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德勒完成了他和唐切奇伯爵的會晤,趕到競技場之後,看到的是一副極爲神奇的場景。高高的擂台之上,仁愛之劍正端坐在上,口沫橫飛地以咆哮般的聲量大聲說着什麽,而下方端坐着的是一排戰神殿的祭司,還有幾名筋肉暴露的**男子,都在全神貫注地注視着上面的仁愛之劍,宛如最守規矩的學生在上課一樣。
“......真正的力量來自于哪裏?是來自你們揮舞鐵塊石頭鍛煉出的筋肉?來自你們靠狂吃狂喝積累出來的氣血?還是靠你們用自己的汗水和敵人的血液浸泡出來的殺戮技巧?不!都不是!仔細感受一下那些東西的真正來源!那是源自你們自己的内心!源自自己的精神和靈魂!而精神和靈魂中什麽最強大呢?是正義!是愛!”
當聽清楚仁愛之劍咆哮着宣講的内容,阿德勒更是鼓大了眼睛,忍不住先用了個破除幻術的防護性奧術出來,簡直是懷疑自己被人丢進了一個荒謬絕倫的幻象裏去。
奧術當然沒有任何的效果,炙炎要塞中的防護序列可比平常法師所用的要嚴密多了,沒有獲得軍團允許的外來者不可能随意在這裏動用什麽法則性奧術。于是阿德勒法師更是驚奇了,他左右張望着,看到風吟秋正在不遠處和劉玄應站在一起說着什麽,連忙快步走過去。
“這是什麽?哪位吟遊詩人喝了十斤矮人烈酒之後創作出的有關戰鬥的詩篇嗎?仁愛之劍閣下花了多少錢......不,是許諾了什麽代價,才讓戰神殿的這群戰士來聽他說這個的......該死,南方軍團的防護序列禁止了拓印類的幻術,我不能把這神奇的一幕複制下來拿回去給小羅伯特看看......”還沒走到風吟秋身邊,阿德勒就忍不住連連發問,連平日儒雅的風度都有些維持不住了。
“不,隻是仁愛之劍在對他們宣講戰鬥的真意而已,至于代價,當然就是把他們給徹底打敗了。”
風吟秋轉過來對阿德勒聳聳肩,然後又轉回去繼續向着劉玄應說道:“無敵兄對他們說,隻靠純粹的筋肉硬功,或者招式套路什麽的絕對無法得窺上層境界,必須得明了心中的仁愛和人道大義......”
“正是如此,此言大善。”劉玄應的反應則是和阿德勒這位因克雷大法師截然不同,面露微笑連連點頭,神态甚是嘉許。“若是隻停留在外門硬功打磨筋骨,對敵殺伐之上,那練得再強,也不過隻是條兇猛一些的野獸罷了,如何能得窺上層境界?隻有明曉天地和自我人心之道,才是武道正理。也難爲無敵先生了,來對這一幫歐羅蠻夷宣講我神州武道精髓,這也是他們的福緣運氣。不過這也算是揚我神州道統風采,讓四夷賓服的大好場面。貧道轉回去之後也該向李大人禀明,這宣講使節幹脆就讓無敵兄來擔任好了......”
