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風吟秋這兩天有些爲難。

劉玄應又帶着洪通譯來日光神殿找過他兩次了,他都躲着沒見,隻是從劉玄應所留給他的一封信裏知道了有竊賊混入鲲鵬号的事。據說那賊人厲害無比,偷盜了大乾天子贈送給因克雷公爵的禮物不說,還在打鬥中将鲲鵬号的船底給打出一個大洞來,使節團不得不棄船上岸。好在鲲鵬号上營帳等行軍用具一切都準備得有,将所有東西都搬出來之後使節團在奧斯星城邊上找了塊空地紮下營來。

幾位大人自然是又驚又怕又氣,爲首的回賜使李文敏大人差點連命都去了半條,整日間躺在床上時昏時醒,其他兩位副使也根本如無頭蒼蠅一樣,團中的大小事務一應落在劉玄應和陳參将的頭上。總算兩人威望足夠,也是頭腦清晰能力極強的人,總算将這三百餘人給安頓下來,又聯系港口的船廠看他們有沒有辦法能将鲲鵬号修理好。

可以想象劉玄應兩日來肯定是忙得頭昏腦漲,這時候還要專門爲找他來兩趟日光神殿,可見誠意。

不過風吟秋是真的不想回去。倒也不是他對使節團的死活毫不在意,而是這些事情在他看來不過是雞毛蒜皮,若是當真遇到了生死難關,沖着這一路之上和那些水手海員的情義,他也絕不會坐視不理,但是現在卻全是些繁瑣俗事,自己的身份也頗爲尴尬,說不得還要惹得那幾位大人牢騷,所以他幹脆對劉玄應避而不見。

不過對于那混上鲲鵬号的竊賊,風吟秋卻是很有興趣的,若不是不方便,他還真的想去鲲鵬号上看看那打破的船底,問問沐沁沂交手的情況。

那是個歐羅法師,從劉玄應留給他的寥寥數語中風吟秋可以判斷出來。那法師竊賊是用水行甲兵之類的法術傀儡,從船底悄悄鑿了個洞溜了進去。至于如何能一下就鑽到存放送給因克雷公爵的禮物的那一間貨倉去,其他人可能還有些疑問,風吟秋卻是清楚的,他在船上的時候就時不時能感覺到艙底外溢出的氣息,那些回贈給因克雷公爵的禮物中有不少是蘊含五行之力的道法器具和煉丹材料。應該是那位公爵在使節文書中特意要求的,否則大乾朝廷斷不會拿這些上不得台面的東西來當禮物送人。也就是這些東西散發出的五行之力将那法師竊賊直接給引到了那貨倉中。

不過這裏面有個很古怪的問題,一位法師爲什麽會察覺到船裏面五行之力的氣息?那氣息雖然是絲絲外溢,卻也絕不是指路明燈,爲了存放運送中不至于損壞消耗,所有的東西都裝在貼滿了符咒有一定封禁之力的箱盒之中,即便是風吟秋也隻能在頗近的地方感受到,比如船上,至少要離船不遠。

而一個法師爲什麽要悄悄靠近,甚至偷偷登上鲲鵬号?隻是單純的好奇或者是巧合?大概不可能,這奧斯星城的法師并沒有那麽多。至少這兩天來風吟秋想方設法也找不到一個。

“對不起,您可能要失望了。這裏不是因克雷,法師還沒泛濫到滿大街亂跑的地步,基本上每一位都是有身份地位的貴族老爺。而現在這種情形,您想要見他們一面的話并不容易。因爲奧斯星子爵繼承人的問題,羅斯切爾德家族自己内部都亂成了一鍋粥呢。而且說老實話,我并不認爲他們會有興趣和您研究關于法術的問題,大多數貴族隻是秉承傳統成爲一個奧法使用者而已,勉強能用出些零環戲法和一環奧術,使用法術卷軸和物品,但對鑽研法術沒什麽興趣。當然,也有能使用四環五環法術的高階法師,不過都是家族的寶貝,地位非凡,在這個非常時期絕不會随便見您這樣一個西方人。”

