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院落場地中,已經有經驗豐富的老練戰士帶人挖出了兩個大坑,埋上了從駐地離翻找出來的兩個陶罐,派人一直在蹲在旁邊聽着,這是防止那些精善挖掘的矮人用地洞來偷襲。雖然疲累依然是疲累,但是通過之前的接觸戰大家可都看到了,背後有強大的奧術師撐腰,那些矮人并不是什麽可怕的對手。而且法師閣下已經說了,已經派了人去南方尋求救兵,神殿和法師議會絕不會對這種暴行坐視不理,肯定會派來援軍。
總的來說現在商隊護衛們的士氣是不錯的,甚至大家都對接下來會出現的激烈血戰有了心理準備。所以當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出現的時候,馬上就有負責警戒的商隊護衛激動地高喊起來:“來了!來了!他們來了!”
不過再怎麽樣也隻是兩個人而已,其他商隊護衛們很快也都看清了,其中還有不少人認出了其中的那個高的人影來:“那不是進出登記處的拉裏小隊長嗎?”
進出登記處是每隻商隊進入灰谷鎮之前都要去辦理手續的,所以見過這個負責登記處的小隊長的人不少。這個小隊長身形消瘦,大概四十來歲,臉上老是挂着市儈油滑的笑容,就像個老于世故的滑頭老商販。實際上這個小隊長也真的像是一個商販更多于像一個軍人,頭腦奸猾伶俐,沒一個商隊沒被他刮過油水的。
相對來說,他旁邊的矮人看起來就沒什麽出奇之處,似乎和所有人平常看到的矮人一樣,粗壯如酒桶一樣的體型,亂糟糟的交織在一起的頭發胡須,髒兮兮的羊皮衣服上套着簡陋的皮甲,一手提着大盾牌一手提着把斧頭。
走到了離圍牆五十來米遠的距離上,拉裏小隊長停下了腳步,看了看牆頭上對着他的十幾把軍用弩,抹抹頭上的汗水。早知道會是這樣的場面,他說什麽也不會主動花上兩百奧金來趟這次的渾水,一個不好被人一箭給射個對穿,說什麽最後分錢都是假的。
不過上頭發下來的任務,他也别無選擇,隻能清清喉嚨對着對面大聲說:“各位兄弟,事情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我也不用虛僞的假話來騙人了。大家跑到這個地方來,都隻是爲了金閃閃金币而已,何必要拼個你死我活?一句話,我們隻要貨物,要金币,不要你們的命。”
駐地高牆之上沒有人回答,有兩個商會首領也已經爬了上來趴在看着這兩個古怪的說客。經過一晚的吵鬧,就連商隊中的雜役馬夫都已經明白了,軍隊和矮人溝通謀财害命這是絕不容于法師議會和神殿的罪行,這些人肯定是要将他們給滅口的。這些空口白話根本沒人信,這也許正是這些人發覺硬打不下來之後耍的花招。
咳嗽一下,吞了口口水潤潤喉嚨。對于這樣的反應拉裏小隊長并不奇怪,這種說辭不用說對面的人不信,連他自己都不信。不過這任務如果真是誰都能坐,他還巴不得随便找個嗓門大的手下來了。組織了一下語言,他開口繼續說:“相信你們都知道,北方軍團現在爛成了什麽樣子。中央議會的軍饷我們已經兩三年都沒看見過一個銅闆了,靠着給西海岸貴族們賣命,他們偶爾能接濟一點來,但那一點點賣命錢甚至比雇傭兵的還少!所以我們幹脆不幹了!我們原本和這些黑石氏族的矮人朋友商量好了的,把你們搶個一幹二淨。之後我們轉去東邊的沼澤森林裏去當土匪。所以你們的錢和貨物我們是要定了!”
“但是你們的命我們并不是非要不可。當然,我們之前是準備宰了你們的,不過誰叫你們足夠機靈呢。”對面還是沒什麽反應,也并不妨礙拉裏小隊長繼續說得口沫橫飛。他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好像一切盡在掌握中。“當然我們要承認,你們龜縮在這裏,确實是給我們的矮人朋友造成了一點困擾,你們隊伍中還有一兩個法師,确實是有些不大好對付。但是真并不是我們真的就無法對付你們,這可是我們的地盤,難道你們能在那裏面守上一輩子嗎?”
