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厚生輕聲問道。
這是刀齋醒來之後,易厚生說的第一句話。
刀齋躺在一張石闆床上。
與孟凡不同,刀齋睜開眼睛後,很快就坐起,不過她隻能勉強将上半身擡起。
看着易厚生,刀齋目光冷冽,但似乎沒有因爲易厚生将她輕易困入真空世界而感到不适。
即使,此刻的刀齋有些虛弱,即使,此刻的刀齋全身四肢百骸都被易厚生用一種銀色的釘子釘住。
“元炆劫。”
刀齋看着身上的這些銀色釘子,說了一句。
易厚生:“你果然知道意義世界的很多秘密。
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認識孟凡。”
“認識。”
刀齋淡然道,她的臉上有一抹很細微的笑意。
易厚生:“何時認識的。”
刀齋:“回歸之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找回至極彎刃,尋找至極彎刃下落的時候,我知道了這個很有趣的異類。”
易厚生表情冷漠:“你應該知道,對我撒謊是沒用的。”
刀齋:“我猜,在你将我拉入真空世界的時候,你一定縱覽了我過去的一生,所以,你也一定看見了孟凡。”
易厚生:“抹殺變數,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把變數化爲可控的定數,才是聰明,這就是我留着你的原因,爲了你的安全,我沒有把你帶回意義世界,羅天争在到處尋找你。”
刀齋嘴角揚起:“如果你放我出去,是羅天争的幸運,還是不幸呢?”
易厚生沒有理睬這個問題,又道:“所以你很多年前就認識孟凡了。”
“是的。”
刀齋忽然十分灑脫,點首道:“很多年前,從那場大火開始。
但是孟凡究竟是誰,從何處而來,這些年一直困擾着我,困擾了我幾十億年,我回歸之後,第一次聽到孟凡的名字,是錯愕的,但我很快想起某一次與孟凡相見他說的那些話,時間正好對上了。
當年,是他的一句話,讓我下定了滅羅家全家的決心,也是他的那句話,讓我決定離開意義世界,走遍虛無,與他短短的交談,一直影響着我,我性格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是由他塑造的,對于我的路途,有決定性的重用。”
易厚生微微擡起頭,用餘光看着刀齋,他的表情也是有一些猶疑的,而這種表情從未有人見過:“若沒有孟凡,你最後是否也會下定決心滅殺羅家。”
刀齋笑道:“原來如此……我以爲你無所不能,原來你也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你也迷茫了。”
易厚生面無表情的看着刀齋。
刀齋:“你想要判斷,孟凡的出現是不是直接改變了我,又間接的改變了過去和現在,難道說,你們易家人,還沒有掌握粉碎真空的奧秘麽?”
“中不朽五大境界。”
易厚生突然道。
“粉碎真空,見神不壞,萬物法常,萬物法無常,颠覆已知,我隻是粉碎真空,稍微觸及了見神不壞,中不朽的境界,未曾達到,便無法确知,哪怕别人說,也聽不懂,而我的兄長們,都是沉默的人,不愛說話。”
“好。”
刀齋點頭。
“我給你一個答案。
若沒有孟凡,最後,我仍然還會決定滅殺羅家,而我一直對已知和未知的世界充滿好奇,最終我還是會走出意義世界。”
易厚生的眼神,有些舒緩。
“你爲什麽會緊張呢?”
刀齋挑起嘴角笑着。
“如果真的掌握了改變一切的力量,你不應該緊張……原來,易家人,也會對改變以及未知産生恐懼,原來虛神,與半神,也沒有什麽區别。”
易厚生沒有說話。
面對刀齋,易厚生似乎顯得有些無力。
刀齋忽然又道:“那我可以告訴你,達到某種境界,我猜,應該是颠覆已知的境界,就擁有改變過去的能力,不,不對,孟凡不是這麽說的……孟凡說,當達到颠覆已知的境界,就擁有奠定過去的能力,過去不可能被改變,因爲從過去被改變的那一刻開始,過去就已經成爲了現實,是确切的,不可更的,孟凡說,當你回到了過去,你回到的那個過去,就成爲了你的未來,時間并不是一條線,時間是永恒向前,不可逆的。”
易厚生的雙眼睜大。
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他聽出了刀齋話中的玄機。
一個,很可怕的玄機。
“你用大演化術推演出了三個巨大的變數。”
刀齋歪着頭,有些俏皮,說出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
“我,孟凡,湖洱帝王,因爲是變數,所以你無法推演出我們三人的未來,哪怕是模糊的未來都推演不到,你是否知道這是爲什麽?”
易厚生看刀齋的眼神,已經像在看一個從未見過,相貌恐怖的生物。
刀齋:“推演需要節點,節點越多,就越準确,哪怕是推演一個人的未來,也要很多節點,比如這個人的性格,這個人的出身,這個人的執着等等,但孟凡在不經意間改變了我和湖洱帝王的一些節點,這些節點讓我和湖洱帝王都變成了不可推演的變數,但我與湖洱帝王有巨大的不同,我是過去,湖洱帝王是未來。”
易厚生的身體好像僵硬了,變得像石頭一樣,他艱難的搖了搖頭:“我不懂。”
刀齋的表情有些詭異:“孟凡并沒有改變湖洱帝王的過去,我與孟凡的交集,是從此刻,你不小心将孟凡卷入粉碎真空開始的,這一次交集,使得孟凡打開了神魂當中的某個鎖,也改變了我。
湖洱帝王與孟凡的交集,是從孟凡踏入意義世界之後開始的,因爲孟凡,湖洱帝王的未來被徹底改變了,而原本,他的未來應該是定數。”
這一番聽起來很繞的話,讓易厚生的表情越加凝重。
“我與孟凡是戀人。”
刀齋又抛出了一句話。
一句足以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話!“但不是現在的孟凡,而是多年之後的孟凡。”
刀齋向後,躺在了石闆床上。
“今天的一切,早在三十五億年前,那片火海之中,就已經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