對于風吟秋想找一個法師研究一下法術的事,阿諾德牧師大搖其頭。他是太陽神殿指派給風吟秋的向導,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牧師,一頭褐色的卷發和小胡子,負責給他介紹這歐羅大陸的風土人情,還有奧斯星城的方方面面。

風吟秋自己也沒想到,在神州之時那位老牧師贈送給他的徽章居然如此有用。太陽神殿的人一見之下便将他當做是貴賓,專門讓一個牧師來給他當向導,其他一般的要求也是無有不應。按照他們說,隻有心懷光明與正義,得到了太陽神肯定的人才能得到這種代表了牧師最大友誼的徽章,而那位老牧師似乎在太陽神殿中地位極高。

“如果您是抱着研究法術的目的來歐羅大陸,那麽您的目的地應該是因克雷或者奧羅由斯塔。奧羅由斯塔是帝國首都,曾是魔能文明最璀璨的核心,帝國魔法學院和奧能研究會曾是全大陸所有法師夢寐以求的聖地。雖然五十多年前被異族聯軍洗劫了一遍,那些花費無數資源鑄造的魔能設備幾乎全被砸爛摧毀了,但多少還是有剩的。那裏依然是全大陸法師最多,最集中的地方。至于因克雷,是近些年名聲最大發展得最好的地區。因克雷公爵本人就是大陸最頂尖的大法師之一,聽說他對于法術的改良和普及使得因克雷地區的法師數量暴增。雖然帝國正統的法師瞧不起他們,說他們是窮鬼鄉巴佬法師,工匠術士,但事實勝于雄辯,連我們奧斯星城都從因克雷購買了幾件魔能機械。”

阿諾德說着指了指遠處港口的方向。現在他們正在日光神殿一側的藏書閣樓裏翻看典籍,從窗口朝港口的方向看過去,隻能看見兩個高高的塔樓,上面橫伸出四五根粗大的橫臂,一座紋絲不動,而另一座則伸展挪動着橫臂去吊起一堆堆貨物。

“魔像煉金術改造成的。看起來确實不如魔像那麽威猛,不過對于我們來說要可愛多了不是嗎?總比那些一拳頭把人砸成肉泥,然後驅動一次耗費的金币能夠讓普通人生活十年的大家夥有用多了。”

風吟秋笑笑,之前他在港口的時候也留意過,那幾座塔樓也就是和法術結合的機關造物,和神機堂那些機關獸類似的東西。被修煉有成的人看不起這一點也是一樣,對這些工匠之術的藐視倒是東西皆同。不過在他眼中,這些小東西确實沒什麽好看的,涉及到的魔網運轉非常膚淺。

“但是不用說因克雷高地離這裏還有好幾千裏,即便是奧羅由斯塔,也是有上千裏的路途……”風吟秋撓頭。這兩天中他又是翻看各種書籍,又是聽阿諾德牧師講解,總算對這歐羅大陸的形勢有了了解。這歐羅大陸縱橫皆有萬裏,廣闊甚至更甚于神州大陸,這奧斯星城處于西海岸,而因克雷卻是在大陸東南方向上,若要過去幾乎算是縱貫整個歐羅大陸,足足有上萬裏的路途。

而且這歐羅大陸上的異族林立,妖獸衆多。魔法帝國曾一統大陸,不過是站在人類社會角度的說法,實際上即便是帝國最輝煌的時間,掌控的适宜人類定居的地區也不過隻占整個大陸的一半左右,除了獸人,精靈,矮人各族各有零散的栖息地之外,還有大量荒無人煙魔獸出沒的地方。而帝國在崩潰之後情況更是不堪,這一路真要走到因克雷去,無論對誰來說也絕不是件輕松的事情。

好在王都奧羅由斯塔倒是有帝國時代所留下來的兩艘魔能飛艇,一天一夜就可以橫越大陸,其他地方也有飛龍獅鹫之類的馴化的飛行野獸可供騎乘,可惜在這些東西在奧斯星城都是沒有的。

