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深知因果的妙用。
所以他到處留下因,因因成果,果果成因,便連成了無窮的線索。
比如,他給了孟凡大演化術。
孟凡在見到薛暮春之後,毫不猶豫,立刻使用各種手段推演薛暮春是誰,雖然大演化術在孟凡手中連半成都沒有練到,但他仍然使用大演化術進行了推演。
推演的那一刹那,孟凡雙目圓睜。
他忽然在推演之中,看到了一座庭院,和庭院一旁,端坐的易厚生!原來如此!雖然孟凡當即就停止了使用大演化術,但那一瞬間,他仍然和易厚生産生了玄妙的聯系。
孟凡知道了薛暮春是誰。
刀齋。
而易厚生,也知道了薛暮春,出現在八王宇宙。
這是孟凡第一次和易厚生産生心靈上的聯系,是一種深交,這一刻,孟凡不僅得知了薛暮春的身份,更通過與易厚生的聯系,腦海之中閃過了無數的光影碎片。
他看到了一片死寂。
看到了一個嬰兒。
還看到了一雙手,抱起這個嬰兒。
雙手的主人是一個病弱的女子。
女子抱着嬰兒,走在死寂之中。
畫面戛然而止。
孟凡的神魂深處,某處石門,被忽然打開!神魂構築,億萬念頭,千百支柱,數十門戶,所謂“開竅”,就是打通了一處門戶,念念通達。
這些時日,孟凡一直在竭力感悟大演化術,卻始終不得要領,爲此,他處處推演易厚生,也盡力的去推演意義世界的曆史,希望得到一些旁枝末節的線索,始終沒有作用,直到此刻,方才有一種忽然明悟了什麽的感覺。
但這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衆生皆是如此,經常有靈光一閃的時刻,但往往下一個刹那,靈光就消失了。
所謂得道易,守道難,就是這個道理,瞬間的頓悟很容易,但在頓悟之後,能守住這個頓悟,并永遠保持下去,太難了。
不知道有多少世人,忽然有了雄心壯志,要改變自己,做出一番事業,但往往幾日之後就變回了原樣。
可是對于孟凡來說,這不應該,任何感悟,他都能清晰的捕捉到,這些感悟散去了,原因隻有一個,就是感悟太淡薄,無法成形。
他擡起頭,望着蒼穹。
意義世界在他面前還有很多很多的秘密。
他看不到意義世界的全貌,但總覺得,似乎要發生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而此刻的他,生出強烈的無力感。
一直以來,孟凡都自己主宰着自己的命運。
但現在,他總覺得,在他的身後,易厚生如一道巨大的陰影,籠罩着他,不論他怎麽做,都無法逃脫這片陰影。
…………………………八王宇宙以北。
虛無深處。
薛暮春輕輕踏出,看起來十分随意,但每一步,都跨出無法計算的距離。
她沒有走意義世界的空間階梯,也沒有利用任何中轉站,就是純粹的步行,走一條直線,而這條直線的盡頭,是九大至尊宇宙。
四十七個時辰。
薛暮春心中計算着,她要步行到九大至尊宇宙,需要大約四十七個時辰,然後從九大至尊宇宙,踏入意義世界,需要大約五個時辰。
正走着,薛暮春,忽然站住了。
她靜靜的看着前方的虛無,沉默不語。
十個呼吸過去了。
一百個呼吸。
轉眼,一刻鍾過去了。
薛暮春仍然一動不動。
直到漆黑虛無之中,出現了一道人影。
易厚生。
他面容祥和淡然,沒有表情,淡淡出現,淡淡開口:“你要闖意義世界,隻爲了老友重逢?”
“我答應了至極彎刃。”
薛暮春平和道:“我的承諾,一字,值一座宇宙。”
“還是那麽霸道。”
易厚生道。
“還是?”
薛暮春輕聲重複了一句。
“易厚生,你我并未見過。”
“不用見面,聞名就夠了。”
薛暮春:“至極彎刃在你手裏,既然你出現了,還請交出來。”
“可以。”
易厚生手掌一甩。
掌心之中,出現了一塊半透明的晶石,晶石之中,是一把小巧的“匕首”。
随即,易厚生就将晶石捏碎,其中的匕首,瞬間膨脹,變得巨大,化爲一把數丈的大刀,冰冷,沒有任何氣息,橫空掠過,徑直來到了薛暮春的面前!薛暮春一把抓住。
她右手握着至極彎刃,左手輕輕撫摸刀身,沉吟片刻,又看向易厚生:“多謝。”
言罷,轉身就要走。
易厚生平靜道:“刀給你,你不走,這是交易。”
薛暮春笑了。
易厚生:“你若離去,便是巨大的變數,比任何人都要大的變數。”
“你們這些意義世界的道主老爺啊。”
薛暮春搖頭笑着。
“最讨厭變數,希望什麽都在掌握之中,控制欲太強,膽子也太小。
既然如此,我給你一個承諾。
當年,我并不想鬧意義世界,我所想的,隻是殺了羅天争。
今天,還是這麽想的。
隻殺他一人,還不夠。
最好能殺光所有羅家人。”
易厚生挑眉:“爲了殺他,你可以做任何事。”
薛暮春:“可以做很多事。”
“這就是變數。”
易厚生道。
薛暮春握着至極彎刃,将大刀舉起,看着刀身上自己的模樣,道:“當年我與至極彎刃說,有朝一日,我會歸來,喚醒他,再與我同行千萬載,此次歸來,我就要喚醒他,原本我想,他十之**是被關在意義世界,那麽我就闖一下意義世界好了,唯獨沒有想到的是……你們易家人出關了。
這對于我來說,算個壞消息。”
易厚生:“可你還是決定踏入意義世界,一條直線,以直報怨,你始終如此。”
“因爲對我來說,還有個好消息。”
薛暮春轉過身,看着易厚生,摘下了鬥篷,露出一張粉白,發出淡淡光澤,并不算驚豔,卻無比婉約動人的臉龐。
“出關的易家人,是易家最小的兒子。”
易厚生笑了。
易厚生,很少露出笑臉。
他與黑首義在一起,都是不苟言笑,隻是和孟凡交談的時候,曾經笑過幾次。
“對。”
易厚生點了點頭,一直清冷的眸子裏出現少年一般的光芒。
“我是易家最小的兒子。”
“我一直很好奇。”
薛暮春玩味的笑着。
“你到底算不算一位先知呢?”
至極彎刃,劇烈抖動。
一聲長吟,在虛無之中響起。
薛暮春化爲一道長達數千丈,粗有百丈的七色長虹,照亮虛無,爲漫漫虛無帶來無窮光明法則,洪水一般,籠罩易厚生!易厚生雙手向後一擺。
長袍舞動!左手五指張開,對着長虹,右手在身後,握緊成拳。
拳峰之中,傳出溪流一般的聲音。
還有巨鲸咆哮。
“把至極彎刃還給我,你是自信,還是自大!”
長虹之中,柔美的聲音,卻震耳欲聾。
易厚生笑道:“我想看看,古來第一天才,有多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