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南殿公主,目光變得極爲凝重。
真宗皇帝的口氣,仍然很淡,輕聲說着。
“法相天朝迎來了黃金盛世,隻有幾個顧慮,一直索繞在我心頭,一個,是太平軍餘孽,一個,是太平王褚雲山,最後,就是這派系林立的朝廷。我前去誅神,不論有幾分把握,都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如果不能給南宮家留下一個完整的錦繡江山,我這一戰,也未必能傾盡全力。
這個年輕人,固然不錯,強大的毅力,驚人的心性,還有波折的命途,讓他在短短萬年時間裏達到了如此境界,甚至有資格登上整個宇宙洪荒這座巨大的舞台,隻不過,再強橫,也就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子。
他行走的道,是天道,而且身兼多重大道真意,甚至達到了一種前無古人的境界,無限的接近天道,可以被稱作造物主,如果他踏入法相天朝,不用太久,就會引起太平軍餘孽的注意,從而揪出張壽,讓我徹底的解決掉這個麻煩。”
南殿公主一臉愕然,甚至嘴唇都微微顫抖:“張壽?”
真宗皇帝點首道:“他沒死。”
此言一出,南殿公主完全呆愣在原地,腦海中翻江倒海,一時間完全混亂。
張壽,兩百萬年裏唯一一個掀起巨大叛亂,對法相天朝造成深遠影響的天選之人,居然沒死?
那褚雲山、冠軍侯、兵部帖子,還有無數觀戰的神王……究竟是什麽?
“小玉,你母後和我都說過,可惜你生爲女兒身,不然的話,未來大統的繼承,就不需要如此頭疼了。”真宗皇帝柔聲道:“可不論你是否爲女子,也且不說我法相天朝能否出現一位女皇,你都是我南宮家的子弟,也是你這一輩中,最優秀的一個,一些事情,你應該知道,也應該開始爲我南宮家,盡心盡力了。
當年的太平軍起義,發生在你降生之前,所以你對于太平軍起義的一切所知,都是聽來的,不論你聽來的那場起義如何波濤洶湧,事實,都要更浩大。
當年各地都爆發了太平軍起義,六部寫出擒王帖,各路将領直奔張壽所在之處而去,要一舉擊殺張壽,用最快的時間,徹底摧毀太平軍,卻未想到,那一場大戰,各路大軍被兵力隻有自身十分之一的太平軍重創大敗,原因,就是各路領軍裏,居然有近半都是太平軍的神王,是天道的傀儡。
之後,太平軍就好像一場瘟疫般蔓延開,無法阻擋,一些追尋天道的宗門、勢力,不斷出現,替天行道,摧毀法相天朝的言論一時甚嚣塵上,每天都有數以萬計的人加入太平軍,不少郡守、總督,紛紛被斬殺,整個法相天朝,一時陷入了徹底的混亂。”
南殿公主默默聽着,心中的震撼,卻難以言表,她聽到的關于太平軍的事情,跟真宗皇帝所說,完全不同。
在她看到的各種古籍文獻裏,太平軍就是一群狂妄自大的家夥,雖然那場浩大的起義,先後有六十幾尊神王加入太平軍,可是相比較偌大的法相天朝的底蘊,這六十的數字,其實并不算什麽。
不說别的,就是南殿公主獸國裏達到神王境界的妖獸,便有上百尊。
真宗皇帝嚴肅道:“也是在那一年,我真正感受到了天道的恐怖。在過去,天道于我的眼裏,就是一團不斷按照規律運行的法則,雖然強大,卻好像一個旁觀者,無非在某些時刻降下紀元大劫,那并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對于至高天朝來說,不值一提。
可是當整個法相天朝的太平軍起義風起雲湧,甚至在六部當中,都出現了天道傀儡,尤其是在一個梅花雨季,我身邊一個從小服侍我到大的近衛,忽然露出獠牙,對我出手,才知道,原來他也是一個天道傀儡。
真正的恐怖,在于無法分辨敵我。
太平軍表面上有六十幾尊神王,可是按照當年二十七門的猜測,整個法相天朝的天道傀儡,最少也要有三四百人之多!
隻是他們隐藏着,甚至有的就在朝廷中效力,可能還有人立下了豐功偉績,在潛藏,在蟄伏,等待一個需要的時刻,撕破面具,悍然對朝廷出手,對南宮家出手。
爲了消滅太平軍,我做了三件事。
第一,讓你的母後和監天司制作了籠罩整個法相天朝的大陣,以春風、夏雨、秋霜、冬雪爲耳目,監聽整個天朝。
第二,我離開了法相天朝,前去尋找通往諸天之源的入口,所爲的,是看清天道。
第三,允許褚雲山大開殺戒。
這座大陣,很快便完成了,而我,在遊曆了幾年之後,始終沒能找到諸天之源的入口,最後,真正阻止了太平軍的,是大開殺戒的褚雲山。
那幾年,不論是否爲天道之人,隻要有絲毫嫌疑,便就地擊殺,褚雲山屠戮了生靈六億。
太平軍六十幾尊神王,過半死在了褚雲山的手上,他立下了赫赫戰功。
最後,始終隐藏,罕少露面的張壽終于出現了,與冠軍侯一場厮殺,落敗告終。
但張壽沒死。
親臨那場厮殺的旁觀者都知道,張壽與冠軍侯激戰到最後,冠軍侯也是傷痕累累,一度瀕臨死境,最後是勝了張壽半招,将他肉身擊碎,可在張壽肉身破碎的一刹那,他迎來了自己的命中之劫,而且,他成功的度過了。
隻是渡劫之後,張壽肉身仍然碎裂,他的神魂,卻消失不見。”
真宗皇帝言罷,手掌一動,那飄走的黃金長袍,又飛回了他的身上。
“那一場厮殺,冠軍侯一戰功成,可是性情卻大變。冠軍侯本來隻是軍中的一個小卒,生在一個衰敗的貴族家,幾個姐妹,從小就被賣爲官家奴仆,他也從小被欺淩,受盡屈辱,可他性格堅韌不拔,一路修改自己的命途定數,殺戮無數,以殺神的身姿,成爲冠軍侯。
可那一戰後,他的性格一日比一日溫良,一日比一日恭順,一日比一日深沉。
正如他在瀕死時刻,對張壽說的那句話。
人定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