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頗有因克雷風味的貴族聚會,相對于奧羅由斯塔那種必須有固定的禮儀程序,必須有樂隊,必須端莊,必須有無數的仆人伺候在旁的宴會,這樣的方式随性了許多,也許參加的各位心中其實都在暗中譏嘲,但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這樣好像更輕松。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必須得照顧着主人的愛好,這裏的主人就喜歡這樣随性的氣氛,他們也隻能放下自己的身段來迎合。
在豪宅最裏面的一個角落裏,阿德勒終于找到了小羅伯特·摩多雷澤斯基,這位英俊潇灑魅力十足的公爵正面帶醉意,在一群貴婦和少女的簇擁下高談闊論妙語如珠,引得她們嬌笑連連,當然,就算那隻是些毫無意義的哼哼聲,隻要是出自因克雷公爵的口中,這些貴族女性們也會聽得津津有味。
“嘿,我親愛的内馬,這次去收獲怎麽樣?看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啊?”
還沒等到阿德勒先開口,看到他的公爵先向他招了招手,又對周圍的貴婦們介紹:“這是我最親愛的朋友和兄弟,内馬,我告訴你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作爲我們因克雷最有天賦和才華的大法師之一,他可還沒有結婚呢。”
“是阿德勒閣下,我們早就認識了。”
“阿德勒閣下的名聲在我們姐妹之間可是很響亮的呢,想不到因克雷也有這樣優雅而有氣度的法師,看來我們以前對因克雷都有些誤解了呢。公爵大人,什麽時候您能邀請我們去因克雷好好見識一下啊......”
“是啊,阿德勒閣下,後天我家會舉辦一個化妝舞會,請您一定要和公爵大人一起來啊.......”
“您好,安東尼小姐。霍華德夫人的邀請,我一定不會忘記。”面對莺莺燕燕們的熱情招呼,阿德勒很得體的一一回應,然後對公爵做了個手勢。“原諒我得把公爵大人從諸位身邊借走一會了,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彙報一下。”
“哦,當然,公爵大人又不是專屬于我們的。”
“隻是希望不要太久。”
在夫人小姐們的抱怨中公爵站了起來,對他們做了個無可奈何的手勢,跟着阿德勒一起走到了旁邊的角落。公爵雖然滿臉的醉意,手中還端着一杯藍色的酒,卻還是輕輕松松地随手布置開了一個七環的防護隔絕奧術,保證周圍的人不能偷聽到他們的談話。
“...不需要先醒醒酒嗎?羅伯特?”阿德勒聳了聳鼻子。公爵身上和呼吸中傳來的酒氣非常地濃厚,看來他至少是在這裏泡了三四個小時以上了。
“沒事,純正的多爾多藍色寶石,還有血紅蒼耳,啧啧,這味道可真是美妙,從帝國時代就流傳至今的美酒,我在因克雷三十多年也沒喝到過幾次。我得要承認,奧羅由斯塔确實是有他吸引人的地方的......”公爵舉了舉手中的酒杯,那碧藍如海洋一樣的酒水中,幾顆鮮紅如血一樣的東西在晃蕩,露出一股妖豔而誘人的氣息。“你說吧,我還能判斷得清楚。和那些西方人談得怎麽樣了?”
阿德勒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不過他也并不擔心,這位公爵大人确實是放浪形骸,有時候看起來就是個純粹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纨绔,但他在需要認真的時候也從沒讓人失望過。他隻能點點頭,說:“基本上談妥了,他們同意在奧羅由斯塔舉辦歡迎儀式,畢竟這裏也是帝國首都.......”
“不,誰說這個了。去他媽的狗屁歡迎儀式。”公爵忽然打斷了他。“我是說你去和那兩個西方人商量有關你身上的血脈契約的事。難道你覺得和一幫死闆的西方官僚讨論什麽巫術儀式比你的小命還來得重要嗎?”
