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神魂在尖叫着，哀嚎着，是那些被抹殺的神王的神魂，數百個之多，他們肉身雖然毀滅，神魂卻沒有消失，反而被大道真意保護着，收藏在一個個的小千世界當中，全都落進了孟凡的手裏。
手握着這些保護完好的神魂，孟凡催動大道心意，讓這些神魂緩緩的睡去，慈祥的如同父親看着自己的孩子。
煙塵之中。
一道魁梧的身影，走了出來。
正是戰争領袖。
他已經頭破血流，全身皮肉沒有一塊完好的，身上的铠甲也破損了，沾滿血污。
但他仍然挺立，一步步向前踉跄着行走。
眉宇之間，是驚怒的神色。
驚駭，而又壓抑不住的憤怒。
他看到煙塵當中，身着白底黑梅花長裙的邀月公主，一身素樸灰袍的孤心傲，披着黑甲的謝靜一，三尊六劫神王，未來天庭的強大巨頭，站在戰争神殿的廢墟之上，各有風姿，傲然而立，在他們中間，是一襲青衫，手掌裏握着上百個神族神魂的孟凡。
幹練的短發，白皙的面孔。
七劫神王。
天道之主。
“這是報複……”
戰争領袖在驚懼和憤怒的沖擊下，咬牙說道。
很難說，他緊咬牙關，是因爲憤怒，還是因爲恐懼而必須咬住牙才能說話。
孟凡微微轉動目光，盯着戰争領袖，手掌并攏，上百個神族的神魂安然睡去。
“相較于天道聯盟對未來天庭做的一切，那埋在龍城以東橫跨數千裏的墳墓，我此時此刻所做的，算是報複麽？衆生在世上，皆有意義，每個性命，每個名字，都有他的價值，我也有悲天憫人的心思，可此刻，我心中怒意更盛。”
孟凡淡淡的說着。
“軒轅天王的命，要用多少神族來換？洪武主神的命，又要多少神族來換？戰争領袖，你是神族大軍統帥，經曆戰争許多，見過生死也許多，性命若有價值，你給我一個數字，我隻殺這個數字的神族，多一個不殺，少一個，不行，如何？”
戰争領袖已經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
一道光影落下。
是白衣飄飄的宏圖老者。
他落在了孟凡身後，數千丈以外。
不僅是他，許許多多的神族領袖，全都到了。
還有衆多強大的神族，也都聚集在四周。
科學神殿和戰争神殿的倒塌，震動了整個神界，每一座神殿，都建立在神界的靈脈地基之上，牽一發而動全身。
孟凡卻并未回頭去看這些神族領袖。
泰然自若。
在孤心傲、邀月公主、謝靜一三尊六劫神王的中間，他仿佛一座高山般，巋然不動。
背對着諸多領袖，孟凡再次開口：“我摧毀了上百神族的肉身，卻沒有抹殺他們的神魂，因爲我不想去抹殺任何一個生靈，哪怕是敵人。我會給他們機會，讓他們重生，甚至爲他們締造肉身，這相比較未來天庭的斬草除根，我已經是仁慈到了極點。
那麽，宏圖老者，我很想問你一個問題，若我爲這些神族重新締造了肉身，比如用妖族的血脈、人族的血脈爲他們締造肉身，那麽他們，還是神族麽？”
這個問題，詢問宏圖老者，真正是鑽心。
宏圖老者，經曆過太多次奪舍重生，早已脫離了神族與生俱來的天譴傷害，他現在的肉身，究竟是什麽肉身，誰也說不清。
而脫離了天譴的他，究竟是不是神族，也說不清。
隻是他的源頭，是神族。
這也是爲何，宏圖老者身爲六劫神王，又爲神界的建立打下了地基，可以說聲望，在神界當中無雙，可他在許多方面的地位和權力，還是與戰争領袖一般無二，甚至有許多神族的長者都極力反對他成爲萬法神皇的繼任者，原因，就是他究竟是不是神族的身份。
所以這個問題，宏圖老者，無法回答。
衆多神族，都清楚的聽見了孟凡的話，甚至偌大神界，三分之一的領域，每一個生靈，包括那些神族的奴仆，也都聽見了孟凡的話。
這是法則的共振傳來的聲音，如果孟凡願意，他的聲音完全可以覆蓋整個神界，甚至傳播出去更遠。
但衆多生靈，包括那些領袖，都不明白孟凡這個問題的意義。
可他們卻琢磨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從神族自稱爲神的那一刻開始，災難也就開始了。”孟凡淡淡的說道。“是神族，脫離了衆生，是神族，魚肉衆生，是神族，将衆生都視爲奴仆，神族不僅僅是天道的對立面，也是衆生的對立面，是神族締造了天道，卻也締造了自己最強大的敵人，神族不僅僅生來就要承受天譴，也要承受衆生的排斥，你們以爲是你們自身強大，擁有高貴的血脈，所以和衆生劃清了界限麽？不，你們錯了，是衆生将你們隔絕，與你們劃清了界限。
神族的曆史，是充滿悲歌的曆史，你們承受着巨大的劫難，這也是爲何我不願讓這些年輕的神族徹底隕落的原因，還要爲他們保留神魂，給他們重生機會的原因。
悲歌的曆史。
悲哀的種族。”
孟凡側過頭，對着衆多神族領袖道：“我憐憫你們。”
最後這句話，清淡悠遠。
綿長不休。
可言語之中的憐憫之意，清清楚楚。
讓所有聽到這句話的神族，都不由自主的，從心底生出一種自卑。
宏圖老者皺起了眉頭。
他的表情是震驚的。
他看着孟凡，喃喃道：“以天音入耳，再入心，你這是……要誅神族的心麽！”
剛剛孟凡的話，不隻是簡簡單單的話語而已。
大道心意、天意，都蘊含在其中。
深刻的烙印在了許多神族的心裏。
那些老牌的神族，念頭運轉，能削弱這種烙印，或者完全清楚，可是那些年輕的神族，就太難了，這種烙印，恐怕是永遠無法抹除的。
這世上最可怕的疾病是什麽？
是念頭！
一旦一個念頭在某個人的心中生根發芽，幾乎無法抹除！
比如一個凡人，被一條蛇咬了一口，十年的時間，看見繩子或者任何像蛇的東西，都會害怕。
比如初次見面，就有不好的印象，那麽不論做什麽，看起來都會很讓人厭惡。
一旦某些念頭植入，便永遠無法抹除。
孟凡沒有回應宏圖老者的話。
他完全轉過了身。
這一下轉身，整個天地，都發生了聚變！
烏雲密布。
雷霆閃爍。
狂風大作。
飛沙走石。
天道之主一轉身。
便是鬥轉星移。
孟凡舉起了自己緊握的手。
手心，便是那上百個神族的神魂。
“我完全可以讓這些神族複生，也可以讓他們永遠的滅亡，讓他們的親人、朋友流淚，讓神族的悲歌變得更悲——你們可還記得，天道聯盟，在龍城外，做過什麽？”
一片寂靜。
天道聯盟，在龍城外，逼迫未來天庭開城投降，每個時辰，都要斬殺未來天庭的俘虜神王。
“萬法神皇，你若不出來，一個呼吸，我便捏碎一枚神魂，這些債，要記在你的頭上。”
孟凡聳動了一下肩膀。
“出來，與我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