“這個我看還是算了吧......”風吟秋也有些無語。仁愛之劍口中所說的在阿德勒這位大法師聽來簡直是喝醉了的瘋癫胡吹,在劉玄應耳中卻是弘揚神州正道的大義之舉,得到這位真武宗長老的由衷認同。但真要讓他去擔任大乾使節團的宣講使節,去向歐羅大州的諸位貴族宣揚神州道統,那場面隻是想想就算了。
當然這多少有些他翻譯之後精簡的功勞,但最主要的還是以神州武道來說,仁愛之劍所說的确實不能算錯,想要從後天邁入先天之境,純靠着磨煉身體武藝已是無用了,必須得感悟天地或者人道洪流中的真理意志,才能将自身從凡俗層次中提升出來。佛家講慈悲,儒門講仁義,道家講天之大德曰生,都視人心中那一點向善之念爲根本,隻是這道理被仁愛之劍用歐羅語說出來,卻是怎麽聽都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但即便再怪異,落到那些戰神殿那些人的耳朵裏,也是蘊含了深奧真理的怪異,最多應該隻是因爲自己的理解能力不足,而一時間無法領會其中的真意罷了。這位仁愛之劍展現出來的實力,戰神安德魯斯所降下的神恩,那可是真得不能再真的,強者爲尊,強者必定就是正确的這念頭早已深入這些人的骨髓之中,何況背後還有神靈的肯定。所以無論是那些冠軍鬥士,還是祭司,都是神色凝重,眉頭緊皺,絞盡腦汁地在揣摩仁愛之劍所說話語中的深層含義。
“好吧......不管這些人是發了什麽瘋,或者是他們真的從仁愛之劍閣下的言語中聽出了什麽真理,這對我們來說也不是壞事。”
阿德勒聳聳肩,對面前這一幕詭異情況總算是接受了。他看了看繼續在咆哮着宣講愛與正義的仁愛之劍,還有那一排仔細聆聽的祭司們,眼睛忽然開始慢慢地亮了起來,靠近了風吟秋壓低了聲音對他說:“如果仁愛之劍閣下成爲了大祭司,将戰神殿徹底掌控了,那麽對我們的計劃可是有巨大幫助的。”
“什麽?大祭司?”風吟秋一呆。“這怎麽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阿德勒不以爲意。“普通神職者的晉升當然需要資曆什麽的來累積,但是作爲一位直接得到了神靈眷顧的戰士,這些條條框框的就沒意義了。反對和異議者肯定還是有的,但我們可以在暗中幫助他一把,委托唐切奇伯爵那邊......”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自己願意麽?而且這樣的話......”風吟秋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仁愛之劍以前也擔任過大祭司,不過那可不是什麽好經曆,風吟秋總有些擔心這樣的職位會帶來些其他什麽詭異的連帶效應。
“掌控了戰神殿,可就算是掌控了小半個南方軍團,他有什麽不願意的?這對我們大家,對你們西方族裔,可都是一件大好事啊。”阿拉德撇嘴,旋即又開始有些振奮起來。“說起來這可真是意外之喜,現在就看他是不是能讓這些戰神殿的家夥徹底心悅誠服了。”
“仁愛之劍閣下!我覺得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明白了戰鬥的真意!”這時候那些聆聽者的其中之一終于忍不住站起來,他異常身材高大魁梧,就像個筋肉糾結起來的堡壘,聲音也是粗豪如獅吼,正是之前和仁愛之劍對戰的冠軍鬥士之一。此刻那張好像和獅子狗熊都有些血緣關系的臉上全是激動。“我很愛吃肉!非常非常地愛吃!一天不吃就會難受得幾乎要發狂!我也非常愛戰鬥!非常地愛把敵人撞碎碾壓的感覺!我也愛女人!爲了女人我要不停地去戰鬥,獲取酬勞和賞金!這就是我力量的來源!這就是愛的力量!”
“......你對愛的理解和一隻狗對肉骨頭的理解差不多...”對于這種頭腦簡單之輩仁愛之劍也有些無語。随即他又繼續提高音量咆哮道:“所以你才這樣弱小!連我一拳都擋不住!這樣膚淺的愛怎麽能讓你擁有真正強大的力量呢?至少也該是守護親人守護愛人守護國家這種層次的愛吧?雖然這也不夠深入,很難說是真正的大愛與正義,但總比愛吃愛女人高深許多吧?”