“哈哈,當然不。”阿德勒笑了笑,沉吟了一下。“不過這件事情說起來有些奇怪,總的來說,還算是半個好消息吧,所以我打算把這個話題用來結尾。”
“隻是半個好消息嗎?不過還是要恭喜你。”公爵舉了舉酒杯,然後将杯中的藍色酒液一飲而盡。“這味道真的棒極了,仿佛能直透人的靈魂。比一些緻幻藥劑還來得過瘾,你真的不想試試?”
“謝謝,在說正事的時候不喝酒,你知道的。”阿德勒毫不客氣地拒絕了。“我和使節團的最高長官會過面了,他們完全接受在奧羅由斯塔舉辦歡迎儀式的條件,不會再向我們索取那些禮物。至于禮儀的規模和費用,我想委托給安東尼閣下去和他們商議,畢竟他和那些西方人接觸的時間更長一些,也更熟悉他們的文化。”
公爵很不耐煩地擺擺手:“怎麽都好,反正别要我出席就是了,我對這些無聊的儀式一點興趣都沒有。就說我先一步回去了。”
“不過他們還是執意要去因克雷,他們的長官非常地固執。”
“.......這裏距離因克雷還有好幾千裏,路上又不大太平,他們就不怕路上出點什麽岔子嗎?”公爵的話語帶着酒氣和随意,似乎也有幾分深藏的森然。
“我也說過了,不過他們的首領說那是他們皇帝陛下賜予的使命,就算是再大的危險也是在所不惜。而且他們對于自己的武力好像也有自信,其他普通士兵也就罷了,那位劉法師你是知道的,還有風參謀長和那個仁愛之劍......”
公爵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也就是說,其實我們隻需要把他們三個對付過去就行了,是吧?”
“應該是。反正我是堅決不贊成采用暴力的方式。”阿德勒聳聳肩。“風和仁愛之劍這兩位有着遠超于普通大法師的戰鬥力,何況還有那個劉法師,他的能力你是見識過的。聽說經過奧術學院的治療,劉的傷勢已經完全恢複了。對了,是馬格努斯理事長親自動用了晨光堡壘的奧術法陣......我聽說就算是學院裏的教授們,都極少能進入晨光堡壘的。”
“這個我知道。理事長大人雖然沒明說,但似乎也希望他們前往因克雷。”公爵大人點點頭,微醺的臉上似笑非笑。“一個強大而又有凝聚力的因克雷,是任何一個帝國遺老都不願意看到的。他們又不好站在明面上說什麽,隻能在私下用這樣的小手段。你放心,我也覺得采取暴力手段是非常愚蠢的行爲,我們是人,不是野獸,不是所有的行爲都必須要用牙齒和爪子來付諸實行.......也許你應該和他們多加深一些接觸,問問他們自己内心的真實想法,我覺得他們這樣優秀的人,不應該像是木偶一樣聽從一個死闆官僚的擺布。”
“嗯,這也是在我的計劃之中.....”阿德勒點頭。“隻不過這次的拜訪事情太多了,我沒來得及和他們深入交流,我會另外找個機會去試探試探他們的。”
“嗯,好。那麽來說說更有趣的事情吧。”公爵晃了晃手中的空酒杯,遠處的一瓶酒直接飛了過來給他重新斟上。“你去拜訪尤利西斯小姐了嗎?”
