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熊熊燃燒,殿宇、宮人、黑暗,還有觸目間的一切……
它們在消失,在泯滅,獨留火中唯一的淨土,與站在淨土中的,那個雙眸失神的少年。
“你爲何要存在?”
“爲何還要回來?”
“天武不需要你……”
……
“殿下,殿下……”
“殿下!”
蹙了蹙眉,少年伸手擋住雙眼,本能的躲避着陽光。
午後的和煦與夢中的大火,仿佛形成最鮮明的對比。
一邊是平靜,一邊是慘烈。
眼前是天堂,過去是地獄。
“殿下,您不去見陛下便罷了,何故整日渾渾噩噩呢?日上三竿,您居然還在……”
爐前,徐滿一身華貴官服,滿臉堆笑。
其實他前一秒是沒笑的,直到他說出日上三竿,直到某人微微擡眼,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咳咳,其實,其實睡覺也沒什麽不好……
徐滿:“挺好的,挺好的……”
少年坐起身來,黑發如漆,衣袍勝雪,眉間沉凝着不爽,卻掩不住那抹絕豔似妖的輕狂。
如此美人,若無面具遮掩,又如何能與廢物挂鈎呢?
徐滿在心底歎道。
君晏:“有事?”
盯着将自己叫醒的徐滿,君晏的不爽中透着明顯的疑惑。
而其基本含義便是有話快說,無事便滾。
徐滿懂,所以他來一定是有事的。
徐滿:“殿下,皇家影衛來報,說有人欲對霍小侯爺出手,讓其無法歸京。這件事……”
徐滿的話并未說完,因爲他知道跟殿下說話,隻需要點到爲止。
而這個“有人”,殿下也一定明白。
如今的天武國泰民安,蒸蒸日上,武帝翻手爲雲,覆手爲雨。這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平靜的充斥着一絲詭異。
因爲誰都知道,平靜隻是暫時的,又或者說是表面的。
沒有人會質疑武帝,卻不代表沒有人質疑他的決定。
尤其,是關于廢物太子的決定。
這些年來,不滿一直在天武積聚。上到皇妃皇子,下到平民百姓。
人們就像抓住了一個缺口一般,反複的踐踏、談論、迎合……
而随着時間的推移,這一矛盾已發酵到了頂點,逐漸顯露猙獰。
對小侯爺霍鄞下手,無疑便是猙獰的起點。
君晏:“所以他們是覺得讓霍鄞消失,就能動搖父皇的決定?還是覺得這能讓冠軍侯府大動肝火,讓本宮萬劫不複?”
單手托着下颌,君晏鳳眸深潋,似笑非笑。
陽光映照着他的側臉,臉上是滿滿的漫不經心。
因爲在别人那兒足以天崩地裂的消息,于他不過爾爾。
徐滿:“殿下,您與小侯爺積怨已久,若他忽然消失,難免不會有人懷疑您與陛下。這懷疑事小,可冠軍侯府那邊……”
要是小侯爺忽然失蹤,冠軍候與長公主定會方寸大亂,到時可就沒人協助陛下保護您了。
君晏:“是他自己積怨已久,關小爺何事?”
蹙眉,君晏覺得“本宮”二字說着累,聽着更累。
還不如“小爺”來得灑脫。
徐滿:“話是這麽說,可殿下您也有責任。畢竟人小侯爺……也,也是爲了您好。”
除了這個愣頭青,還有誰敢跟您正面叫闆,要死要活啊?
這麽個忠臣,您就不打算管管?
徐滿用他的眼睛,向君晏傳達着他那樸實無華且枯燥的想法。
但君晏顯然不吃他這一套。
君晏:“既然父上都知道了,那你讓他自己解決去啊?找我這個廢物做什麽?派我去秦關撈人嗎?”
徐滿:“……”
您确定您去是撈人,而不是想逃跑?
聳了聳肩,君晏表示你們既然不讓我去撈人,那還找我作甚?
繞來繞去,徐滿自信滿滿的話術又被自家殿下完美回避,繞回了原點。
果然,對付殿下的最好法子就是直說,所有套路都比不上沒有套路。
咳嗽兩聲,徐滿終是在緩解尴尬後,大聲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從如今的局勢來看,想要霍鄞消失的必然是幾位皇子公主,以及他們身後盤根錯節的勢力。
因爲他們的母妃皆出生于名門望族,在天武擁有着極高的地位。
而他們的目标也很明确——儲君之位。
天武是四國的頂點,權柄的巅峰,因此對帝位的争奪隻會比别國來得更加殘酷,更加血腥。
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而在這般條件的趨勢下,一衆對儲君之位虎視眈眈的皇子公主們,自然要先除掉橫亘在他們所有人面前的障礙。
那便是如今的太子殿下。
因爲隻要太子在位一日,他們就無法明目張膽的争奪。
如果無法在明面上比較,誰又知道下一個儲君會是誰呢?
所以幹掉君晏,将他從太子之位上丢下去,就成了候選人們的當務之急。
因爲這将是開啓這場權利遊戲的鑰匙,讓人忍不住着迷。
徐滿:“如果不出陛下的意料,他們必已結成短暫的聯盟,準備出手動搖冠軍侯府的勢力。一旦失去冠軍侯府的支持,便是他們對您下手的最好時機啊!”
徐滿咬牙切齒,義憤填膺。
對于這些人不講武德的行爲,表示嗤之以鼻。
他們殿下可是七人中最小的,而這些當哥哥當姐姐的,居然想以多欺少!
呸!
呸呸呸!
呸完之後,徐滿又拉着君晏道:
“殿下,陛下說了,小侯爺可以失蹤,因爲本就沒打算讓他那麽早回來。可您若還念及姑姑姑父的恩情,便好歹扶冠軍侯府一把,不讓他們的犧牲付之東流……”
徐滿一陣巴拉巴拉,将君晏從眉梢微蹙,說到眉頭緊鎖……
最終在某人即将錘人的表情中,光速逃出了太子府。
回頭瞧了瞧府門,他終是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隻要殿下沒追出來錘他,他應該就已經成功了一半了。
至于霍小侯爺的命運,以及接下來一段日子過得是好是壞,估計就得看殿下的心情了。
哎,希望人沒事……
府内,君晏重新躺在了丹爐旁,用手肘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半晌之後,他終是輕啓薄唇,對門外面黃肌瘦的龍七道:
“要不丢他去北關,讓樂兒看着好了。”
畢竟老爹若不是抽不開身,也不至于來求他……
君晏:媳婦兒,拜托了~
喬樂:狗男人,給我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