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宇宙,鑽石神國與大暗礁交接之處,名爲“郎芒山”,是一條和緩低矮的山脈,遠遠看去,好像拍打海岸的小小浪濤,可地形雖然和緩,卻仍然是山脈,而且走勢有些複雜,所以這條連接鑽石神國與大暗礁最近的山脈當中,并沒有什麽商路。
前些年,大暗礁議會和鑽石神國的幾名官員進行了對話,他們想要共同開發郎芒山,預計要在這裏先建造十幾座貿易城鎮,然後要挖平山川,在貿易城鎮之間先建立起各種道路,那麽這片一直荒蕪的山脈就會變得繁華起來,不用别的,就依靠鑽石神國的資源,大暗礁的貿易能力,這裏便不會蕭條。
決定之後,沒有幾年,大暗礁和鑽石神國的一些工匠就将這片山脈的所有樹木都連根拔走了,留下了這片光秃秃的山川,各地的商人也開始出資贊助這個計劃,作爲回報,貿易城鎮建立起來之後,他們可以在這裏獲得一些土地和特權。
而此時此刻。
一座山丘上,站着一尊十劫神王。
身高三丈三,臂膀寬大厚重,充滿力量感,穿着金紫相間的戰甲、頭盔,雙手背負在身後,看着蒼穹。
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麽。
蒼穹之上,一片蔚藍,連雲彩都沒有。
在他的身旁,還有十幾尊神王。
這些神王的境界,都在七劫、八劫,也有一尊九劫。
高大的男人,名叫何麓山。
并不是八王宇宙的本地神王,也是一尊外來神王。
他來自,智慧宇宙。
很多年前,就在黑元奎下令戒嚴,審查進出神王,并建立哨站之前三年,爲了尋求不朽,踏入了八王宇宙,踏入八王宇宙之後,何麓山走了和其他神王一樣的路,先是在八大神國擔任客卿,賺取名望、地位、赤金,也在大暗礁建立過一個商隊,一點點的拉扯起了自己的一小班人馬,後來又招收了幾個幕僚和一些弟子,算是有了一個班底。
不過這個班底,和大暗礁幾位巨頭的班底相比,還是遜色太多了,到今天,何麓山也隻有一支三百人的商隊,在鑽石神國有一座自己的府邸,在郎芒山邊緣,有一片自己的十萬畝的田地,種植靈草并煉制丹藥,僅此而已。
但是他卻湊出了身邊這十幾尊神王,雖然人數不多,但卻算得上是精銳,境界都不低。
是何麓山抛出了這個問題,何爲進化?
他身後的十幾尊神王面無表情,也沒有回答。
何麓山輕聲道:“萬千衆生的演變,并非進化,而是變化,每一次變化是好是壞,全看天命,這世上本就沒有所謂的進化,一隻眼睛變成兩隻眼睛,看的更遠更寬了,但是當烈日刺目,一隻眼睛總是比兩隻眼睛好活。
所以進化并不存在,一切都是變化,至于變化的是對是錯,隻看天命如何選擇。
這,是我們以前的想法。
但直到踏入了意義世界,我們才終于明白,進化是存在的。
我們的祖輩,曆代所爲,其實都是在進化。
沒錯,我們的每一代同族,都有各自的特點,大同小異,但是确實有所不同,這些不同有好有壞,我們不能把控,但是我們可以爲了自己的種群犧牲自己,如果一個個體身上有缺點,這個個體就會殺死自己,讓其他同類吞吃,保證血脈的不斷優化。
每一代可能隻殺死少數不好的個體,保存少數優良的個體,并盡量讓這些優良的個體的血脈傳承下去。
在這方面,我們的優勢是我們繁衍的速度很快。
每一天,一個個體都能繁衍出上百代甚至近千代的後代。
也就是說,每天我們都可以自主的選擇上百次甚至上千次的優勝劣汰,保存良好的血脈,然後使得後代超越我們。
意義世界,也是如此。
他們所謂的武道,修煉,和我們的進化,在本質上沒有什麽不同,隻是他們不需要一代代的疊加,他們修煉的是自身,他們沒有爲了自己的種群付出全部的魄力和擔當,他們苟且,所以隻能将全部的精力放在提升自身上,不過我們必須承認,他們做的很好,因爲不論出現什麽變化,有兩種變化永遠是好的,一個是肉身的堅固,一個是神魂的強大。
或者頑強,或者聰明。
他們的修煉,就是如此,不斷的将肉身變得更強大,不斷的讓神魂變得更複雜。
他們進化的速度當然無法和我們相提并論,但他們的理論和思想卻是我們望塵莫及的,于是,我們學習。”
何麓山伸出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當第一個先輩踏入這裏的時候,他還不明白如何操控這裏的一切,他隻是勉強的生存着,苟且偷生。
然後他生下了幾千個孩子,他的孩子和他不一樣,他是移民,他的孩子是原生民,于是他的孩子當中,有一些可以适應這裏,有一些不能适應,于是那些不能适應的,有的選擇了自我寂滅,有的,則離開這裏,進入其他地方。”
何麓山又指向自己的胸口:“也許是這兒。”
然後指向自己的腹部:“也許是這兒。
每一個個體都有所不同,在踏入意義世界之前,我們的先輩厭惡這種不同,他們希望的是所有個體都一樣的強大,但踏入意義世界之後,我們明白,進化的根本是變化,變化的特點是不同,多元化的個體可以勝任不同的工作,并應對更複雜的環境,有的個體喜歡隐藏,他們便負責隐藏,有的個體擁有情緒,他們便負責情緒,如此種種。
所有個體互相協作,達成了平衡與默契,保持着多元與對環境的理解能力和适應能力。
然後,一代又一代。”
何麓山又指向自己的頭顱:“在這裏生存的個體,到了第五萬代,便已經完全适應了這裏的一切,并開始利用這裏的一切。
然後,完美契合。
當我們可以完美控制巅峰生靈,我們的進化之路其實已經到頭了。
這一切大約用了十五萬年。
可我們仍然有一座天花闆。
不朽。
很多年前,我們和其他種群探讨過如何打破不朽的天花闆,我們做過許多努力和嘗試,但是我們仍然無法感染不朽,仍然無法威脅不朽。
我便提出了一個計劃。
我提出的計劃,隻是當中無數計劃當中的一個,不值一提。
但我的計劃成功了。
在這裏,我成功的煉化了一顆不朽結晶。
雖然這個成就很小。
但嬰兒可以長成巨人。
這也就意味着,這條路,我們可以走。
于是我傳達出了一個信号。
這個信号經過種種波折,種種起伏,傳達出去。
在之前,我不知道我的這個信号是否傳到了其他種群那裏。
看來我傳到了。”
何麓山仍然擡頭,看着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