“當然。她當時剛從奧術學院回來,聽說在那裏舉辦了一場話劇來酬謝學員們對她和她弟弟的支持。不過有些可惜,盡管我後來又專門拜訪過她,但也沒有得到關于大詩人維斯特的消息,而且她的态度沒有絲毫的猶豫,看起來想要從她那裏得到消息是不可能的。”
“.......好吧,我要承認是我判斷失誤了。”公爵默然了片刻,狠狠地把酒杯裏的酒倒進了嘴裏。這個動作有些過猛,讓不少酒液都灑在了他的臉上和脖子上,他卻一點也沒在意。“在劇院的時候我猶豫了。我畢竟不願意和費爾南德斯家在公開場合下撕破臉,隻想着下來想辦法去和他們交易,錯失了收攏這位尤利西斯小姐的心的機會。”
“其實那也不能怪你。畢竟誰也想不到她居然是西方人,還是風和仁愛之劍的侄女......”阿德勒無奈地聳聳肩。“這裏畢竟是奧羅由斯塔,我們不可能大張旗鼓地來探尋他們的底細。之前想着他們畢竟也算是知名人物,應該會很好接觸到的......要不要拜托安東尼和其他家族?或者直接使用一個因果序的九環奧術,那就能查清維斯特先生的情況了。”
“不。”公爵想都沒想就下了判斷。“安東尼他們現在倒向我們,隻不過是爲了眼前的利益,隻要我們在奧羅由斯塔還沒有占據到絕對的優勢地位,他們就并不是我們真正的盟友。如果我們表現出對維斯特超乎尋常的興趣,‘米莉計劃’就很可能被一些嗅覺靈敏的家夥察覺出來。要知道,像馬格努斯那樣樂于給我們暗中添堵的人在奧羅由斯塔裏簡直不要太多。”
“.......那麽是重新尋找合适的人選還是......”
“.......天才哪裏有那麽容易找到...”公爵長歎了一口氣。“尤其是在神職者這一塊上,和奧術不同,可不是靠着堆砌資源就能提高天賦的。詩人維斯特可是公認的在藝術方面數十年才能有的天才,我打賭他絕對已經不止一次感受到了米莉的神恩,尤利西斯小姐也是非常傑出,他們這樣的絕好基點絕無僅有的......好在米莉計劃并不急于在一時,幾年十年也可以慢慢來的,一邊慢慢尋找維斯特先生,一邊等待看能不能有更好的天才出現吧......”
“嗯......我有一個奇怪的感覺。”阿德勒低頭皺眉沉吟了一會,忽然擡頭說。“你說大詩人維斯特會不會也是個西方人?”
公爵一下呆住了,一會之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阿德勒:“你是怎麽會想到這個的?這怎麽可能?”
“這有什麽不可能的?”阿德勒攤手。“這确實是一個有些反常識的假設,不過你仔細想一想就能明白了。現在因克雷的工匠法師中,西方人已經是一股不能忽視的組成部分,你應該承認他們在奧術,在工程學上的天賦并不下于我們,隻是沒有什麽積累和底蘊,所以目前爲止還沒有大法師,高階法師數量也極少,但是從因克雷的人口比例和法師比例上來說,你不得不承認他們這個種族的天生智力條件和潛力是非常好的。當然,他們缺乏對藝術的興趣和修養,至少從因克雷的西方人來看是這樣,他們幾乎都是死闆的工作狂,奧金,煉金藥劑和各種方程式對他們的吸引力遠大于音樂和藝術,甚至于美女,所以大家都下意識地覺得他們隻是一群天生的工匠和勞工,像是工蜂工蟻一樣。但是你想過沒有,當他們把自己的這種天賦釋放到藝術領域的時候,加上一兩個真正的天縱之才,出現一個維斯特這樣的人物是完全可能的。”
公爵默然不語,醉眼朦胧地恍惚了幾秒鍾,忽然他舉手在空中揮舞了一下,一個死靈系的奧術就被激發出來,然後他眼中的醉意就迅速地消退了下去,等他再開口,連說出來的話中都再沒了絲毫的酒氣:“你提醒我了,内馬,我不得不承認你說得很有道理。就像在此之前,如果有人告訴我說尤利西斯小姐是個西方人,我隻會覺得他瘋了一樣。我們對西方人都有些固定的偏見在不知不覺中誤導了我們的判斷。現在既然尤利西斯小姐可以是西方人,至少是半個西方人,爲什麽維斯特就不能是西方人呢?這樣一來,這位流星般崛起的大詩人爲什麽會對自己的身份遮遮掩掩就完全說得過去了,因爲他是一個在平原佬的眼裏非常低賤野蠻的西方人!”
