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沒有意識到自己這一腳會引起多大動靜。
難民營裏本就缺少娛樂活動，而一顆足球的到來，仿佛在一鍋熱油裏掉入一滴冷水，噼裏啪啦開始亂炸。
最初隻是熊孩子們大呼小叫追向足球，然後，半大小子加入進來，再然後，那些整天閑着沒事幹的黑哥們也跑進來湊熱鬧。
足球點燃了難民營裏男人們的熱情，一路上，追逐隊伍逐漸壯大，沿着足球崩飛路線，聚攏過來的人越來越多，當然有人想占爲己有，可一看身後眼神炙熱瘋狂的追逐隊伍，趕緊繼續一腳崩上天。
而足球前進方向也很有意思，始終在往西邊飛。
因爲大家都知道，想在難民營裏踢是不可能的，根本沒有空間，但西邊有，那裏幾百公裏的寬闊無人海岸線，要踢球，當然去海邊踢。
呼啦啦一巨群人湧向海邊，見紀安加入追逐隊伍，阿尼娅和瑪卡隻能一起跟上，尤西安也一同跑去。
海灘上，追逐足球最前排從熊孩子換成了半大小子，最後漸漸變成身強力壯的黑哥們，而足球也已經不是足球，變成了美式橄榄球，誰抱到，搶了就跑，實在不行了，就往天上崩去。
紀安咂嘴皺眉，這樣不行，球就這麽一個，是拿來給熊孩子們玩的。
見狀，戴起蘑菇爆炸頭的女流氓瑪卡上前，一拉槍栓，“哒哒哒……”朝天掃射。
在天上飛了半天的足球終于落到沙灘上，有人還想去撿，“咻咻咻……”足球前的沙地上炸出一排彈坑。
瑪卡槍口一指足球：“球拿來。”
紀安上前接過，想了想，指向身邊尤西安，放聲道：“以後足球歸他保管，誰敢搶，扣誰一半口糧！”
一聽隻扣一半口糧，當場有人拔腿跑來，飯可以不吃，球不能不踢，沒有什麽問題是踢一場球不能解決的，這就好比學校裏，中午不吃飯，抓緊午休時間打球的高中生肯定都見過。至于說放學後，放學後不出身汗，打場球，來上學幹嘛？晚飯就讓爸媽等着呗。
紀安發現不好，立馬改口：“誰敢搶，把他趕出維龍加。”這才将黑哥們震住。
然後，他繼續道：“你們中間， 13歲以上的全部離開，球是給孩子們踢的，你們瞎摻和什麽？”
話是這麽說，實則是某人踢不過同齡人，他就想欺負小朋友，加上了黑哥們，他還耍什麽帥？
在阿尼娅和瑪卡兩把槍威脅下，黑哥們郁郁離開沙灘，卻并不走開，踢不到，看着過過眼瘾也好。
紀安一看，剩下的都是小蘿蔔頭，到了他展現真正技術的時候，樂道：“走，我們開踢。”
“等一下。”尤西安阻攔，說這裏是捕魚回來的通道，不能在這裏踢。
一大群人順着海岸線往旁邊移動。
可到了不礙事的無人地方，尤西安還說不能踢，沙灘上都是尖銳貝殼石塊等雜物，孩子們都光着腳，要先把場地清出來。
紀安猛翻白眼，卻也隻能忍下想揍人的沖動，他腳上有阿迪王，孩子們沒有。
一片足球場本就不小，沙灘細碎雜物又多，就算黑哥們一起加入，今天時間也不夠，至少在日落前清不完，尤西安抱着足球，就像抱着尚方寶劍，道：“今天先清理場地，球等明天再踢。明天早上，所有不滿13歲的都到我家門前集合。我先回去給大家做兩個球門。”
不知道怎麽回事，來接的吉普還沒到，返回窩棚區後，紀安受邀請，低頭鑽進尤西安家裏。
相比别的窩棚什麽味道都有，尤西安家還算幹淨，至少沒有怪味。
紀安左右打量，尤西安高興哼着小曲，從角落拎出一沓子書。
紀安好奇詢問，尤西安當寶貝一樣扯去蓋在表面的塑料袋，嘚瑟道：“都是我從學校帶出來的課本，英語、數學、科學讀本，從1年級到4年級的都有。”
紀安：“你拿這幹嘛？”
尤西安人瘦，臉又稍長，笑起來讓人有種陰翳的感覺，他“陰恻恻”道：“好不容易把孩子們都聚起來了，當然要先給他們上完課才能踢球。”
“我靠！”紀安罵道：“怎麽全天下的老師都一個德性？還讓不讓上體育課了？我就想安安心心踢個球不行麽？！”
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想想也是，他活活受了12年折磨l虐l待，憑什麽黑小孩就高人一等可以不用上學？就沒這道理。
本着死也要拖一個下水，我不好，别人也别想好過的基本人生理念，紀安拍手稱贊，然後問道：“你明天什麽時候上完課？”
尤西安算了算時間，道：“11點，嗯……不行， 11點快吃午飯了，不适合踢球，那就10點半。”
紀安：“好，我10點半過來。”
他就想來踢球，上課這種事，就讓熊孩子們去遭罪吧。
…………
晚上，紀安送走兩位主子，說來也是奇怪，今天黑喵留下的餐費又和平時不一樣，前一段很明顯是石頭，可後一段又變成金燦燦的金疙瘩。
紀安把金疙瘩繼續收好，看向窗外：“怎麽還沒來？”
隔天早上，他抓緊時間喂過小犀牛，清理完塔圖圈地的粑粑，到營房找到今天輪休的瑪卡。
走到難民營太遠，他需要一位司機。
跟這瑪卡相處熟了，發覺她挺仗義，聽紀安說想去看孩子們踢球，她爽快收好手機，出門開車。
反正車上沒人看見，瑪卡又将蘑菇爆炸頭戴起，兩人互加了whatsapp，瑪卡轉頭打量紀安。
副駕駛紀安：“你看什麽？”
瑪卡道：“也沒什麽特别的地方，古神怎麽就看上你了？”
紀安已經等了好多天了，覺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也許是我鏟屎鏟得好。”
可瑪卡卻沒有任何反應。
紀安當時就迷糊了。
不久後，沙灘上，三根樹枝用藤條纏好，埋進沙灘，就搭成一個球門。
紀安混在小孩堆裏踢了一陣，氣不過指向對方球門喊道：“犯規！打手犯規！”
帶球那黑小孩停下，看去：“我們踢的是足球，以前也在電視上看過籃球比賽的！”
紀安一瞪眼：“怎麽？你有意見？有意見你别踢了，球是我的，拿來。”
對方守門員趕緊搶過足球，放在點球點，道：“沒錯，打手犯規，點球。”
黑孩子還不服氣，被隊友捂嘴拉走，七嘴八舌低聲道：“他就是個不會踢的，你跟他較什麽勁？”
“閉嘴！别害我們都沒球踢！”
“紀安，你來罰。”
紀安唆了下鼻子，走向點球點。論起湊不要臉，誰也比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