“那些不是守護之手的領域嗎?”冠軍鬥士臉上的五官都皺了起來,像是一隻思考爲什麽要吃草的狗熊。
“守護之手的力量也是來自于愛!守護隻是愛的一種體現罷了。他們怎麽不去守護一堆屎,不去守護一群地精,不去守護你家廚房裏的老鼠蟑螂呢?”仁愛之劍振振有詞,好像連思考都不用就将大段大段的理論抛了出來,将下面的祭司和鬥士們砸得頭暈眼花堪比專職于此的神學家辯論家。“守護之手出現不過短短幾十年,就成爲了大陸傳播最廣泛的教會,從‘守護’的神職中獲取力量成爲聖武士的戰士随處可見,這是爲什麽?這是因爲所有人都有愛!這就是愛的力量!當然,這種愛依然還是不夠深,不夠純粹,沒有達到真正的大愛的層次,所以守護之手并沒有出現什麽真正的強者。”
“那麽尊敬的仁愛之劍,請問到底什麽是真正的大愛呢?”發問的那位冠軍鬥士表情别扭,就像一隻不得不猛吃青草的狗熊。
仁愛之劍繼續咆哮:“那就是愛一切生命,愛這世界本身!愛就是一切!隻要能徹底領悟這一點,就能擁有真正強大的力量,成爲真正強大的戰士!”
“請恕我冒昧,仁愛之劍閣下,這樣别緻而又強大的道路,爲什麽從來沒有在世界上出現過呢?”終于,戰神殿的大祭司站了出來,提出了唯一的質疑。“當然您的力量确實是強大無比的,安德魯斯的神恩更是如陽光一樣照在我們的心靈上,但我們确實是從來沒有看到過有其他的擁有什麽愛的力量的強者。這一點就連帝國記錄上似乎都沒有。”
“哈哈哈哈!”仁愛之劍仰天大笑,顯然是對這種膚淺的疑問不屑一顧。“你沒見過,那是因爲你們的見識短淺!什麽奧術文明也不過是種狹隘可笑的文化罷了,帝國奧術師的眼裏隻有魅魔和迷幻藥水,隻有自以爲是能蔑視神靈掌控世界的自大,哪裏能看得到真正的愛呢?”
這話說得讓鬥士和祭司們都有些騷動了起來,縱然他們都算是神職者,但對偉大的奧術帝國多少還是有着敬畏崇拜的,常年出沒于炙炎要塞這樣的帝國軍事堡壘中的人很難不産生這樣的情緒。倒是遠處的阿德勒大法師隻是聳了聳肩,顯然是對他這種肆無忌憚的言論早已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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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愛之劍大手一揮:“不過見識短淺的你們看不見,自大狹隘的奧術師看不見,并不等于就真的沒有了。在海洋另一邊的天神大陸上,這樣信奉愛與正義的強者比比皆是!我隻是其中一個罷了。”
“但是五十年前有很多西方人從西大陸逃難過來,如果那邊真有那麽多的強者...”大祭司繼續提問。他倒不是有意對仁愛之劍拆台,隻是作爲大祭司的職責,還有一種本能地危機感讓他必須要保證自己和信徒們的信仰不會朝着另一個古怪的方向滑去。
“那是一個文明衰敗的必然過程,而且逃過來的不過是些弱小的可憐蟲罷了。”仁愛之劍忽然伸手指向了劉玄應。“如果你們還是不信的話,可以去請教一下那位劉先生,他正是西大陸那邊最爲強大的正義之道的長老之一,就算還沒有達到最高的正義和愛的層次,但是也是比你們強個八九十倍了。”
所有戰神殿祭司和鬥士們的眼光一下就全都投了過來,劉玄應被看得一愣:“這是......”
仁愛之劍立刻解釋道:“劉道長,這些歐羅蠻子居然不信我神州大道。兄弟我之前已經盡力了,現在是不是請你出馬來讓他們見識見識?”