“啊,對了。你們肯定以爲,守在這裏會有援軍對吧?别開玩笑了,朋友們,我們既然安排了這麽久來設定計劃搶上一筆,怎麽可能留給你們去請援軍的機會呢?西海岸的法師議會,守護之手還有其他神殿都不會知道,我們早已經切斷了從這裏到南邊的所有通路。”拉裏小隊長逐漸進入了角色,就好像敲詐那些不願意多給幾枚奧金的土包子商隊一樣,很是傲慢地舉起手來揮了揮。“把那三個小家夥帶上來給他們看看!”
三個矮人從後面的建築後走了出來,每人肩膀上都扛着一個五花大綁的少年,正是之前從這裏逃出去的三個學徒法師。三個少年嘴裏還塞了破布,滿臉的涕淚縱橫。
“小托馬斯!安傑洛!”這時候在車廂中休息的鄧德爾法師剛剛被叫醒,攀着梯子上到牆頭上來,正好看到眼前這一幕,頓時大驚出聲。
牆頭上站着的風吟秋微微一歎,這位鄧德爾法師如果不出聲還好些,這一出聲驚叫就完全遂了對方的意了。
果然,鄧德爾法師的這一聲驚叫,無疑就承認了這三個少年就是他派出去尋求救兵的人選,駐地中之前一直都算是沉穩的人群立刻開始微微騷動起來。許多人交頭接耳面露不安之色,尤其是其他幾個商隊首領,這三個鄧德爾的學生他們之前可都是看見過,後來又不見了。外面這人并不是胡亂八道。
風吟秋也是皺眉,感覺有些預料之外的頭痛。那三個去南面求援的學徒居然被抓實在出乎他的預料,他可以肯定自己已經離開了北方軍團的封鎖線之後才放他們離開的,而三個少年所乘的幻影駒也絕不是尋常馬匹所能比拟,就算北方軍團用騎兵大範圍的在外遊走警戒,也不大可能把三個都攔下。
好像是想要讓手中的人質哭叫來增加說服力和威懾力,這時候扛着少年的矮人扯掉了他們口中的破布,隻是其中兩個也不知道是太過恐懼還是那塞嘴的破布太過惡心,剛一扯掉就嘔嘔地嘔吐起來,倒是吐得兩個矮人一頭一身都是。憤怒的矮人立刻将這兩個少年丢在地上用腳猛踢。
那兩個少年的嘔吐聲和慘叫聲中,隻有羅斯切爾德家族的大臉少年安傑洛能昂着頭大哭出聲:“對不起,老師!對不起,溫德叔叔!是我們太沒用了!我們剛剛朝南走不遠就被一個用飛行術的高階法師攔了下來,我們以爲他是法師議會派來的人,被他盤問出了我們是從灰谷鎮逃出來的,就直接把我們給抓了!”
“這…這…北方軍團裏還有能運用飛行術的高階法師?還一起參與到這件卑劣無比的陰謀裏來?”鄧德爾法師已經是急得滿頭大汗。飛行術是公認最難掌握的六環奧術之一,他所認識的高階法師中都幾乎沒有一個會的,想不到北方軍團中還有這樣的人才。
“溫德法師閣下!現在該怎麽辦?”這個時候鄧德爾法師隻能求助于風吟秋。“請你用高階隐身術快去把他們三個救回來吧。”
風吟秋看看四周,若有所思地搖搖頭:“太危險。那些矮人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敏銳性很高,安傑洛他們又被掌握在手上,很容易誤傷他們。”
“那要怎麽辦?那要怎麽辦?”鄧德爾法師再也維持不住風度翩翩的模樣,雙眼失神,雙手扯住了自己的頭發。
“哈哈哈哈……”外面的拉裏小隊長看得很清楚,自己居然能夠讓這個來自帝都的高階法師驚慌失措,這無疑是極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再不用顧忌對方的高貴出身和法師身份,讓他生出了一種踐踏權威戰勝尊貴的無比快感。簡直就好像帝國時代的皇家車隊也要屈尊在他手上送出大筆金币才能得以通過一樣,他忍不住地仰頭大笑起來。“怎麽樣?尊貴的法師閣下?我們的安排是不是很周密很出人意料啊?所以說你們這樣的……”
“住口!”盛怒之下的鄧德爾法師伸手一指,一串五枚的力場飛彈就朝着拉裏小隊長正大張的嘴飛了過去。隻要打得實了,這個小隊長的整個腦袋都要碎得一塌糊塗。
通通通通通一連串五聲的悶響,卻是拉裏小隊長身邊的矮人戰士舉起了手中的盾牌把這五發飛彈給擋了下來,矮人的防具質量都非常好,手上的力量更是大,這一串力場飛彈連在盾牌上留下點痕迹都做不到。
“啊啊…”拉裏小隊長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剛才湧出的成就感就像水泡一樣被一戳就沒了。他這才記得對面的高階法師隻需要一個指頭就能把他給碾死,轉身連滾帶爬地就要往後逃跑。但是剛剛跑了兩步就被跟上來的矮人一腳踹倒在地,這個矮人戰士用矮人語朝他咆哮了兩聲,用斧頭指了指對面高牆上的人頭,提醒他該做什麽。
這個矮人可并不是單純派來保護他的,還是保證他完成任務的監督者。看着那口沫橫飛的矮人和在他面前不斷晃動的南瓜一樣大小的斧頭,拉裏隊長隻能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重新轉過去。聽說這些時日裏可有兩個小隊長還是士兵被暴怒的矮人首領給生撕了,雖然這次上面還有長官,他也沒勇氣去試試這些野蠻人的耐心,他隻能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繼續大喊:“不要太得意了!告訴你們,其他商隊的人我們可以放過,但是來自奧羅由斯塔的霍華德商隊,特别就是那個領頭的法師,這些矮人朋友們說了絕不會放過!所以你們都聽好了,想要活命的就放下武器,把所有的錢和貨物都交出來,我們保證你們離開。你們不用送命,我們也能省下些力氣和時間。而如果你們能把霍華德商隊的人和那個領頭的貴族給一起交出來,我們會給你們留下自己一半的财物!”
