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天之戰四個字來自于東狂大軍統帥,始源皇朝屈指可數的幾位上将軍之一,改易。
革天,既是斬殺孟凡,也是摧毀天道,更是昆族統禦宇宙洪荒的第一步,寓意深刻。
不過這四個字,現在是禁制,不允許任何人提起。
因爲失敗了,提出來,便很嘲諷。
短短十三天的時間,六億昆族被調到皇城,日夜修繕,現在皇城已經恢複了一些,皇宮也重新伫立起來。
新建的青麟廣殿之中,是漆黑的,隻有幾盞燈火燃起,釋放出微弱的光芒。
在這幾盞燈火下,站着幾道身影。
戴着黑色眼罩的上輥獄,全身仍然被羽毛和面具包裹的焦靈,站在廣殿中央。
上輥獄的一隻眼睛,直到今日也沒有醫治好,光明之意不僅可以賦予光明,也可以奪去光明,所以上輥獄現在成了獨眼龍。
而另一隻眼睛,也受到光明之意的重創,視覺微弱。
對于神王來說,神魂和其他的感知,都可以代替雙眼,但雙眼仍然是最強大的感官力量,失去一隻眼睛,就等于封鎖了最重要的感官。
相比之下,焦靈雖然被冥意長槍洞穿之後損失了不少生機,衰老了幾十萬歲,但這隻是小事罷了,對于一尊七劫神王來說,一個洞穿胸口的傷疤,和少活幾十萬歲,并沒有太大影響。
百步之外。
幾張寶座。
這些寶座,是給那些被征诏回來的各方統帥的,不過此刻,大部分的各地統帥都站立着,隻坐着一個人。
一身鵝黃色的長袍,高挑的身材,英朗的面容,正是東狂大軍統帥,改易。
改易坐在寶座上,雙手十指交叉在一起,兩根大拇指來回盤繞,整張臉都隐藏在黑暗中,不發一語,也很難讓人注意到,完全隐匿着自己的氣息,似乎就是不想讓旁人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
另外幾個方向。
青麟廣殿的門前,一身紫袍的姚極雙手背負身後,看着廣殿外正在以驚人的速度重建的皇城。
在姚極的身旁,是九代王。
相隔十丈,一根柱子旁,林秀宮主依靠柱子,閉目養神。
在林秀宮主的身後,兩尊六劫神王對視,沒有說話,但顯然他們在進行神魂交流。
更遠處,靠近廣殿皇座的位置,台階之上,端坐着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
整個青麟廣殿,此刻聚集了三十九尊神王,卻隻有三名男子,焦靈和改易之後,這個矮小的男子是其中一個。
男子身穿粗糙的布衣,坐在台階上,翹着二郎腿,兩隻手肘拄着更高處的台階,冷冷的看着廣殿中的所有人。
西黃大軍統帥,久也。
始源皇朝一共有四位上将軍,爲軍伍地位最高,也被稱作昆族四柱,分别鎮守着始源皇朝的四處邊疆,其中名氣最大,軍伍資曆最高的是改易,在改易之後,便是西黃大軍統帥、北野大軍統帥、南王大軍統帥。
四大統帥,今日悉數到場!
除了改易和久也以外,另外兩名統帥,一個是身着黑色戰甲,戰甲之上各種荒獸猙獰,爲女子,面目與姚極頗爲相似,也是青麟母皇骨血,名童首,執掌南王大軍。
最後北野大軍的統帥,身上的穿着,很像人道的劍客,一件利落白袍,腰間玉帶,手中一柄寒芒利刃,是一個女子,卻打扮成男子模樣,名浩熏。
在場一共神王,三十九尊。
便是整個始源皇朝,境界最高,地位最高的三十九尊神王!
始源皇朝有六劫神王三十九尊,但是在革天之戰中,三十殿下被秒殺,寶玉嚴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神魂不知歸處,于死無異,三十九尊六劫神王隕落了兩尊。
剩下的三十七尊全都到了。
加上神秘的焦靈、上輥獄。
“革天之戰,呵呵。”穿着粗糙的西黃大軍統帥久也,一臉狷狂的笑着。
焦靈幽幽的目光望了過去:“上将軍,在笑什麽?”
