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噗……”
公交車門打開，吳海濤背着行李包從車上走了下來。
坐了六個小時的高鐵，又轉了兩部車，他終于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城市。
這裏是他從未來過的，很少聽聞過的，地處華國内陸的，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城。
這裏是阿文的故鄉。
吳海濤環顧四周，開始辨别方向。
他可以看出，這是一座并不發達的城市，建築老态，街道曲折，路牌生鏽，就連路上的私家車都不算多，看上去略顯老态，和鵬城這樣的大城市根本不好比。
“這位大姐，問一下哈，請問幸福小區是往這邊走麽？”周圍的岔路較多，又沒有明确的标識，對稍稍有些路盲的吳海濤并不友好，他隻好停下腳步問人。
還好那位婆婆很熱心，給他指明了詳細的方位。
不多一會，他就來到了一片老式小區。
這片小區很明顯已經建造了很多年了，牆面上都是大片大片的爬山虎，水泥地面的縫隙中都生長出了雜草。
前進了一會，又問了人，吳海濤停在了一幢六層樓高居民樓前，猶豫了一會後，走了進去。
由于是老式的，居民樓裏沒有電梯，一路順着有些破損的台階往上，吳海濤來到了四樓。
22幢403，應該就是這裏了！
在門前想敲又不敢敲，躊躇了好一會，吳海濤終究還是一咬牙，在門上敲擊了幾下。
“咚”“咚”“咚”
等待的時間格外的漫長，格外的讓人心焦，也格外的令人緊張。
“來了啊。”裏面一個女聲響起，随之，門被打了開來。
那是一個長相有些瘦削的中年婦女，臉上帶着濃濃的疲憊，聲音也稍稍有些沙啞：“你是？”
“阿姨好，這裏是張昊文家麽？”吳海濤想方設法壓下心中的緊張，語氣平靜道：“我是他大學同學。”
“哦，哦，是，是的。”那個中年婦女打開了門，讓開了通道：“快請進，不……不用換鞋子。”
然後，朝着屋内激動道：“文文，有同學來看你了！”
但屋内卻沒有什麽聲音。
阿文母親臉上露出了一絲尴尬：“你應該知道的，文文他現在脾氣不太好，不太喜歡和人說話……我給你倒杯水吧。”
“不用，不用，阿姨。”吳海濤連忙擺手，然後詢問道：“我能去看看他麽？”
“這個……”阿文母親猶豫了一會，道：“那好吧。”
房門打開，走進裏屋，吳海濤再一次見到了這個他大學四年中唯一的好友。
和原先的模樣相比，阿文活脫脫瘦了一大圈，胡子唏噓的，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不堪，神情都有些呆愣愣的，眼神也顯得很是麻木。
他半躺在床上，背後是幾個枕頭墊子，床前是一台大屁股的電視，電視裏正播放着節目。
旁邊的床頭櫃上擺着一些切好水果，剝好的糖，以及一個水壺，一個茶杯。
吳海濤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阿文的手臂上。
果然，和傳言中的一樣，他的兩隻手從手腕以下，已經全都沒有了，前端光秃秃的一片，還包着一些繃帶。
看到吳海濤出現，阿文麻木的眼神中顯出了一絲驚訝，一邊不自覺的将手臂縮回被子裏，一邊用帶着顫抖的聲音問道：“海濤，你，你怎麽來了？”
咽了口口水，吳海濤道：“我來看看你，畢竟，當初的事情也有我的責任，如果不是我讓你去幫我寫遊戲攻略，或許事情……”
“不……不……不。”阿文搖着頭，聲音裏帶着苦澀：“是我自己命不好，不怪你，都是我自己的錯，我不該沉迷遊戲，不該老是偷偷跑出去上網的，和你沒關系……沒關系……”
不知道何時，阿文的母親退了出去，把房間留給了他們兩個人。
吳海濤放下了背着的旅行包，在床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目光炯炯的看着阿文，聲音認真：“阿文，我想幫助你……”
“不需要！”阿文的拒絕非常直接：“我不需要幫助！我這個是工傷！廠子裏賠了一大筆錢的，等我好了，還有一個清閑的工作給我，我沒有什麽困難，不需要幫助！”
“我不是說要給你錢！”吳海濤否定了阿文的猜測，反問道：“我的意思……你知道我工作的那家天昂公司吧？”
“知道啊，是家開發遊戲的，做出來的幾款遊戲都很好玩。”阿文的眼神有些暗淡：“可惜……我以後是玩不到了。”
“我們公司新出了一款頭盔……”吳海濤又問道：“紅星牌好夢頭盔，你聽說過沒有？”
“紅星牌好夢頭盔？”阿文語帶疑惑，回想了一會，然後猛的一下道：“哦，我想起來了，我在電視上看過它的廣告，好像是治療失眠的吧？這也是你們公司出的？你們公司不是開發遊戲的麽？怎麽轉行了？”
“不！沒有轉行！”吳海濤解釋道：“我們這款紅星牌好夢頭盔事實上并不是什麽輔助睡眠設備，雖然它确實能讓人很快入睡，但它實際上是一款虛拟現實頭盔！”
“虛拟現實頭盔？”阿文表示沒聽明白。
“就是網遊小說裏，主角帶上就能玩虛拟現實遊戲的那種頭盔！”吳海濤解釋道。
“這怎麽可能呢？”阿文不相信：“以我們現在的科學技術水平，哪裏做得出那種頭盔？而且你們廣告上也沒講啊，就說是什麽治療失眠的頭盔啊。”
“上面的老闆是怎麽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已經确認過了，這确确實實是虛拟現實頭盔！”吳海濤一邊說着，就打開行李包，從裏面拿出一個銀白色外殼的頭盔出來。
“就是這個？”阿文表示不解：“看上去沒什麽特别的啊。”
“确實看上去沒什麽特别的。”吳海濤介紹到：“但隻要按了兩下這個指紋開關，讓這個五角星變成藍色，帶上睡着後，就會進入虛拟現實世界！”
雖然還是有些不太相信，但阿文還是問道：“那你的意思是要給我帶着試試？”
“不，不，不！”吳海濤連忙道：“頭盔是本人綁定的，隻能自己用，我的意思是，帶你去你們省城幫你買一個！”
“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阿文目露苦澀：“剛剛你也說了，用的是指紋開關，我現在這個樣子……”
“不！有這個必要！”吳海濤語氣堅定：“頭盔的解鎖方法有很多，不隻是指紋，聲紋識别的版本也是有的，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進入虛拟現實世界後，我的近視就好了！我想，對你的手臂也一定有效！”
“真……真的？”阿文的聲音有些顫抖。
“肯定是真的！”吳海濤道：“我們老闆現在正在和鵬城殘疾人協會一起舉辦一個什麽活動，說要捐幾百個頭盔！他既然敢這麽做，那頭盔就一定能對你們産生作用！至少在虛拟現實世界裏，讓你恢複成正常人！”
消息有些驚人，阿文的嘴唇哆嗦着，好似想開口，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這個時候，門開了，一個中年人和一個中年婦女走了進來。
那個中年人高大強壯，身上穿着深藍色的工作服，上面還有些油膩的污漬，他的聲音粗犷沙啞，但滿是激動：“你說的是真的？我們家文文真的能恢複過來，變成正常人？”
“真的！我保證！”吳海濤的聲音斬釘截鐵。
中年人非常果斷，直接向着旁邊的阿文母親命令道：“給他舅打電話，叫他把面包車開過來！我們現在就去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