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武皇宮燈火通明,羽林軍于衆殿宇間穿行,時刻警惕着四周。
這是他們的例行巡邏,每日周而複始。但與以往的輕松相比,今日的氣氛卻顯得格外緊張。
“都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今夜,你們一個個都給我警醒着點兒!若是有賊人入宮行兇,爾等必須第一時間發現,明白麽!”
“明白!”
一衆羽林軍目光銳利,精神抖擻的回答道。
“好了,去那邊巡邏吧。”
統領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的說道。
聞言,一衆皇家羽林趕忙擡步,向自己的崗位出發。
然而危機,也在他們出發之後悄然伴随,猶如一道道黑影,将他們纏繞。
隻見那二十人的隊伍中忽然有兩人将手伸入衣袖,兩隻小藥瓶被取出,瓶中煙霧缭繞。
很快,一衆羽林軍便暈的暈倒的倒,他們目光驚恐的望着隊伍中的兩人,眉梢眼角皆是不敢相信。
同門數載,他們竟不知叛徒就在眼前。
“王爺給的藥還真管用,不管怎麽說,我們至少不用殺了他們。”
其中一人輕歎一聲。
“我們蟄伏數載,不就是爲了今日嗎?走吧,該與大隊伍彙合了。”
另一人沉聲道。
這些羽林軍至少得睡到明早,等他們再醒來時,這武京恐怕已經變天了。
兩人原路返回,很快便瞧見了統領的屍體,橫亘在一位中年道人的面前。
而與此同時,那與這一切相同的一幕,也正在這座偌大皇城的各處上演。羽林軍被迅速解決,成爲地上的枯木。
他們不能參與這場惡鬥,一方面會消耗斬首計劃的力量,另一方面,君瑜也舍不得他們死。
畢竟殺了之後,他還得花時間與精力去培養。
與其如此,還不如讓他們睡,等他們睡醒,一切重來。
不僅宮中在經曆着變故,宮外幾名皇子公主的居所前,也早有殺手光顧。
“上!”
在一名道人的帶領下,一衆黑影猶如蝕骨之蟲般掠入府邸走過院落,所過之處屍橫遍野無一活口。
有一種快樂,叫掌生握死的快樂。
睿王府
“廢物!都是廢物!今日若治不好霖兒的病,你等都别想活命!”
卧房外,一名美婦拉下鬥篷,目光犀利的望着眼前衆人。她容貌嬌美,明明是徐娘半老的年紀,卻毫無半老之态。
說句輕浮之言,恐怕那未出閣的小姑娘都及不上她的水靈。
而她不是别人,正是君霖的母妃,曾經的王家大小姐王盈。
當然,她也是如今的皇貴妃,将天武後宮牢牢握在手中的女人。
她們霖兒卧床多日,她這當娘的實在放心不下。她今日出宮,就是爲了好好看看她兒子,瞧瞧是哪些人把他害成了這樣。
君晏,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小雜種!
當初你娘禍亂後宮,今日你又跑出來攪局。還有那沈家的小娘們兒,也跟這小雜種一樣包藏禍心。
該死,他們都該死!
目光冷厲,王盈剛要咬牙說些什麽,卻見門外忽有黑影掠過。
怎麽回事?
仔細瞧了幾眼,她卻并未瞧見什麽。難道是她看錯了?
“娘娘,我等已經盡力了,王爺他這是心病,必須靠他自己走出來才……”
大夫們跪地磕頭,一邊磕,一邊哭着解釋道。
然而哭着哭着,他們的聲音卻卡住了。
一把把銳利的飛刀從他們背後刺入,每一刀都不偏不倚,剛好紮在他們的心上。
鮮血無聲的滴落,一道道身影直接面朝地闆,瞬間倒在了王盈面前。
而且此刻的王盈才剛從黑影的疑惑中回神,神情複雜。
這是……
美目驟然瞪大,王盈所有的怒火都在此刻消弭,華爲了鋪天蓋地的恐懼。
因爲在一衆大夫之後,侍衛、丫鬟、婆子,所有人都倒在了她的面前。最終,一把飛刀毫無預兆的找上了她自己。
彌留之際,她恍惚記得陛下說今日不得出宮的指令。隻可惜,她并未聆聽。
她怎麽也想不到她堂堂皇貴妃,她要強了一輩子,居然會死在這裏。
誰?
他們是誰?
