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離開全息會議之後半小時,他的助理淩潇就來敲門了。
“進來吧。”張遠應了一聲,同時放下了手頭的工作。
‘呼~’工作室的門緩緩朝兩旁滑開,一身筆挺軍裝的淩潇提着一個精巧的行李箱走了進來。
她深吸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聲音輕柔地問:“張先生,非常抱歉打擾到你了。我想請問,我的卧室在哪?”
“那邊有個房間,本來是我當雜物間用的。你自己去收拾一下,然後住進去吧。”張遠随手往一個方向一指,依舊坐在位置上沒站起來,這态度和剛剛在全息會議上的輕薄模樣判若兩人。
淩潇有些錯愕,不過她巴不得和張遠保持距離:“謝謝張先生。”
說完,她就拖着行李箱朝房間方向走過去,張遠相信她自己會搞定一切,也就沒再理會,心思又放回了機甲設計上。
工作室面積相當大,但裏面的東西很多,而且十分淩亂,各種叫不出門的設備,亂七八糟推在一起的材料和零件,讓這個工作室看起來就和垃圾回收站似的。
在一堆堆雜物後面,淩潇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房間門,門上寫着‘雜物間’三個字,這應該就是張遠給她騰出來的卧室了。
“咔擦~”一聲輕響,她推開簡陋的房門,頓時就有一股塵土、金屬還有潤滑機油混合的味道撲面而來,再看房間裏面,黑漆漆的,竟然連一扇窗都沒有。
“這真是糟透了。”淩潇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待遇竟然會這麽的簡陋。
3個月前,她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軍方戰略指揮部當科學顧問,住的是寬敞明亮、幹淨衛生的豪華套間,每個月的薪水更是達到3000星币,父母爲她驕傲、同學個個都羨慕、身邊的追求者一串一串地來。
那時候,她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圍着她轉,隻要她想,她能幹成任何事,她正在穩步地走向人生巅峰。
結果這種生活隻持續了三個月,因爲一個據說有巨大機械天賦的年輕人,她就被發配過來當他的助理。
當助理也就算了,這家夥竟然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裏,甚至連一間像樣的卧室都沒給她準備一下。
眼前這間雜物室,這已經不是輕視的問題了,這根本就是對她的羞辱!
一股怒火控制不住地湧上心頭,她臉漲的通紅,轉身大步走回去,一直到張遠背後30多米的地方,她停下來,冷冷地道:“張先生,您是缺錢嗎?”
“怎麽說?”張遠問,他眼睛還盯着全息屏,連頭都沒轉過來。
這态度讓淩潇越發怒火中燒,讀書的時候,在指揮部的時候,每個人都對她十分尊重,哪會有這麽輕視的時候。
“整個大廈都歸你支配,您卻給我分配了一間雜物間當卧室,您當我是你的奴隸嗎?”
“呃~”
張遠有些驚訝,小姑娘強烈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滿,他當然不能再心不在焉地應對了,要不然就真的是不尊重了。
保存好大緻已經完成的機甲設計圖,張遠站起身,轉身認真看着這個軍方派來的助理,他就見着年輕女孩臉頰通紅,一雙眼睛因爲憤怒而變得十分明亮,一手插着纖腰,一手拄着行李箱拉杆,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這世界,總是有些人,就算是是生氣發怒,仍舊會非常好看,顯然,這個新助理就是這麽一個受到老天眷顧的幸運兒。
張遠回想了下雜物間的情況,發覺,對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來說,這的确是有些怠慢。
他急忙道歉:“真是對不住,我有些忙昏頭了。這樣吧,今晚你先去找個旅店住會兒,費用我報銷,我找人給你收拾下房間,等收拾好了我就通知你?”