“這個麽......”劉玄應微微苦笑。他也能清晰感覺到這些歐羅戰士的目光中飽含着濃烈的敵意和輕蔑懷疑,他的外表看起來實在沒有什麽能打的影子,但要說爲此就上去将這些人給揍得七零八落,也不是他的脾性。
“弘揚我神州武道,讓這些歐羅蠻子知曉天外有天,說不定還能收兩個如你那個大臉徒弟一樣的傳人,讓真武宗在這異域海外開一别派,豈不也是好事?”仁愛之劍繼續勸說道。“而且你這許久不動手,也不怕生疏了功夫?就權當先活動活動筋骨,等會也讓我來和你比試比試,領教一下真武宗的道門功夫如何?”
前面的話落在劉玄應耳中都沒什麽,但最後一句卻是讓他眼中微微一亮。
風吟秋也笑道:“其實無敵兄說得也有道理,劉道長可想上去活動活動?”
劉玄應微微沉吟之後點頭笑道:“貧道剛才看到之前無敵先生的那一拳,其實也是頗爲贊歎,那也正好借此來領教一番。”
說話間,劉玄應就邁步向擂台走去,看似不急不緩猶如閑庭信步,其實隻是幾步就跨過了幾十米的距離,然後邁上了十多米高的擂台之上。
隻是這一邁步,就讓戰神殿的冠軍鬥士們瞪大了眼睛。他們境界不高,隻是道統傳承不高明而已,但能從無數戰士中脫穎而出,天分是絕對不缺的,而且浸淫與戰鬥搏殺之中數十年,從本能上就感覺出這西方人的行動韻律間帶着一種不可思議的韻律感,不隻是速度的快慢,連位置都讓他們完全無法捉摸。隻是這一點就能說明,至少在戰鬥技巧方面,這個西方人比他們至少高出數個層次。
其他祭司和鬥士都還沒來得及想明白自己該怎麽做,那個之前提問,長得最爲雄壯粗豪猶如狗熊一般的冠軍鬥士就已經跳了起來,拿起自己的巨大塔盾沖上擂台怒吼着朝着劉玄應沖去。其勢兇猛無論,絲毫不亞于之前對仁愛之劍的沖擊。
但劉玄應卻是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面對這似乎連城門都能撞碎的沖擊,他隻是随手一拂,碰的一聲悶響,那巨熊一樣的冠軍鬥士就咕咚咕咚地一路滾下了擂台,而且還是滾回了原來的位置上,停下之時還保持住了端坐的姿勢。
巨熊鬥士瞪大了眼睛,滿臉的呆滞,就那樣愣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像吃草吃得太多肚子裝不下都塞到了腦子裏。
周圍的戰神殿祭司和其他鬥士們也是滿臉的呆滞,這簡直就像是大人玩弄三歲小孩,看起來比之前仁愛之劍擊敗他還要輕松無數倍。這根本超出了他們的認知,但要說這個巨熊鬥士配合着和這西方人演戲那又絕沒這個可能。
場外唯獨沒有怎麽吃驚的就隻有站在遠處的風吟秋和阿德勒法師,阿德勒法師是并不明白這其中的奧妙,在他的習慣思維中奧術能玩出比這更複雜一百倍的花樣來。而風吟秋更是毫不吃驚,歐羅武道本就粗俗,這壯漢又是這些鬥士中戰技最粗淺的一個,劉玄應隔山打牛四兩撥千斤之類的内家功夫比仁愛之劍更高許多,還在旁邊看了這許久,對付他還當真不會比對付三歲小孩費力多少。
愣了好幾十秒,巨熊鬥士好像終于把頭腦裏的草給消化完畢,再度跳了起來,怒吼着跳上擂台朝着劉玄應沖去。這和上次一模一樣的動作,當然也遭受到了一模一樣的結果,劉玄應同樣地輕輕一揮,巨熊鬥士又一路翻着跟鬥滾了下來,重新回到了他原來的位置上。