呼的一下,高牆上一個霍華德家族的護衛騎士對着拉裏隊長扣動了手中的扳機,軍用重弩的強大動力讓射出的弩箭速度遠比力場飛彈更快。視線完全無法捕捉箭矢,那個矮人戰士靠着身經百戰的經驗還是做出了用盾去遮擋的動作,好在手中的盾足夠大,邊沿剛好碰到了半空的弩箭,讓弩箭的飛行軌迹稍稍一歪,沒有如那個護衛騎士瞄準的一樣射入他喉嚨,隻是擦過他頭邊帶走了半片耳朵。
拉裏小隊長先是被頭邊掠過的涼風和劇痛吓得跌坐在地,然後伸手一抹耳邊再一看,立刻發出好像女人一樣的尖叫,爬起來掉頭就朝遠處跑去。那個矮人戰士這一次并沒有阻攔,隻是提着盾小心翼翼地後退而去。而更遠位置上的那三個矮人則把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抓起來,重新用破布塞上嘴抗在肩膀上,也并不離開就站在那邊。
拉裏小隊長逃得很狼狽,駐地高牆上卻靜悄悄的沒有人發聲哄笑,剛才的話所有人都聽見了,鄧德爾法師的失态也是所有人都看見了。這一下幾乎就把所有人原本的信心和士氣全數擊潰,原本積累下的壓力和疲憊重新以十倍的力量席卷回來。
“要…要不我們投降吧。”院子的角落裏,一個最爲年輕,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賬房書記哆嗦嗦地開口,聲音雖然很小,但這個時候聽起來卻很是震耳。“那些人說了,隻要我們把财物都交出來就不會”
“該死!你胡說什麽?”羅丹商會的領隊一下跳了起來,本來六十多歲的人這個時候矯健得像是二十歲一樣,沖過去就一耳光抽在這年輕人臉上。“那些和野蠻人勾結的土匪的話也能相信嗎?一刀宰了你也用不了多少勁,難道還會留着你去給神殿當證人指控他們?”