“是的,我能聯想到這個,也是因爲尤利西斯小姐在拒絕推脫的時候,口中的言辭雖然是說回去告訴維斯特先生請他考慮,但是态度卻是非常肯定的,似乎能替他做主一樣,這說明他們之間的關系完全不是我們之前所設想的那樣,而是更親密,甚至是以尤利西斯小姐爲主導的。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是說如果。”阿德勒做了個手勢強調這個假設。“如果維斯特真的是個西方人的話,我們還要把他當做‘米莉計劃’的基點嗎?我們不希望乾帝國使節團前往因克雷,就是因爲不想讓因克雷中的西方族裔因此而産生凝聚力和對因克雷的離心力。如果讓一個西方人成爲了米莉計劃的核心基點......”
公爵沉默了下來。他這完全清醒過來之後,那股玩世不恭的纨绔氣息也和渾身的酒氣一起煙消雲散了,此刻的他目光深邃堅定,神情肅然,大陸最頂尖的掌權者之一的氣息彰顯無遺。半晌之後他緩緩開口:“如果真是那樣,也許我們應該換個角度來考慮西方族裔的問題了。”
“......不過至少也應該先确定維斯特的真正身份。我會想辦法去繼續打聽的,既然有了這個新的方向,想來會比以前容易很多了。”
“好吧。這個問題就隻有等到維斯特的身份确定之後再繼續了。”公爵拍拍手,示意到此爲止。他的神情也重新放松下來。“那最後說說關于你契約的好消息吧。我非常樂意聽到有解除或者完成契約的辦法,然後我就可以回去繼續和那幾位夫人一起好好喝酒了。”
“對不起,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無論是解除還是完成契約都暫時還沒找到什麽好方法。”阿德勒無奈地聳聳肩。“隻是那個掌握了我的契約符印的德魯伊說,他其實對協助獸人一點興趣也沒有,所以絕對不會用契約來威脅我做什麽,所以我至少還有一兩年的安全時間。”
“那還真隻能算是半個好消息...”公爵也不禁愕然。“不過這些話可信嗎?如果那個德魯伊真是那樣,那些獸人爲什麽要信任他?讓他來掌握契約?”
對于這個問題,阿德勒也隻能面色古怪地搖頭:“......應該是可信的吧,畢竟他也沒有任何理由來欺騙我。那個獸人酋長的所作所爲确實是讓人難以理解......”
公爵想了想,說:“聽說那個德魯伊現在已經正式通過了血脈堅定,重新歸屬于費爾南德斯家族,還成爲了真紅家族着力培養的下一代新人,那麽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把這件事放在政治層面上來處理?至少通過向真紅家族付出一定的代價,讓他主動來協助你盡快完成這個契約。”
“......我不知道。”惘然了幾秒之後,阿德勒一攤手。“雖然和他接觸過了,但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麽,隻能說德魯伊的世界觀實在是和我們相差太多了吧。”
“菲爾,你到底想要什麽?”
這個時候,在奧羅由斯塔的一處豪華宅院中,茱莉亞·費爾南德斯也正凝視着菲爾,問出這個問題。此刻的茱莉亞臉上再沒有屬于帝都之花那種傾倒衆生的動人妩媚,隻有一個政治人物所特有的暧昧笑容和深邃眼光。
“爲什麽這麽問?茱莉亞姐姐。”菲爾還是那樣的俊朗陽光,滿面的春風開朗。
“因爲好奇,我很想知道。”茱莉亞微微一笑。依然是能令奧羅由斯塔一大半男人神魂颠倒的笑容,至少看起來是。
“我想要的并不多。不能得到的,還去努力追尋,那不是自尋煩惱嗎?”
面前的年輕人的回答仿佛極有哲學味道,卻又毫無實際意義,但茱莉亞并不氣餒,她直接說:“那麽你從那位斯蒂芬妮小姐身上得到了什麽呢?一個所謂的帝國血脈?姑且不論她是不是一個真的奧羅格林,即便是,在現在這個時代又有任何的意義嗎?”