“看來短時間内是見識不到更多的法術了。”風吟秋歎了口氣,伸手探出,一團璀璨的電光在他手掌間跳躍閃爍。正是兩天前剛到的時候,在港務總督那裏‘拓印’出來的連鎖閃電法術。

感受着萬有真符力量的飛快衰減,風吟秋雙手一合,就将這道閃電湮滅在了手掌之間。能夠強行截取下這‘半截’法術,這還是借助了萬有真符的玄妙造化之力,連同部分魔網的運轉一同強行截取複制下來才達到的效果。要說真正的施展法術,情況比他之前預料的要糟糕得多。

剛剛越過混沌風暴的時候感覺還不明顯,随着這真正來到歐羅大陸之後風吟秋才發現,似乎是因爲天地法則的不同,還有這遍布虛空,和天地法則混同爲一的魔網,純粹的神州道法在這歐羅大陸之上極受排斥。他之前試驗過多次,不隻是精神上要吃力耗費多上數倍不說,道法成型的瞬間就會受到天地法則的強行‘糾正’,效用則連一小半都發揮不出來。之前劉玄應在信中所說沐沁沂強行施法無功反受了震蕩,傷上加傷,大概也就是這個原因。

甚至于萬有真符的運轉,也有很大的凝滞不順的感覺,當中刻印下的那三十六道先天靈符現在也是一個也用不出來。這才是讓風吟秋最爲頭痛的地方,那可是他最爲依仗的手段,沒有了這些,面對這不知深淺的歐羅大陸他還真有些底氣不足。

先天靈符,或者說先天法術原本就是天地法則一定程度上的直接演化,在這方不同的天地中無法成型也是常理。雖說歐羅法則與神州大地雖然隻是在微小處有異,但先天靈符的構成何等的複雜龐大,自成循環生生不息,根基本質之上的一點差異就是謬以千裏。

當然這也不是完全無解的困境。對于後天道法,慢慢地适應這邊的天地法則,嘗試改變道法中的一些細節,或者幹脆學習歐羅法師借助魔網的施法方式,都是解決之途,隻是也都需要時間一步步來罷了。至于先天道法就要麻煩得多,天地法則的演變,遠非一兩個細節技巧那麽簡單,不過好在所有的先天靈符的根基,其實都是在那一道玄妙無方的萬有真符之上。

在反複體會那半截閃電法術的時候風吟秋就有感覺,對于這方有異于神州大地的天地法則,萬有真符那包容一切,演盡萬法的特性更顯得得天獨厚。不隻可以照樣将那半截法術完整地複制出來,而且還似乎與這片天地還有魔網有了絲絲交融的迹象,風吟秋覺得,随着與魔網的特性的相互包容,與這片天地有更深一步的契合,萬有真符所能發揮出的力量應該會慢慢恢複,說不定也有能将那三十六道先天靈符重新在這片天地中施展出來的時候。

這也是他現在有些急于想見識更多那些使用魔網的歐羅法術的原因,隻有讓萬有真符接觸更多,更廣,更深層次的魔網,才能更加地契合交融。

“不知道那位港督大人那裏還有沒有更多的法術卷軸……你說我可以去拜訪他嗎?”風吟秋問。

“聽說羅伊那拉大人回家去養病了,連港口的事情都撇下不管了。而且我猜他肯定不願意見到您。”阿諾德牧師手一攤。

“大概是吧。”風吟秋一笑。忽然心中一動,問:“會不會有外來的法師到這裏來?”

“當然。西海岸法師議會的成員之間有矛盾,但是也有交流。不過那些法師同樣是貴族,一般都是互相拜會……”阿諾德牧師不以爲然地聳聳肩,然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一拍手。“不過确實也還是有流浪的法師的,雖然很少。他們基本上都是破産了的流浪貴族,隻有混在冒險者團隊和雇傭兵組織裏混飯吃,因此經常四處流動。隻是奧斯星城這一帶是比較少見的,北方軍團的駐地離這裏并不遠,能用到雇傭兵和冒險者的時候并不多。”

“哦?那這種人一般會在城中哪個地方呢?”