這一次他再也沒有能站起來,隻是傻愣愣地坐在地上,瞪着眼張着嘴,就像隻草紮的熊。
“讓我來!”手持雙刀的年輕鬥士跳了起來,沖上擂台朝着劉玄應撲去。隻是他并沒有像巨熊鬥士一樣直接沖鋒,而是揮舞着雙刀在劉玄應身邊遊走,他的腳步極爲快速靈動,轉折之間全無征兆,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如同一個跳動的陰影。而劉玄應則好像完全看不見這人一樣,面帶微笑信手而立。
猛然間,這遊走到了劉玄應身後的鬥士揮舞雙刀朝着他撲去,速度疾若閃電奔雷。
而就在這鬥士一動的同時,劉玄應也轉過了身來。面對這和之前那巨熊鬥士的沖撞截然不同的攻擊,他的回擊卻依然還是不帶絲毫煙火氣的随手一拂,而這雙刀鬥士也和那巨熊一樣,翻翻滾滾地滾落下了擂台,一直滾向他原本的位置。不過和巨熊鬥士不同的是,這個雙刀鬥士在翻滾中猛然用手中雙刀紮入了地面,硬生生停了下來,然後他挺身而起,那年輕的臉上浮現出一片血紅,随即鼻中就流出兩道殷紅的血來。
其實這倒并不是劉玄應傷了他。如果這雙刀鬥士順着勢頭一路滾回到原地,自然能把所有力道都剛好卸去,但這年輕人終究是要強,半途強行停了下來,反而是傷了内腑。
“諸位,可還有要上的麽?”劉玄應在擂台上面向一衆鬥士,氣度悠然,溫潤如玉,輕松得好像隻是一位飽讀詩書的書生正在觀看一副田園風景。
用不着旁人翻譯,所有剩下的冠軍鬥士都上前跳上了擂台,每個人的眼中都燃燒着熊熊的鬥志。他們自然都看得出這絕不是什麽奧術之類的東西,而是巧妙到極緻的用力技巧,甚至這都已經朝出了技巧的層次,而是另一個他們無法描述的更高境界。
不約而同地,這些冠軍鬥士都在同一時間沖向了劉玄應,他們絲毫沒有因爲圍攻而感覺羞辱或者猶豫,他們從本能就知道面前這是遠超于他們之上的強者。他們這樣一擁而上并不是爲了勝利,而是爲了盡可能地見識到更多更強更高層次的力量。
劉玄應搭上第一個鬥士的手臂,隻是輕輕一轉就将他整個撲來的勢頭扭轉過來掌控在手,然後将他當做武器砸向地二個鬥士,當第二個鬥士避讓的時候乘機一掌打中他的肋下,将他打得飛向第三個鬥士同時一腳踢中第四個鬥士的武器砸中第六個鬥士的腦袋......
劉玄應的動作看起來并不快,就如同示範給徒弟看的一套拳法一樣,每一個動作都是表現得分分明明清清楚楚,但那些鬥士無論是如何快速迅猛詭異的攻擊,全都剛好落入他的掌控之中,簡直就像是一段排演了千萬次之後才熟稔的表演。
撲騰撲騰,不到兩秒的時間,所有沖上去的冠軍鬥士全都翻滾着跌下擂台。
啪啪啪,連阿德勒這完全的門外漢都忍不住爲這一幕鼓掌,劉玄應動作中的節奏和神韻已經超出了搏殺和技擊的範疇,那是一種于世界搏動相吻合相呼應的韻律。
風吟秋也忍不住鼓掌,他的武功修爲不高,但眼界着實不低,他能看得出劉玄應的修爲似乎又有進境,即便是在真武宗當中,能有他這番修爲和武道天賦的大概也是屈指可數了。
鼓掌聲音最響亮的當然還屬仁愛之劍,他一雙蒲扇大手拍出聲音幾乎和兩片鑼在互相撞擊差不多。同時他的眼中也忍不住有光芒亮起,那是難以自抑的興奮,高聲問道:“劉道長,這番教導拳可當真精彩!不知道你的筋骨可活動開沒有?”