“難道不能是一見鍾情嗎?”菲爾笑了笑。
“你看她的眼神,可不是看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的眼神。最多是一個喜愛的玩具而已。”茱莉亞也笑了笑。對于這一點她非常地有信心,她沐浴過無數追求者喜愛和渴望的眼神,帶着各式各樣的欲望,充斥着情感的投射和膜拜,所以她能很清楚地判斷出菲爾那神态絕不會是什麽一見鍾情。
更何況,站在女人自己的角度,她真的看不出斯蒂芬妮有任何一點能勝過自己。也許斯蒂芬妮也能算是個美人,還很年輕,但是在風情,女人味這些方面,那個隻知道沉迷于奧術的死闆小妞和自己的差距簡直就是地精和大法師的區别。隻是站在追求‘異性’這個層面上,就絕不可能舍棄自己而去選擇她。
所以當菲爾完全無視自己的引誘,反而在衆目睽睽之下去庇護這個外來者的時候,茱莉亞就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什麽深層次的其他原因。也許其他人還會錯以爲這個年輕德魯伊是被這個複興會的小女法師迷住了,但是茱莉亞卻可以十二萬分地肯定絕非如此。站在她的角度看來,在奧法複興會已經沒落的現在,斯蒂芬妮身上最有價值的無非就隻剩下那個不知真假的皇族姓氏,在某些别有居心的人眼中這倒也可算是個頗有價值的可居奇貨。
“有時候男人對女人的喜愛,其實并不一定就非得是男女之間的喜愛。就像走在路邊忽然看到了一株非常美麗,漂亮的喬木,你會忍不住停下來駐足欣賞,但是并不會想着和她發生什麽深入的關系或者是把她據爲己有。這同樣可以說是一見鍾情。”
“好吧,我對德魯伊的取向和價值觀實在不怎麽能理解得了。”茱莉亞皺了皺眉,決定把更深入更本質一點。“實話實說,菲爾弟弟你可能不知道,費爾南德斯家可能正醞釀着一場風暴,我需要你在必要的時候站在我身邊。作爲回報,你可以告訴我你有什麽想要的,我都可以盡量滿足你。相信我,我所能做到的絕對比斯蒂芬妮那個小姑娘要多得多,好得多,無論在哪一方面。”
“您真是坦率,茱莉亞姐姐。”菲爾的眼中有光芒閃過。
“有時候坦率才是最有效率的溝通方式,不是嗎?”茱莉亞看到了那抹閃光,她心中才微微松了口氣。其實對她來說真正有效率的溝通方式應該是讓對方全身心地臣服在她的魅力之下,任她指使驅策而毫無怨言。隻是她發現那個方式對這個看起來年輕無害不谙世事的‘弟弟’居然毫無作用,于是才不得不換成現在這樣。
幸好現在這種方式對她來說也并不陌生,雖然裙下之臣無數,在追求者眼中宛如女神一般高高在上不可觸碰,但她本質上依然是一個政客,隻是用來交易的東西比較隐晦罷了。既然知道了對方有所求,那就有了交換和操作的空間,總比之前的互相打啞謎要好得多了。
“...我對家族内部的風暴什麽的并沒有興趣。因爲在我看來,一場風暴的結果其實在發生之前就已經注定了。不過既然茱莉亞姐姐你這樣說,那我到時候也可以給予你一定的幫助.......”菲爾沉吟了一會,然後才說出了他的要求。“不過我希望可以看一看費爾南德斯的家族史錄,是那種内部的,詳細地記載了一切的家族史錄,希望茱莉亞姐姐能幫我。”
“家族史錄?”即便早已經爲各種或過分,或奇葩的條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個的時候茱莉亞還是呆住了。
家族史錄是每個貴族家族所必備的,記錄家族從創立開始的一切大大小小的變動和事務,越是龐大的家族,這份記錄會越是詳細而健全,這不隻是記錄家族榮耀和曆史的功績碑,也是處理家族内部事務時必要的資料。隻是這種東西雖然不算是太機密緊要的資料,粗略的大綱記錄誰都可以看到,但一涉及到許多隐晦的内部細節就必須有的保密性了,一般來說至少隻有家族内部的主事人才有資格。