是誰有如此大的膽子?
王盈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了。
“鬼啊,鬼啊!”
“本王沒有輸,本王怎麽可能會輸?本王沒有輸……”
“君晏,你個廢物,你永遠都是廢物!永遠……樓湘是本王的,是本王的!”
……
“想不到啊,這曾經最有希望繼承大統的睿王,居然變成了今日的模樣。快殺了吧,我們該去冠軍侯府彙合了。”
黑影手起刀落,毫不留情的摘下了君霖的頭顱。
誰能想到,這個曾經孤傲至極眼高于頂的王爺,居然死在了自己的夢裏。
夢中的他已登上帝位,樓湘在他的身邊,君晏在他的腳下。
天下臣服,四海歸心。
而他,将是永恒的大帝。
也許離開,也是一種永恒吧。
“如何?”
冠軍侯府外的小巷中,一衆殺手在此彙聚。
在爲首幾位真人的組織下,衆人彙總了此刻得到的所有信息。
以君霖爲首的皇子公主們皆已伏法,除了太子君晏與玲珑公主君卿。
“該死,這兩人應是皇室未來的核心,此刻定在深宮之中,非我等所能接觸。”
“不必驚慌,在宮内好啊,待到主上與觀主滅了武帝與劍仙,再取他們的狗命不遲!”
衆真人暗自點頭。
明月皎潔之下,他們終于同時擡眸,将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侯府。
除了已經伏法之人,其餘賊人便都在這侯府之中了。
“出發!”
随着領頭者一聲令下,黑壓壓的殺手已如黑影一般向着偌大的侯府湧去。但在他們動手的第一時間,一道道箭矢與暗器也悄然彙聚,對他們進行了第一輪阻擊。
尤其是那暗藏于空氣中的綿綿銀針,看似細弱,實則針針要命。
因爲它們仿佛知道你的要害在哪兒,并能以你完全無法理解的軌迹,出現在那個最對的地方。
有一種憤怒,叫做挂逼之怒,有一種光環,叫做主角光環。
别人赢不赢靠拼,沐鸢勝不勝靠命。
沖,沐鸢,我永遠相信你!
此刻,那坐在寝殿前烤玉米的喬樂小手緊握,心向光明。
雖然她還有那麽多手下在侯府裏,但隻要有沐鸢在,她永遠都不會擔心。
不過吧,萬一鸢姐需要隊友祭天法力無邊,那她也沒辦法啊。
諸位,你等自求多福吧,阿門。
“今夜還真安靜啊。”
喬樂身邊,二大爺安靜盤坐。一襲白袍無風自動,一頭白發飄飄欲仙。月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就仿佛他随時可能羽化,一步登天。
“咯,吃麽?”
“吃!”
面對玉米,某大爺依舊本性難移。
經過一日的修養生息,他已勉強控制住了身體。哎,這病可以不醫,但飯不能不吃啊。
看着低頭啃玉米的自家長輩,君晏、君玄、君卿,三人幾乎同時别過臉去,假裝自己不認識眼前這個逼。
畢竟誰也不想有個飯桶親戚,尤其還是這般沒出息的飯桶親戚。
不過吧,喬樂也是很疑惑的。
擡眸看看武帝,又看看身邊的君晏,她實在不明白此刻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你們以爲是她自己在這兒看月亮麽?
并不是!
此時此刻,待在這寝宮前的所有人,都跟她一起圍在了火盆邊上。而好巧不巧,她還在火盆的正中央。
不是,大戰在即,你們這些歐洲人不應該去準備麽?
喂,你們圍着我這個非酋做什麽啊?
躊躇良久,喬樂終于忍不住了。
“晏哥哥,你難道聽不見宮裏的動靜麽?有人來了,他們在搞事啊!”
她的武功都是從君晏身上嫖來的,她不信她都能聽到的動靜,身邊的君晏會聽不見。
就算她不是很聰明,她也能判斷出對方在削弱他們的實力,在越過羽林軍一點點的靠近這裏。
難道,難道你們不該現在反擊,出發打他們個措手不及麽?
看月亮這種事兒,我和二大爺做就好了嘛,真要不了這麽多人啊!
