憂參半,兒子回來了,兩個孩子卻丢了。
喬樂:“靈姐姐,難道你要找人就是……”
話到此處,大家都懂了。
原來沈靈跋山涉水,費盡千辛萬苦,就是爲了尋找她兩位妹妹的蹤迹。而她之所以在江州停留,就是因爲那裏是父親口中兩個妹妹失散之地。
當初帶上兩位小妹出遊,本是想讓她們見見世面,未來能夠在經商之上有一番見解。
可誰知……
沈靈:“家父锒铛入獄,被囚數年,兩位小妹不知所蹤,生死難料……可我們那些留在武京的人,就好過了嗎?”
頓了頓,沈靈接着道:“娘親憂思不斷,撒手人寰;爺爺也受到打擊,卧病在床。而我身爲沈家嫡女,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
這麽些年來,她與爺爺苦苦支撐。
奈何父親忽然失蹤,母親撒手人寰,爺爺又卧病在床,無法親自處理事務。
一時間,能幫她的人都倒下了。
論起經商,她已是同輩中的翹楚,可論起長袖善舞,拉幫結派,她根本就不是樓家人的對手,尤其是那個樓湘。
沈靈:“如今樓湘已掌控了樓家大半産業,她是樓氏的凰兒,我則是沈家的災星,世人都說我比不上她。的确,她是很好,可她跟睿王不清不楚,并借此打壓我沈家之事,我真的無法苟同!”
沈靈的話中帶着明顯的怒意,但她依舊是理智的。
她不抹黑别人,她隻就事論事。
喬樂:“原來如此。”
眨了眨眼睛,喬樂覺得這樓湘可真是個人才啊。
不過也對,小說嘛,勾勾搭搭是常見劇情的啦。
雲驚月:“所以沈小姐,你是想托本宮爲你尋找兩位妹妹,以及這件事當初的真相麽?”
手中折扇輕搖,雲驚月終于找到了開口的機會。
因爲沈靈的父親與妹妹都是在天雲出的事,這想要追根溯源,自然也得從此處開始。
沈靈:“沒錯,太子殿下,沈靈求您幫我尋回妹妹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當然,如果能查清此事的真相,自是再好不過。”
郡主說過了,她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所以她也不打算再跟雲驚月客氣了。
這是她來到天雲的目的,也是她一直以來的執念。
沐鸢:“看樣子,你是懷疑此事也是樓家動的手吧?”
注視着沈靈,沐鸢一眼就瞧出了對方的心思。
按照沐鸢的推測,沈靈的兩位妹妹也許已經不在了。畢竟在沈靈的描述中,她的妹妹們比她小上兩三歲。
仔細估摸一下,現在也就是她與喬樂的年齡。
那麽她們失蹤時,恐怕才十歲出頭……
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恐怕很難平安無事……
這不是詛咒,而是事實。
顯然,沈靈自己似乎也沒有抱太大的期望。
沈靈:“我沈家家風嚴謹,個個爲人忠厚。我們不會無端臆測他人,所以在沒尋見證據之前,我暫且相信樓家的無辜。”
眼中的紅暈漸漸收斂,沈靈終于對衆人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如果沒有遇見喬樂和沐鸢,沒有跟着燕離,沒有來到這叙州,她或許很難憑借自己之力查出真相。
本來,她打算再堅持一個月便離開天雲的,可上天到底是眷顧她的。
上天聽到了她的禱告,給她送來了眼前的這一衆高人。
她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喬樂:“既然如此,此事便拜托殿下了。這幾日我們都會跟在您的身邊,直到這件事徹底查清。還希望,您不要嫌棄才是。”
雲驚月:“……”
嫌棄,我敢嫌棄你嗎?
我現在連你家二大爺都不敢嫌棄。
說了幾句包在自己身上的客套話,雲驚月終于識相的轉身,往院外走去。
他也是聰明人,他知道這件事他知道這麽多就夠了。
而随着他的離開,淚滴也終于從沈靈的眼眸中滑落下來。那淚水滾燙而清澈,透着難以言喻的委屈與痛苦。
但有時候哭并不意味着傷心,而意味着釋放。
哭過了,人便好了。
然而就在這時,沐鸢卻雙手抱胸,偏頭望向了一片瘋狂撸狼的喬樂。
沐鸢:“接下來去哪兒?去天武麽?”
她這句話明明是詢問,可聽在喬樂耳朵裏,卻是那麽的笃定。
不知是不是喬樂的錯覺,她覺得沐鸢很可能想去天武瞧瞧,瞧瞧君晏到底是不是下一個渣哥……
當然,裏面應該也有霍小侯爺的關系。
哎,也不知道表哥現在是不是還憨憨的覺得,他的表弟真的是個廢物表弟啊。
歎了口氣,某非酋終于在沈靈與二大爺期待的目光中,默默掏出了備在荷包裏的小紙條。
紙條上赫然寫着:“去”、“不去”、“待定”、“随緣”、“老子就要去”……
總之,亂七八糟,五花八門。
雙眸緊閉,喬樂雙手合十了片刻,終于是伸出了自己的神之一手。
紙片一抽,展開一看,這一次,喬樂笑了。
因爲這紙條上赫然寫着五個字——老子就要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