并沒有詢問菲爾爲什麽想要看這個,茱莉亞也算逐漸看出了這個弟弟的真面目,隐藏在那副俊朗陽光的外表下其實是極深的城府,随意的試探隻是吃力不讨好。這個條件對她來說并不算什麽難事,低頭沉吟了一會,茱莉亞這才點頭:“...這個......好吧,雖然我也沒有資格去查閱家族史錄,但我會想辦法的,應該能拿到給你。”
“真是太好了。”菲爾雙手合掌。“既然茱莉亞姐姐你能這麽坦率,那麽我也在此做出承諾,在需要的時候站在你的一邊。”
茱莉亞暗中松了一口氣,很難确定這個承諾有多大的效用,但至少打開了一個互相交換利益的局面,爲以後的合作做出了良好的鋪墊。不過斯蒂芬妮那個女人還留着沒有解決,這讓她始終心中不安,作爲曾經的奧法複興會的幹部,她很清楚這種所謂‘爲了理想付出一切’的奧術瘋子到底有多危險。想了想,她還是說:“...我還是要提醒你,菲爾,那個讓你一見鍾情的姑娘可并不真的是一棵漂亮無害的喬木。她所秉承的理念,她背後藏着的那些人和勢力,都是這大陸最危險的一群瘋子。如果不是你的庇護,她唯一的結果就是送進禁魔黑塔裏去禁閉到死。我不要求你非得要驅逐她或者遠離她,但至少保持一定的距離和警戒心是必要的。”
“哈哈,你放心,茱莉亞姐姐,我心愛的喬木我當然會把她随時納入注意之中......”菲爾笑得很開心,但是他随即愣了一下,眉頭微皺左右張望起來,好像想要在空氣中找尋什麽,還不等茱莉亞發問,他臉上的笑容随即就微微帶出了些無奈和苦澀。“...想不到還真是如同茱莉亞姐姐你所說的那樣啊。這棵喬木看來并不是那麽的文靜...”
奧羅由斯塔另一個不爲人知的角落,一個昏暗無光的地下室中,斯蒂芬妮用出了一個照明奧術,乳白色的光芒從四處的空氣中散發出來,将周圍照得如同白晝。
這是一個方圓數十丈的地下室,深埋在地底數百米深處,地下室的壁面上構築了無數繁複的奧術花紋,鑲嵌了密密麻麻的水晶和寶石。要在奧術學院的偵查序列之下偷偷構築這樣一個密室,所花費的代價可是一般人難以想象的,足可讓稍小一些的家族破産。不過與之相應的,這密室的遮斷效果也做到了常規意義下的極緻,除非動用大型奧術序列定點掃描,否則就算是九環奧術也難以偵查到這裏面的情況。
“你來了,斯蒂芬妮,看來那位德魯伊并沒有爲難你。”
前方坐在一個石椅上的老婦人轉了過來。在此之前她似乎就這樣靜靜地呆在那裏和這片黑暗融爲一體,直到斯蒂芬妮點亮了這個地下石室她才浮現出來。
“傑弗遜老師。”看到老婦人的身影,斯蒂芬妮才松了一口氣。她并不知道這位副會長到底在真紅宮中是怎麽脫身的,隻是隐約聽說了一點,直到來到這裏看到了她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你來這裏沿途的痕迹都清除幹淨了嗎?需要小心的可不隻是學院的偵查序列,那位年輕德魯伊的威脅也絲毫不弱,能夠感知到因果序的大德魯伊,隻憑感知本能就能發揮出八環以上偵查奧術的效果。”
斯蒂芬妮立刻信心十足地回答:“請您放心,傑弗遜老師。我完全依照了最高警戒的保密條例來進行的,利用了之前埋設在霍華德等三個家族守護序列裏的後門來依次潛藏,進入這個庇護所之後馬上就激發了最高隔斷法陣,隻要他不是在暗中跟蹤我就絕不會發覺我的蹤迹。而且我是趁着他去和茱莉亞部長商議事情的間隔出來的,他要面對那個心機女人,不會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嗯,小心是沒錯的。我們已經經不起再一次的失敗,這裏已經是我們最後一個庇護所了。”傑弗遜淡淡的聲音中帶着些微落寞。
“沒關系,您不是已經把格裏芬副會長帶回來了嗎?隻要有你們兩人,我們奧法複興會就還是有着足夠的凝聚力和威懾力的......”