瞧着少女那複雜至極的表情,君晏在笑,卻沒有回答的意思。反而是一旁的武帝君玄拍了拍喬樂的肩膀,低聲道:
“樂兒,你不用再瞞了,父皇知道你是天上的仙人,不僅如此,你還是我皇室的福星,大福星。”
喬樂:“我……”
君玄:“晏兒都告訴父皇了,隻要你在,那些賊人就是圍過來也沒用。你看準的路,一定就是命運之路。”
君卿:“父皇說的對,待會兒樂兒叫我們往東,我們絕不往西。隻要我們跑的夠快,他們就一定追不上我們!”
君莫邪:“對對對,說不定啊,一會兒還能在樂兒頭上撿到果子呢!”
喬樂:“……”
低眸看了看火盆,此刻的喬樂一陣牙疼。
她至今都不知道,周圍人對她的誤解居然如此之深。而這還是一旁的龍七蓄勢待發,還未來得及開口的結果。
罷了,你們覺得我是神仙,那我就是吧。
擡手狠狠地在君晏腰間擰了一下,少年明明感覺到了痛,卻依舊嬉皮笑臉的望着她。
他眸色清淺,笑意溫柔,所有的寵溺都飽含在胸有成竹當中。
雖然他總拿樂兒釣魚執法,但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樂兒太好用了一點。
畢竟樂兒永遠都不會怪他。
微風漸起,星河斑斓。
一道道身影開始收束隊形,以最快的速度向皇宮中心彙聚。這裏是武帝殿,而武帝殿之後便是養心殿,也就是當今武帝君玄的寝殿所在。
據他們調查,他們要找的所有人都在寝殿當中。
“禀報主上,武帝、劍仙、玲珑公主、嚴公公,以及太子和那未來太子妃沈樂都在寝殿之内。“
“好!”
武帝殿上,君瑜環顧四周,目光含笑得注視着殿上的一切。
金碧輝煌,磅礴大氣,一言九鼎,九五之尊,這曾是他們一族的至高榮耀。可惜從某一日開始,這般榮耀竟被賊人竊取,一步步走向凋零。
奪回皇位,逐鹿天下,今日,我君瑜終于踏出這一步了。
先祖,您看見了麽!
玥姐姐,你未完成之事,阿瑜今日便替你完成。放心,阿瑜很快便會送君莫邪下去見你的,讓他在地下跟你道歉……
“既然他們已嚴陣以待,那我們也不必再等了。出雲子,我們走。”
橫刀一握,君瑜與出雲子剛要昂首闊步的出殿,身後便傳來了一位真人支支吾吾的聲音。
“主上,其實,其實他們沒有嚴陣以待,他們在……”
起初君瑜與出雲子并不明白對方的意思,直到他們一人踏刀,一人駕塵,衣袍在夜風中律動,以最最潇灑且自然的姿态落下天際。
一時間,百道黑影相随,猶如月下夢魇,降臨在了這巍巍皇城之前。
逼格拉滿,堪比腳踏日月。
然鵝,有時候你裝逼裝的成不成功,不僅要看自己的排場,還要看看對方看到你時的反應,以及周遭路人的态度。
嗯,這兒沒有路人,隻有敵人。
那麽問題來了,那最能襯托他們的逼格,此刻本該倒吸一口冷氣,或是面色凝重目光悲戚的敵人們在幹嘛呢?
他們特麽的居然在啃玉米!
夜色下,明月前,君瑜與出雲子身形一抖,險些沒從自己的黑刀與拂塵上摔下去。
而他們對面的寝殿中,赫然有着一隻火盆,以及在火盆前坐了一排,正盯着他們吃玉米的皇室中人。
一時間,兩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極具視覺沖擊力。
所以,你們一家人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在提前吃斷頭飯嗎?可問題是斷頭飯出了名的豐盛,就是死囚也沒有斷頭飯吃玉米的啊……
古怪,太古怪了……
僅僅是一瞬間,君瑜與出雲子的額間,都不自覺的有冷汗滴落下來。
聰明人之所以叫聰明人,就是因爲他們能将一切握于手中,不會有半分的差錯。就像今日發生的所有事,其實一直都在君瑜二人的預料之中。
可忽然間,事态變了,他們直接看不懂了……
天武皇室有多猛,天武恐怕無人不知,四國亦無人不曉。
所以爲了今夜的計劃,君瑜可謂愁白了頭。
然而,當我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之時,你們卻在我面前吃玉米惡心我?
僅僅是一瞬間,君瑜心态崩了。
他覺得這群人在演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