“自然。那就請無敵先生賜教了。”劉玄應轉身過來,行了個起手式。
“好!”仁愛之劍一聲大喝,同時響起的還有他一身筋骨氣血猛然炸響運行的聲音,如同一頭上古洪荒的巨獸終于從沉睡中清醒過來展開了身姿。
炙炎要塞的另一處地方,戰神殿中的喧鬧和激烈完全傳達不到的兩裏之外,一處戒備森嚴的奧術監獄中。
“達克雷·羅瓦,你要想清楚,你這樣頑抗下去的唯一結果,就是被軍團強行施行抽取記憶。而記憶抽取肯定會對你的腦部和精神造成不可逆的傷害,作爲帝國時代的奧術師,你的奧術知識既是軍團的财富,也是奧術文明的财富,難道你就爲了阿莫斯的虛無缥缈的承諾,就讓這些财富徹底化爲泡影嗎?你這是對軍團的亵渎,是對奧術文明的亵渎~!”
内務部的審問官坐在一把寬大的椅子上,聲色俱厲,口沫橫飛地對着下方的羅瓦大師咆哮着。他的容貌端正厚重而有氣勢,說出來話也高高在上震人心魄,但羅瓦大師并不爲所動,整個人都如泥塑木雕一樣,那一雙水晶改造的義眼也死氣沉沉地就像兩塊鵝卵石。
“你曾經是軍團首席法師,爲什麽忽然淪落到這個地步,難道你自己還不清楚嗎?”審問官的聲音稍微放輕松了一些,那張看起來正氣凜然,威嚴無比的臉也湊了過來。“都是阿莫斯伯爵害了你。他讓你罔顧軍團的條款,挪用軍團的巨量經費來研究封存已久的魔像技術,這都是他的私欲,難道你就願意成爲他私欲的陪葬品嗎?現在他本人都已經被彈劾丢掉了軍團長的職位,限制在軍團之内,你爲什麽還要幫他隐瞞?老老實實将魔像的所有序列密鑰交出來,是你現在的唯一出路!”
羅瓦大師還是呆坐在原地沒有任何的反應,就像是死了一樣。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軍團委員會已經決定了,給你的最後期限隻有三天。三天之後你還不老實交代,就執行記憶抽取。不要妄想着阿莫斯伯爵來拯救你,他現在早已經自顧不暇,之前他派人刺殺委員,挪用軍團物資的老賬全都被翻了出來,如果不是綠河大家族的利益需要慢慢商讨劃分,他早就被宣布永久囚禁了。”
再是精力旺盛手段高超的審問專家,面對一個完全沒有反應的審問對象也會覺得束手無策,面對改造過自身肉體的大法師,肉刑什麽的也完全無從談起,審問官隻能恹恹地丢幾句狠話,從椅子上跳下來轉身離開了。
牢門碰地一聲關上,上面的奧術紋路立刻重新嚴絲合縫地鏈接在了一起,将這片十米見方的空間和其他地方徹底隔絕起來。羅瓦大師還是沒有任何反應,他就那樣愣愣地坐在角落中,一臉呆滞地仰望虛空,好像一隻僵死的竹節蟲。
他并不是真的傻了,在這位軍團首席大法師的精神世界中,他的精神力其實一直都在對周圍的奧術法陣上不停地摸索,試探,就像一個囚徒不停地在牢籠上敲打撞擊然後仔細查看,然後再慢慢演算這牢籠的構架,模拟找出這其中的弱點。
相對于奧術來說,政治似乎是太簡單又好像太複雜了,縱然羅瓦大師已經有上百歲的年紀,但在這個領域中仍然是一竅不通,當然,他也完全沒有要去通一通的興趣,他隻是認定了那個将他擡舉到首席法師位置上的阿莫斯伯爵,認定了他給與的那些别人可能永遠也不敢給的研究項目,還有以後那些預想中的偉大宏圖。至于其他什麽的,他并不在乎。
這些天來這裏讓他交出研究所所有序列密鑰的人都換了十多個了,有好言相勸的,有威逼恐吓的,有引誘的,有來給他擺出各種大道理讓他自己選擇的。不過在他眼中看起來都一樣,都是一群爲上面的政客服務的狗腿和小醜罷了,不管口中的言辭是什麽,目的都是想從他手中偷走那個即将完成的魔像研究成果。那都是癡心妄想,這個後帝國時代最偉大的魔像工程可是他羅瓦的心血結晶,隻有一力支持他完成的阿斯莫伯爵才有資格運用。而隻要讓阿莫斯伯爵這個尊魔像啓動,這些隻是寄附在軍團體制上的政客狗腿都要化成灰燼,整個軍團都會重回阿莫斯伯爵的掌控中,那些剩下的偉大奧術研究也會一步一步地慢慢實現。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他要如何才能從這個奧術監牢中出去找到阿莫斯伯爵,讓他啓動那個魔像呢?