年輕的賬房書記被抽得滿臉都是鼻血,趴在地上頭暈得站不起來,隻能把頭埋在泥地裏嗚嗚地低聲哭:“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媽媽還在等我回去…我還有個弟弟……”
老領隊氣得渾身發抖。這個年輕人頭腦機靈,原本是他最爲看重喜歡的。但是在這個時候弄出這樣的場面來,對原本就已經很危險的士氣人心簡直就是雪上加霜,那些原本就沮喪的護衛們更是魂不守舍。老領隊轉身就從一個護衛手裏搶過一把長劍,舉起就要朝年輕人的頭上砍去。
“住手!”牆上傳來一聲低喝,是鄧德爾法師開口了。他雖然依然面色灰敗,一頭卷發也被自己扯亂了,不少頭發被汗水浸濕了沾在額頭和臉上,看起來和之前雍容自如的氣派相去甚遠,但總算是平靜下來了。
環視了下方神态各異的各個商隊的護衛,雜役一下,他有氣無力地淡淡說了句:“凡是想要去投降的,别攔着他們。那是他們的選擇,也許這些人運氣好,那些士兵和矮人真能信守承諾呢。”
“鄧德爾閣下!”羅丹商會的老領隊連手中的長劍都丢了,神色激動又怪異。
“但是霍華德家族的人絕不會向那些蠻人和流氓投降。不管他們說什麽,說的是不是真的。”鄧德爾法師轉而又看了看屬于他麾下的那些護衛騎士。和商會去聘請的護衛不一樣,這些都是屬于霍華德家族的騎士,是他們家族的一份子。“諸位,願意和我一起面對這些無恥之徒麽,霍華德家族的姓氏,即便是死,也絕不會在野蠻和卑鄙之下低頭。”
“絕不低頭!”霍華德家族的騎士統統舉起手中的武器跟着高呼,對于這些歸屬于某個貴族家族的武士來說,榮耀遠比生命重要。
“雖然我們并不屬于霍華德家族,也願意加入你們。舍棄同胞,爲自保而眼看生命陷于無恥的陷害和殺戮,那是守護之手絕不允許的。”其他商隊中也有一些從守護之手請來的護衛。雖然并不是高文那樣的得到了神靈法則的守護者聖武士,但也是身經百戰的老練戰士,他們嚴格說來并不隸屬于商隊,這個時候也站到了霍華德家族這邊。
其他商隊的護衛們則基本上都是一時無語,而神情各異。有的年輕些的滿臉激昂義氣,好像被霍華德家族騎士們的态度所感染了,有的臉上患得患失陰晴不定,有的神色陰冷,有的交頭接耳不知道說些什麽。
“他們來了!他們來了!這次真的是來了!”高牆上負責警戒的護衛聲嘶力竭地叫喊起來。
其實一些感知敏銳的,也早在這護衛出聲之前就感覺到地面的微微震動,這是大批人馬調動的聲音。這個時候高牆上的人可以看見上百的矮人正從山壁中慢慢湧出,列成隊形朝這邊壓來。更多的還是北方軍團的士兵,足有好幾百人排成隊列行進,其中還有好幾個遠比人高大的身影,那幾個身影行進間踩踏帶來的震動遠比人和矮人更爲明顯。
“那些家夥,居然真的把魔像也調用了出來。”鄧德爾法師咬牙切齒地搖頭。
眼看到這數百人黑壓壓地朝駐地壓過來,很多人的臉色都變得蒼白如紙。這些可都是成建制的職業軍隊,每一個矮人都是遠勝于人類戰士的精銳,那高大的軍用魔像更是帝國時代遺留下來的殺戮機器,根本不是尋常武器所能對付的。
“溫德閣下!”鄧德爾走到風吟秋的旁邊。從剛才開始,他就站在這裏看着遠處漠然不動。鄧德爾伸手抓向他的手臂。“以奧術的名義,以帝國貴族的榮耀,我請求您……”
但是風吟秋沒有回答。就在被鄧德爾法師的手接觸到的同時,他的身形忽然就潰散開了,好像一個用無數細小泡沫堆砌起來的假象一樣粉碎崩潰,眨眼之間就随風而逝。
“拟…拟像?”鄧德爾法師大吃一驚,左右張望起來。這個三環奧術他身上的小挂墜中就儲存得有,虛拟出一個完全和本體一模一樣的拟像,隻用肉眼是完全看不出破綻。這裏的隻是個拟像,那麽真實的溫德法師會在哪裏?難道是自己走掉了麽?
這個時候,百米遠處,那三個扛着少年的矮人戰士的身後,一把七彩斑斓的光劍突然從空氣中浮現,還沒有等三個矮人戰士有所反應,光劍就極爲靈動地閃了三下,眨眼之間分别刺入了他們的後腦,然後這三個健壯無比的矮人戰士就像抽空了的布口袋一樣軟倒在地。
三名少年随着矮人一起跌倒在地,光劍再閃了一下之後他們身上捆綁的繩索就全數斷掉,有兩個切口還燒了起來。
“快走!”風吟秋的聲音從看似空無一物的空氣中響起。然後三個少年還來不及爬起來,就感覺自己的背部屁股被一股大力撞擊,身不由主地飛了出去一二十米才跌落在地,好在摔得并不算重,他們也掙紮着爬起來,拖着發麻的手腳連滾帶爬地朝着駐地那邊跑去。
後面趕來的矮人和北方軍團的聯軍已經離這裏沒多遠了,看見這異像突顯,前面打頭的幾個矮人就怒吼着提着武器飛奔了過來。
但有人比他們更快。幾乎就在三個少年飛出去的同時,一個魁梧得像是一頭大山熊的老人就出現在了他們旁邊,撇嘴嗤笑了一下,掄起手中的大刀就對着空氣砍了下去。(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