這一下輪到淩潇有些驚訝了,她原本以爲張遠是故意的,但現在他這麽一解釋,淩潇回想剛才的情況,就發現這個張遠從一開始到現在都在面對着全息屏輸入代碼......真要說起來,好像是她打擾了他工作才對。
“從今天起,你就是他的助理,幫助他更好的發揮才華。”
李德林将軍的話猶在耳側,結果她一來,不要說幫忙了,直接就幹擾他工作了,這根本就是添亂呀。
不提她對張遠的個人觀感,單就工作來說,她剛才就嚴重失職了。
這麽一想,淩潇心中就湧起一股強烈的羞愧,剛才的怒火瞬間就消散地無影無蹤,她語氣軟了下來,低聲道:“不用這麽麻煩。你忙你的,我來幹吧。”
“呃~”
張遠又有點轉不過彎了,剛才他對這姑娘的第一印象是有點公主病的漂亮女孩,一轉眼,她的态度就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彎,這轉變實在有點大。
當然,張遠沒心情計較這個,對他來說,這個淩潇就是他和軍方相互溝通的中間人,如此而已。
考慮了下,他說道:“這樣也行,你正好可以熟悉下工作環境。哦,還有,我給你個公司賬戶,你在我這裏的生活費用,以及工作中需要的一些開銷我全包了.....喏,賬号我發給你了,我給了你自由使用授權。”
“滴~”淩潇腕表響起了提示聲,她低頭一看,就看到腕表上顯示出了一個叫‘白天使’的銀行賬戶,賬戶顔色是綠色的,這說明她對這個賬戶有全部權限。
下意識地打開賬戶看了下,淩潇就看到一個2,後面還跟着一連串讓人感到眼暈的零,她是理工科畢業,數學很好,掃了了一眼,就見上面竟然是3600萬的巨款!
這相當于她1000年的薪水,這個張遠看她第一眼,就把這麽一筆巨款交給她自由支配,這家夥的腦回路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張先生,你這是不是有點多?”淩潇現在有點淩亂,一開始的氣勢已經被這巨款打壓到天邊去了。
見她這模樣,張遠就确定她現在應該是沒問題了:“不多不多,還不夠買一台天河級巨型計算機呢。好了,你去忙吧。”
說完,他就轉身去弄他的機甲設計,留下淩潇一個人在堆滿零件和設備的工作室中的風中淩亂。
過了好一會兒,淩潇才回過神來,她看向張遠的背影,嘀咕了一句:“真是個怪人。”
雖然說卧室條件不好,但有錢好辦事,有了這麽一大筆錢,哪怕是廁所也能整成豪宅了,淩潇便在網上找人裝修她的卧室。
想了想,她特意加入要求:‘所有活動發出的噪聲必須小于50分貝!如能辦到,報酬加50%。’
很快就有人接單,一下就劃去了21000星币,這在以前的淩潇看來是一筆巨款,但現在一看,3600萬基本沒動彈。
“花錢的感覺真刺激!”淩潇撫了下胸口,感覺自己墜入了金錢的陷阱,更悲劇的是,她完全不想從陷阱裏爬出來。
弄完自己卧室,她又轉頭看向自己周圍,各種設備、各種零件、各種材料,左一堆,右一堆,各種各樣的能量接線就如蜘蛛網一般纏來繞去,看着就和垃圾場一般淩亂。
“這不行,這會大大影響工作效率,得改!”
工作室雖然亂,但對于黑林理工學院出身的淩潇來說,将它們整理出來沒有任何困難,當然,她需要幫手,而幫手就意味着錢。
她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打開網絡,小手一劃,一下找來20多個幫手。
“噢,對了,這個工作室實在太髒了,玻璃糊的都看不清外面的景色,牆壁全是劃痕,這裏代表的可是金色天域裏最高機甲設計水平的工作室......必須重新裝修......噢,對了,這可不能花張先生的錢,這得找軍方出錢!”