久也轉動腦袋,看向焦靈,邪魅笑道:“始源皇朝上下皆知,在母皇陛下手中,有幾名神秘強者,可能是七劫神王,久也一直好奇,今天總算是見到了。”
焦靈道:“我是問,上将軍笑什麽。”
“笑動用了始源皇朝如此龐大的力量,兩尊七劫神王,七尊六劫神王,三千古兵,五大至寶,加上各路勤王的兩萬八千神王,居然沒有留住一個天道之主?還折損慘重,皇城都成了廢墟!”
久也聲音很高,猖狂的道。
焦靈冷冷道:“昆族之所以強大,是所有昆族都抛棄了自我,将一切奉獻給種群,在昆族的世界裏,沒有個體的榮辱,種群的悲哀,就是個體的悲哀,種族的繁榮,就是個體的繁榮,此一戰落敗,怎會有昆族,幸災樂禍?”
久也舌頭頂起腮幫,一臉玩世不恭的表情:“這麽說,這一仗敗了,我也有責任?我在西線鎮守國境,西線是始源皇朝最遠的邊界,與我有什麽責任?”
“放肆。”
廣殿門前,姚極輕輕的呵斥了一聲。
久也眉頭挑起,還要說些什麽,但終究是忍住了。
姚極身爲青麟母皇長女,方方面面都被委以重任,在青麟母皇的骨血之中,也是真正的老大,領袖,威望驚人。
久也雖然不是青麟一族,但偌大始源皇朝裏,也沒有幾個人,敢與姚極叫嚣。
“久也,你能征善戰,爲始源皇朝立下了許多功勞,卻爲何讓你去鎮守西線?”姚極回過頭。“始源皇朝,北方有大量的囚犯苦役,日夜勞作,建造城池、開墾土地,爲始源皇朝拓展新邊疆;南方爲始源皇朝重鎮所在,出産大量的天材地寶,各種晶石;東方是剛剛吞并的匠人文明,還有靠近修士文明的戰争前線,這三方,都是重鎮,而西方有什麽?
漫無邊際,漆黑一片的宇宙洪荒。
當年昆族從宇宙洪荒的中心遷移出來,不斷向西方蔓延,這裏已經是極限,再往西,根本沒有任何生靈,隻有荒蕪和冷寂,卻讓你去鎮守西方,就是因爲你不識大體,不夠沉穩,母皇是在曆練你,沒想到你無絲毫改進,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姚極!”久也猛然站起身,憤怒的喊道。
“如何?”姚極橫眉相對。
“此一戰,錯在我。”
就在這種時刻,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改易忽然開口。
“我小瞧了未來天王。”
“這一戰是要革天,關系重大,皇朝上下都讨論過,王顱也進行過諸多推演,怎能是一人的錯呢?”林秀宮主也開口了。“改易将軍如此說,過了。”
黑暗中的改易,看了林秀一眼,面無表情。
隻是改易的嘴角,不易察覺的挑動了一下,那是一種譏諷的笑。
笑的,當然是林秀宮主。
革天之戰,皇城之中,林秀宮主畏戰不前的行徑已經人盡皆知。
此刻說出這番話,看似爲改易開脫,其實話裏有話,要把這一戰的失敗,說成定數,與任何人都無關。
改易的城府心機,在偌大始源皇朝可能屈指可數,是此刻這廣殿之中,唯一一個曾經參與過統一戰争,又安然度過清算時期,在今日仍然手握重權的不姓青麟的統帥。
一眼,便能看穿林秀宮主的心思。
“我們所有人都小瞧了未來天王。”姚極轉回頭,又看向廣殿之外的皇城。“包括我。因爲小瞧了他,所以說了很多可笑的話,做了很多可笑的事,最後打的是我們自己的臉。”
“大姐說的不錯。”林秀宮主道:“這一戰,本來計劃的滴水不漏,焦靈大人和上輥獄大人都很缜密,隻奈何,未來天王的強大超出了我們的想象,怕是隻有母皇大人,才能輕易的降服他。”
“林秀宮主說的不錯。”
一尊六劫神王,忽然說道。
黑暗中。
改易再次失笑。
看來,所有與此次革天之戰有關聯的人,心有靈犀的達成了一個同盟。
都将責任推出去,将這一戰的失敗,歸結爲不可抗力。
歸結爲對孟凡的不了解,或者說,孟凡的強大。
可那焦靈和上輥獄,是否願意和他們同流合污呢?
更重要的是……
改易看向皇座。
青麟母皇可不是眼裏揉沙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