“一般都在幾家酒館中吧。您要去看看嗎?不一定能見到,不過那些地方的消息很靈通。”

“也好,去看看吧。”

和阿諾德牧師一起走出日光神殿沒幾步,風吟秋忽然有種被人注視的感覺。

順着感覺到的目光看去,那邊卻隻有兩個漁夫在和客人讨價還價,專注又隐含不屑的神情,口沫橫飛的争論,看起來簡直沒有一點可疑的地方,連那兩人身上粗糙的皮膚和手腳上的厚繭都确實是常年出海的人才有的。

風吟秋隻是笑笑,連看都沒去多看。早在神州之時,這種江湖把式他就熟得不能再熟了。借助萬有真符增幅的感應,他甚至可以分辨出剛才那目光中并沒有什麽敵意和殺意,隻是單純的監視而已。想不到自己剛剛到這裏兩天,就有麻煩上身的趨勢。

是那位被氣得回家養病的港務總督?這是到歐羅大陸之後唯一扯上的恩怨了。如果隻是這種單純的監視的話,還真沒什麽值得在意的,那位總督大人隻是想找機會來報仇的話,風吟秋甚至覺得那不是件壞事。

‘九個老酒桶’是奧斯星城裏最大的酒館,老闆是個頗有名氣的退休老船長,人脈夠多夠廣,手下幾個老夥計也足夠硬朗,所以生意遠比其他酒館的興旺,也安穩。不過總的來說其實也和其他酒館一樣,這裏也是海員,冒險者,雇傭兵的集散地,各種真假流言和消息漫天亂飛滿地亂竄。

對于這種龍蛇混雜之地風吟秋并不陌生,神州江湖之上也是酒樓客棧最是熱鬧,演繹無數恩怨無數格鬥厮殺的首選之地,尤其這歐羅酒館中還有陪酒侍女,吟遊詩人,算是兼了一部分青樓的功能,更是熱鬧非凡。

“嘿,看,有個西方人!不是說西方人都跑光了嗎?”

“也許是被抓回來的?你沒看見有個太陽神牧師跟着他麽?嘿,西方人,那些邪教徒付給你們多少錢?讓你們連生意和老家都不要了,你們這一趟賺夠了嗎?”

“不,應該是新來的那幫西方人吧。你們看見港口的那艘大船了嗎?可真夠大的。”

“大又怎麽樣?約克人愛吃的鲸魚也很大,還不是幾個人就能捕獲。我打賭隻需要兩艘三桅戰船,一百個棒小夥子就能把他們全部變成下酒菜。西方人都是隻知道玩小聰明的孬種。”

“……”

剛剛踏進酒館幾步,各種注視和七嘴八舌的議論就從周圍湧來,風吟秋還是泰然自若,反倒是旁邊的阿諾德牧師有些尴尬,低聲說:“真是對不起,因爲之前港口的西方人幫助邪教徒,大家對西方人的印象不大好……”

“沒關系。”風吟秋無所謂地擺擺手。神州人在歐羅大陸上有些被人看不起,這是他之前就從阿諾德牧師口中得知的了。

眼光朝酒館中的諸人一掃,風吟秋心中也有些微微失望。這裏果然并沒有發現法師的迹象,雖然也有幾個人身上散發出微微的法術靈光,但也隻是單純的法術物品,其人并沒有如同港務總督那樣強于尋常人的神思波動,反倒是隐隐有神道氣息的人不在少數。

