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厚生的聲音在至暗堡壘周圍輕輕的回蕩着。
“異類危機,并不是意義世界建立之初就存在的詞彙,這個詞出現在不朽戰争之後,因爲對外面世界和生靈的排斥,異類的出現總是道主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不朽之路出現之後,道主們開始與衆生分道揚镳,在不朽之前,道主們和衆生沒有區别,都隻是生靈罷了,從諸多附屬宇宙崛起的生靈後來成爲道主的雖然不多,卻也不是沒有,我們甚至不分彼此。
但不朽之路讓所有道主看到了另一種可能,一種真正的,可以永垂不朽的方法,但這條路很狹窄,資源也很有限,因此不朽戰争之後,意義世界已經獲得了利益和地位的道主們才會開始放逐已經遠離意義世界的道主們,這是爲了減少競争,也是爲了減少變數,異類,也就成了危機。”
易厚生言罷,看了孟凡片刻,道:“不朽戰争有很多惡果,道主們解決問題的方法變得簡單粗暴,思想與哲學停滞不前,這是必然的,也是無奈的,當生命有限,思想、哲學、文明就會發展,這是我們拓展生命寬度和深度的方法,當生命無限,這一切就失去了意義,太過漫長的生命讓我們不急于去拓展生命的深度和寬度,畢竟長度已經足夠。
簡單粗暴的行事風格造成了嚴重的惡果,被放逐的道主将我們曾經死守的秘密傳遍了各個宇宙,黑水異族也是不朽戰争的一個副産品,我們一路狂奔,争先搶前,爲了能夠跑的太快,我們連衣服都不穿了,所有的文明、道德、哲學都被我們抛棄了,于是問題出現了,卻沒有人願意回過頭再撿起衣服。
我找到了解決異類危機的方法。
不是閉關鎖國,而是海納百川。
我希望能推動新的議案通過,讓意義世界回到幾十億年前的樣子,不斷吸收新的事物,新的力量,新的哲學,新的思想,填充我們空白的部分,激發我們已有的潛力,補全我們,壯大我們。
現在,這還是一個很籠統的概念,但我希望将這個概念變爲現實,而你的存在,側面證明了我的想法是正确的,你不僅踏入了不朽,還幫助八王宇宙消滅了黑水異族。
問題隻是,你相信我說的話麽?”
聽到易厚生的疑問,孟凡凝重道:“我有辦法不相信麽?”
易厚生不由得笑了一下。
這并非平等的對話。
孟凡很強大,在易厚生眼中,和意義世界的那些剛剛踏入小不朽的道主相比較,孟凡強大的甚至有些過分,哪怕純粹依靠自己的力量,易厚生認爲,意義世界可能沒有任何一尊小不朽第一階梯的道主能夠和孟凡對抗。
甚至,孟凡擁有和小不朽第二階梯碰撞的力量。
如果讓孟凡握着那把弓,那麽孟凡甚至擁有對戰小不朽第三階梯的力量!這也就意味着,哪怕此刻,孟凡踏入了意義世界,在兩百多位不朽道主中間,孟凡仍然是很強大的存在,恐怕隻有那些家主和八大支柱的領袖能夠降服他。
但這隻是客觀的比較罷了。
意義世界是一個龐大的概念。
意義世界的真實力量,孟凡并不知道。
至少此時此刻的這場對話,是絕對不平等的,孟凡射出的最強的一箭,在易厚生面前如薄霧一般煙消雲散,易厚生确實沒有理由欺騙他。
“你想讓我當你的棋子。”
孟凡道。
易厚生猶豫了一下:“如果這是你的理解方式,也可以這麽說。
在我看來,要矯正意義世界過去的一些錯誤,定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能做這種事的人不是某一個道主,某一個八大支柱的領袖,而隻能是我們易家,要做出些改變,就需要一個契機,被視爲有史以來最強異類的你,就是最好的契機,若我能夠讓意義世界接受你的存在,那麽緊閉的國門就會打開一道縫隙,在我看來,天下大勢,萬法歸一,堵不如疏,是意義世界對異類的排斥才造就了異類危機,不朽戰争導緻了靜寂鍾走動的越來越快,我不希望看到最終寂滅,這世上也沒有幾個人希望最終寂滅到來,我隻想拖延最終寂滅的發生,如果說最終寂滅是一場泛濫的洪水,那麽我就是要疏通洪水。”
孟凡的心情波瀾起伏。
易厚生的話,讓他思緒頗有些複雜。
因爲對意義世界的不了解,讓孟凡很難相信意義世界的任何一個人,不論是黑元奎,還是易厚生。
易厚生繼續道:“摧毀侵襲八王宇宙的暴行者大潮,你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價值,這世上的一切都是交易,親情如此,愛情如此,政治更是如此,你證明了自己對意義世界的價值,意義世界的道主們才會考慮接納你,一旦開了一道縫隙,一切都會變得容易起來,尤其是在此刻,黑水異族已經成了意義世界心頭大患的此刻,你面對黑水異族的勝利已經是很好的籌碼。
我沒有辦法給你任何承諾,雖然我的話在意義世界有一些分量,但仍然沒有承諾,所以我今天來,隻想做一個簡單的交易,你給我一個答案,隻要你表現出任何願意和意義世界合作的可能,我們就可以繼續下去。”
“既然是交易,如果我給你了這個答案,我猜,你給我的,是放了我。”
孟凡道。
易厚生再次笑了:“對,不太公平,但這世上沒有不公平。”
“我想問個問題。”
孟凡道。
易厚生點頭。
孟凡:“你流過血麽?”
易厚生眉頭跳動了一下,沉思片刻後,道:“流過。”
“多久的事了。”
“很多年前,我甚至都快忘了是什麽時候。”
易厚生道。
“從踏入不朽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有一個夢魇困擾着我。”
孟凡道。
“我怕我真的隻是一隻蝼蟻,被某種強大的力量掌控着而不自知,你出現之前,我的這種恐懼已經彌散的差不多了,但是你出現了,這種恐懼又出現了。”
“你想殺了我。”
易厚生淡然道。
“可以理解,如果我的頭頂有一個龐然大物俯瞰着我,我也想殺了他,關于這個……我可以給你一個答案。
龐然大物确實存在,但不是我。
龐然大物可以改變一切現實,扭曲一切法則,摧毀一切有形與無形,或者複活一個已經死了百億年的人。
但我也可以告訴你,龐然大物從沒有這麽做過。
你會去玩弄螞蟻麽?
太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