這麽一想,淩潇拿出全息相機,輕手輕腳地繞着工作室走了一圈,将整個工作室内最簡陋的地方都拍進去,然後又拍下了張遠專注工作的背影,合在一起,做成了一個視頻。
她沒有給整個視頻加标題,就這麽直接發給了李德林将軍。
大約過了半小時,李德林将軍打通了她的通訊:“你反應的問題很及時。張遠這個年輕人很實在,是個真正能辦事的人。這樣的頂尖人才,軍方自然不虧虧待。經過内部讨論,撥款100萬星币作爲改善工作條件的經費,具體的事,你全權辦理。”
“感謝将軍。”淩潇喜滋滋地應道,她覺得現在這個工作十分地美妙,以往那些高高在上的将軍們,似乎隻要牽扯到張遠,立即就會彎腰微笑。光改善個工作條件就給100萬星币,這可真是大方啊。
接下來時間裏,工人們陸續到達,每個人都是輕手輕腳的,相互溝通全部靠眼神,各種工具全都加上專業的吸音罩。
明明一群人非常忙碌,卻一點聲音都沒有,看着就和無聲電影似的。
這一忙,就到了深夜十點,工人們效率驚人,加上報酬給力,好歹将活全都幹完了,整個工作室煥然一新,設備、材料、零件擺放地井井有條,牆壁、屋頂、天台全都整修地煥然一新,還用上了最新式的科技風格。
這一整天,淩潇都在居中調度,她忙的頭暈眼花,感覺整個人都快散架了。
不過,她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
“奇怪了,到底是哪裏不對呢?”淩潇一下想不起來,但她總是感覺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麽東西。
她開始在全新的工作室内轉起來,這個工作室内每個角落她都非常熟悉,一圈轉下來,淩潇終于發覺了問題所在。
她辦的事沒問題,甚至可以說是完美,每一個細節都找不出瑕疵,完全符合一個黑林理工學院優秀畢業生的風格。
真正的問題在于整個工作室的核心,張遠!
從中午到現在,近10個小時,他一直坐在那張靠背椅上,不間斷地朝全息屏輸入代碼,輸入的速度都沒有變,一如最開始那般,非常的快。
“這家夥身體難道是鐵打的,他不會累啊?”
淩潇悄悄站在張遠身後,一直看了十多分鍾,她自己光看全息屏上的字符都看的頭暈眼花的,但張遠卻足足持續了十個多小時。
她有心上前去提醒一下,但又怕打斷他的思路,想了半天,她隻能輕手輕腳地去泡了個供能提神的飲料,輕輕地放在張遠桌邊,然後又悄悄地退了回來,繼續看。
這一看就又過了半小時,桌上的飲料已經變涼了,一口也沒喝,而張遠的動作始終沒有任何停頓。
淩潇是累壞了,實在撐不住,隻能悄悄返回卧室,胡亂洗漱了一番後就躺下睡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大早,淩潇在6點準時醒過來,賴了會床後,她爬起來洗漱,出門,第一時間走到光量子超腦附近,結果她就看到了讓她震驚的一幕。
張遠依舊坐在那,依舊在輸入各種複雜的代碼,他手邊的飲料仍舊擺在那,一點兒都沒少掉,就好像完全不存在一般。
“這家夥真是瘋了,整整18個小時不吃不喝不休息,還一直保持高強度腦力勞動。他
這麽幹,就不怕身體承受不住猝死嗎?”
這一下,她也不管會不會打斷張遠思路了,大步走過去,一把抓住張遠手臂,大聲道:
“張先生,您該休息了!”
張遠正專注呢,他差不多已經将新機甲定型了,隻要再過3個小時,新機甲的初稿就
完成了,這會兒突然被打斷,他眉頭一下緊皺,心中生出怒火,轉頭看過去,就見到一個臉色慘白的漂亮姑娘,她整個人還在微微發抖,似乎是在害怕。
是軍方剛剛派給他的助理,好像叫淩潇......她這樣子,應該是被他吓到了。
他精神力量龐大,一旦發怒,普通人還真是受不了。
急忙收斂了怒火,張遠淡淡地道:“以後不要幹擾我,我自有分寸。好了,去吧,但要記住,我沒找你,你就不要出現。”
淩潇不由自主地點頭,臉色慘白的走了。過了好一會兒,她心神才安定下來。
“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會這麽恐怖?聽說他以前是遊學者,四處遊學的時候,他會不會是殺過人?”
這些問題讓淩潇又是害怕,又是好奇。
就在這好奇的驅動下,淩潇打開了她帶來的智腦,開始認真了解起了張遠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