既來之則安之,風吟秋也就和阿諾德牧師找了個桌子坐下,叫了幾份酒館特有的鳕魚煎餅,蔬菜湯。風吟秋向來不飲酒,阿諾德牧師倒是叫了一大杯泡沫滿溢的麥酒。

不得不說,船上的幾位大人爲首,還有其他人也都将這歐羅大陸看做番夷之地,并非單純的妄自尊大,單單隻是這吃食一樣比之神州就差了不知多少。之前在太陽神殿中的時候還以爲神職人員并不講究口腹之欲,這才飲食寡淡簡單,現在一嘗這号稱是奧斯星城有名美食的鳕魚煎餅,放在神州去就随便一個路邊小攤都不如,做法粗糙簡陋,大約隻是調料掌握的不錯,食材新鮮而已。不過風吟秋倒不挑剔,神州各地的風味美食他在周遊天下之時幾乎嘗盡,連皇家禦廚的手藝也感受過,但野外時候的蛇蟲鼠蟻,芋頭野菜也沒少吃,當真沒辦法的時候,從發臭的動物屍體上剔下的肉用道法過了毒性也照吞。比起那些東西,這面前的吃食再粗陋自然也是無上美味,風吟秋幾下就将送上來的吃了個精光。

正要考慮着要怎麽樣打聽些消息,一個晃晃悠悠的粗壯身影來到了他們桌前。風吟秋擡頭一看,是一個提着空酒杯,四五十歲的肥壯歐羅大漢,凸出的大肚腩和肥肉也掩蓋不住這漢子手臂上凸起的筋肉,滿臉的濃密絡腮長胡和頭發攪在一起,上面還有口水鼻涕和麥酒的痕迹,從那紅得像是猴屁股一樣的臉色和呼吸中吹出來的濃重麥酒味看,這肥壯漢子已經是喝醉了。

“西方人!你們還有膽子回來!”這大漢直愣愣地看着風吟秋,碰的一下将酒杯砸在桌上,杯底的殘酒飛濺起來,和他的口沫一起四散落下。“你們幫助那些邪教徒打劫了我的商鋪,燒光了我的商品,還賴掉了我的債務!你們害得老馬爾一無所有!你現在出現在這裏,是想讓一無所有的老馬爾一酒杯砸碎你的頭嗎?”

被濺了一頭酒水和口水的阿諾德牧師立刻站了起來,憤然對着這肥壯漢子大聲呵斥:“嘿,馬爾,這位先生是日光神殿尊貴的客人!他是前天才剛來到奧斯星城的,和那些港口的西方人還有邪教徒沒有半點的關系。你必須立刻向他道歉!”

“哦,是阿諾德牧師。抱歉,老馬爾剛剛睡醒,沒有注意到你……”這歐羅大漢睜着朦胧的醉眼仔細辨認了一下,才有些呐呐地收住了脾氣,不過對于風吟秋的态度卻沒變。“您肯定是在開玩笑,西方人怎麽可能會是太陽神殿的客人。他們是卑賤的無信者,他們都很奸猾,沒一個帶種的……”

“馬爾,我再說一次,你必須向這位先生道歉!馬上!”阿諾德牧師也是真的發怒了,甚至一手握住了聖徽,準備起了神術。

“好了,好了。”風吟秋站了起來,對着阿諾德牧師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在意。實際上對一個醉漢的發洩,他也真沒有絲毫被冒犯的感覺。“這位老先生不過是喝醉了而已。而且他剛經受了那樣的打擊,心情肯定是很糟糕的,需要發洩一下也是情有可原。”

“您的大度和寬容如同阿曼塔的光輝一樣。”阿諾德牧師對風吟秋鞠了一躬,風吟秋自己不在意,他的怒火也去了大半。

而風吟秋轉向了那叫馬爾的老壯漢,說:“您的不幸遭遇令人遺憾,但是那确實隻是一場意外而已。如果是我的同胞真的是造成這些意外的原因,我代替他們向您表示歉意……”風吟秋看了一眼這老壯漢那筋肉凸起,汗毛濃密猶如猩猩手臂一樣的胳膊。“這樣吧,我們可以來比比力氣,如果你赢了,我就代替那些逃走的同胞來償還你的債務,怎麽樣?而如果我赢了,我隻需要詢問你兩三個問題。”

“真的?”馬爾瞪大了眼睛。“你知道那筆錢有多少嗎?”

“多少都沒關系。”風吟秋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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