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買來的三丁包子和熱豆漿放在桌子上,老胡朝衛生間裏道:“小傑,今天我上早班,中午不回來,你自己弄着吃啊。”
衛生間裏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他滿嘴的牙膏沫,聞言“嗯”了一聲。
“身上錢有不?”老胡又問道。
少年沒有回頭,依舊鼻子裏“嗯”了一聲。
老胡也沒再多說,從懷裏拿出個有些幹癟的錢包,掏出一張二十塊錢紙币就準備放到桌上,但才剛放下一半,手臂又收了回去,換成了一張五十的,放了下來。
“我走了啊。”又說了一聲,也不等回答,老胡就拿起鑰匙出了門,下了這幢有些破舊的居民樓。
騎上電瓶車,一路風馳電掣,不到一刻鍾,他就來到了自己的工作單位:紅星頭盔廠。
老胡對紅星頭盔廠是有感情的,從十多歲的時候,他就頂替了父親的職位,進入紅星頭盔廠做工,幾十年來曆經了紅星頭盔廠的種種變革,改制,一直工作到了現在。
隻不過一年多前頭盔廠瀕臨倒閉,遣散了絕大部分員工,老胡也就跟着下了崗。
之後廠子轉讓,被賣給了一個鵬城來的大老闆,他翻新了廠房,重鋪了三通,改造了車間,引進了先進生産線,并且把原先的員工都留了下來,經過培訓後,重新上了崗。
老胡也重新回到了他幹了大半輩子的注塑機操作員的崗位,開始操作廠裏新購入的幾台高端先進的注塑機,還帶了三個徒弟,當了個不大不小的班長。
注塑機嘛,顧名思義,就是一種将熱塑性塑料或熱固性塑料利用塑料成型模具制成各種形狀的塑料制品的主要成型設備,專門用來制作頭盔上各種塑料部件的。
現在廠裏做的頭盔十分高端,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雖然外殼不是钛合金或者碳纖維,但其中塑料部件也是少不了。
老胡對自己現在的工作非常滿意,新的注塑機十分先進,大多流程都是自動化的,自己隻要負責調配原料,調整參數就行,一點都不累人,而且廠裏現在實行的是嚴格的八小時三班倒的政策,雖然沒有加班費,但工資卻是不少,底薪高,獎金豐厚,加上全勤獎和班長津貼,平均一個月能拿六七千,五險一金更是一樣不缺,穩定又舒坦。
來到廠子門口,老胡發現有些不對勁。
隻見廠子大門關着,隻開了一個小門,一群工人正在小門前排隊進出。
什麽情況?現在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怎麽大門都不開?原先不六點多就開了麽?
推着電瓶車,老胡來到了隊伍末端,找到了一個相熟的:“老鄭,這怎麽回事啊?”
“哎,不知道啊。”老鄭歎了口氣:“不知道怎麽的,新來了一批保安,說是要檢查過身份,才準放進去,連電瓶車都不許進,隻能停外邊。”
“新來的保安?”老胡一臉的不解,環顧四周,果然,沿着廠子的圍牆,已經停了不少電瓶車和自行車了。
而且……咦?這廠子的圍牆上什麽時候裝上了鐵絲網?還有攝像頭?明明昨天下班的時候還沒有的啊。
雖然想不明白,但班還是要上的,一個月全勤獎500塊錢,可不能遲到了,遲到一次扣100呢。
好不容易找了個空位停好車,老胡就跟着隊伍慢慢往前挪去。
好不容易挪到最前面,老胡發現,保安果然換了一批,現在在廠子小門邊上的有八個人,四個人在門内,四個人在門外,他們全都身姿筆挺,面色嚴肅,神色警惕,和原先那幾個松松垮垮,笑眯眯向大家打招呼的保安完全不一樣。
終于輪到了老胡,其中一個高大強壯的保安開口了:“身份證和員工牌,還有身上的金屬制品,全都放到這個小盒子了,然後站到這裏來!”
雖然有些懵逼,但老胡還是将東西都放進了那個塑料小盒子了,又往前兩步,站到地上那個指定的圓圈裏。
立馬另一個同樣健碩高大的保安上前一步,在老胡身上摸了一通,又用一根黑色的棒子在老胡身上掃了一遍。
塑料小盒被送進了旁邊的傳達室,過了差不多二十幾秒,才從傳達室另一邊的窗口傳了出來,裏面一個精幹的保安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拿回自己的東西,又經過了一個感應門,一個保安朝老胡揮揮手:“好了,去上班吧。”
這什麽情況?怎麽查的這麽嚴格?搞得像電影裏坐飛機一樣?
難道廠裏昨天晚上發生了失竊案?丢了東西?
這也不對啊,丢了東西也應該查下班的人啊,查我們上班的人幹什麽?
而且這些個保安看上去好精幹啊,看上去好兇,好嚴肅啊,就像……
正當老胡一邊往車間走,一邊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陣整齊的口号聲從遠遠的地方傳了過來: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走得近了,老胡才發現,那是一隊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他們正排着整齊無比的隊伍在廠子倉庫前面,停靠貨車的場地上操練着。
他們大約四十幾人,排成四隊,但他們的陣型非常的方正,動作也是整齊劃一,每個人看上去都很年輕,很強壯,很精幹,隐隐的,還有一股肅殺之氣!
看到他們,老胡終于知道自己之前的感受是什麽了,如果換一身制服,他們簡直就像是軍人!
至少老胡長這麽大,還沒有見過這麽多,這麽精幹,這麽強壯的保安!
難不成是退伍軍人組建的安保公司?這種程度的保安,工資肯定不低吧?
但廠子裏請這麽多保安幹什麽?我們這就是個頭盔廠啊,又不是什麽軍工廠,黃金首飾廠,印鈔廠之類的,用得着搞得這樣嚴格麽?
帶着滿腦子的不解,老胡還是走進了車間,回到了崗位,來到注塑機前。
8點到了,工作開始,點了下名,老胡發現,他帶着的那三個徒弟,隻來了兩個,還有一個沒來。
“小陳呢?怎麽沒來?請假了麽?”老胡問其中一個徒弟,這些新員工住的都是公司租的宿舍。
“我和小陳一起來的,但小陳在門口就被保安攔下來了。”那個徒弟趕忙報告道:“說是他有什麽犯罪前科,然後保安就把他帶走了。”
聽了他的話,老胡皺起了眉頭。
犯罪前科?偷了廠子裏的東西?不至于啊,小陳平時很老實的啊。再說了,我們這邊除了塑料還是塑料,賣廢品都賣不上價,有什麽好偷的?
哎,算了,算了,缺個人都缺個人,先幹活吧。
雖然還是一頭霧水,但工作還是要做的,老胡帶着剩餘的兩名徒弟就開始了今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