“真正的威懾力和凝聚力還是在星殿,在蓋西迪閣下那裏。”傑弗遜打斷了斯蒂芬妮的話,歎了一口氣。“其實你這一次的際遇是一個非常難得的好機會,我已經聽說了,那個年輕德魯伊對你一見鍾情,他可是費爾南德斯家的新貴,這一點應該好好地利用起來才是......”
“傑弗遜老師,完全不是那樣的。我已經和他談過了,他所說的喜歡并不是普通的男女之間的喜歡的意思......總之,那是隻屬于德魯伊的獨特觀念,并不和其他人想象的一樣....”斯蒂芬妮的臉都紅了起來,結結巴巴地焦急分辨。“而且我真的很不擅長對付這類事,您千萬不要讓我去和他逢場作戲什麽的......”
“我知道。我不會讓你去做那些事的。”傑弗遜笑了笑。“隻是費爾南德斯家對現在的我們來說是很重要的。雖然格裏芬副會長已經回來了,但他在家中消息閉塞,基本上沒有打聽到什麽有用的東西。如果以前的情報正确,他們家應該是保存有一塊浮空城的動力核心碎片的,和你在沼澤地發現的那一塊類似,隻可惜那塊落在了南方軍團的手上,而費爾南德斯家的這一塊,很明顯他們并沒有用在家族的奧術序列之中,而是不知道藏匿在哪個地方束之高閣,這是件很奇怪的事,很有必要調查清楚......”
“是的,我回去之後就會開始着手調查這件事......”
“這個不用着急。”傑弗遜舉了舉手。“你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把注意力放在那個叫做菲爾的德魯伊身上。”
“但是......”
“你聽我說。這是關于星殿能否回歸的。”傑弗遜的聲音變得凝重而低沉。“我以前對你說過吧,關于幫助星殿重新錨定主物質界這件事,我們所能做的其實并不多,但其中還是有一些頗具有操作性的,其中最理想的就是一個主物質界的高階元素德魯伊将自己的靈魂歸入元素疆域的時候所打通的元素通道,那短短的一瞬是主物質界和元素疆域的高維共振,在無垠的星海之中都是幾乎不被衰減的。如果星殿的受損不那麽嚴重,而且一直維持着對主物質界的搜尋的話,完全可以借之重新對主物質界定位......而現在這個時代,能溝通元素疆域的元素德魯伊實在太稀有了,現在這個菲爾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我覺得這是個非常好的機會。”
“當然,這個機會也代表着巨大的難度,畢竟能感知因果序的他層次非常高,即便是我或者格裏芬副會長,也不見得有能力采用暴力的方式逼迫他做這件事,甚至想要限制住他都不大可能。所以我覺得隻有采取慢慢迂回的方式,這需要你去盡量地接觸他.....”
“請等一等,傑弗遜老師,關于這件事,我有些新發現需要向您報告。”斯蒂芬妮的表情和話語忽然頓了一頓,似乎在猶豫些什麽,最後她還是一咬牙繼續說了下去。“其實高階德魯伊并不是隻有他一個,我還知道另外一個,而且比他容易對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