羅瓦大師的奧術水平确實是軍團中首屈一指的,但這并不意味着其他的軍團法師們就是廢物,幾位早就看他不順眼的同僚和屬下這次終于抓到了一個好機會,以軍團的奧術序列爲基石專門爲他構築出的奧術囚籠絕對堪稱十年間軍團體系内最完美的一次奧術工程,任憑羅瓦大師這幾天在其中如何地輾轉,試探,都沒有找到什麽切實可行的機會。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次試探,序列五的定序邏輯判斷回路和元素感應回路,避開了三個精神扭曲陷阱,發現一個疑似漏洞的設計......
一個小時之後,羅瓦大師的水晶義眼閃爍了一下,然後又暗淡了下來。上千次的試探,幾乎都是相同的結果。那些同僚和下屬好像把這些年對他的怨氣全都集中在這個奧術囚籠的設計中來了,并不是那種完全密不透風的壓制,直接讓他完全無法施展奧術,而是到處都充斥滿了各式各樣的陷阱,有些看起來确實是個有機可乘的漏洞,但事實上如果他由此就去進行精神撬動,想要運用奧術破開監牢的話,立刻就會激發軍團防禦序列,遭受複數的高環奧術的打擊。
不得不說,這些家夥雖然都是愚鈍的蠢貨,但聯合在一起設計出的這個監禁序列,還是超出了他的破解能力。羅瓦大師終于得出了一個他不大想承認的結果。他的精神力明明都已經越過了無數層的外圍防禦,觸碰到了軍團的序列基礎,但都找不到任何漏洞。隻要軍團的奧術序列不産生震蕩,這個奧術監牢就不可動搖。
而軍團奧術序列的上一次震蕩,還是五十多年前,那幾個發瘋了的異族大祭司召喚神靈分身來擊落帝國的浮空城的時候,高維法則的扭曲波及到了整個大陸。
......難道真的要聽從那些政治蛆蟲們的命令嗎?有一瞬間,羅瓦大師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他瞬間就否定了。和對阿莫斯伯爵的忠誠無關,隻是有關尊嚴,一名偉大的奧術師怎麽能聽從蛆蟲的命令呢?
那麽就隻有等待他們來實行記憶抽取的時候了。希望那些家夥的奧術壓制體系并不完善,會和這個監牢的設置産生沖突吧.......羅瓦大師隻能寄望在這個最後的機會上了。
但是突然間,一陣深邃的法則悸動傳來,整個監牢的奧術壓制和軍團的奧術序列都像感受到了風的樹葉,開始晃動。
這晃動的程度并不大,這陣法則悸動比起那三位神靈的分身降臨引起的高維扭曲還是遠遠不如的,但确實是晃動了。
羅瓦大師的一雙義眼猛地亮了起來,人也猛然站起,就像竹節蟲頂着兩塊發光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