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段時間沒有施法祛除水分了,身下厚厚的棉被都有些發潮,昏暗漆黑的艙房裏,睜眼閉眼其實都一個樣子,元磁風暴中所受的震蕩還是一直讓腦袋昏沉沉的。嘬着嘴裏的木靈果殘渣裏最後的一點汁液,也就隻有這東西傳來的酸澀味,還能讓沐沁沂感覺到點生機和生趣。
隐約傳來的争吵聲越來越厲害,好像是幾個水手頭目和陳參将手下的親兵在争執。明明到了陸地,卻莫名其妙地被個命令困在這沒吃沒喝的海船上,肯定沒人高興。朝廷命官的頭銜在神州之上面對平民百姓也許還能有些用,真正的江湖好漢面前都不大好使,更别說這是萬裏之外的異域番邦,而敢上遠洋海船的水手都是有血性的,如果不是劉玄應的安撫和答應去想法子,之前早就不管不顧地鬧騰起來了。
而現在劉玄應一去半天沒了下文,船上的食物所剩無幾,隻能保障供給幾位大人。前一陣子在海上的時候都隻能靠着捕獵海中漁獲充饑,好在以劉玄應的手段,幾百上千斤的大魚和海獸都是手到擒來,倒沒人餓肚子,但現在這靠了港之後劉玄應又不在,這問題就立刻嚴重了起來。這些水手都是餓了整整一天了,偏偏下船之後就肯定能弄到吃食,饑火早就熬成了怒火。
其實就算阻攔他們的那幾個兵卒自己也都餓得頭暈眼花,并不大真心願意阻攔這些水手,隻是這些人鬧騰的動靜太大,真要讓他們下船了李大人肯定能察覺,怪罪下來他們也經受不住。兩邊先是呼呼喝喝,接着就是推攘了幾下,眼看就要動手起來。
一群蝼蟻。沐沁沂無聊地又翻了個身。如果她出去,很容易就可以制止兩邊的人,但是她懶得動。這些連自身喜怒哀樂,生死存亡都系于他人一念之間的庸庸碌碌之輩,在她眼裏還不如水裏的魚兒來得可愛,至少魚在水中還活得自在。這些人連自己爲什麽要在這裏,爲什麽要受人指使,爲什麽要爲一個酸腐官僚的固執己見争個你死我活都不清楚,沒有看透周遭的眼光和智慧,更勿論是沖破困境的勇氣。包括那幾個禮部官員也是一樣,就活在一片無形的小小天地裏,和豬活在豬圈中一樣自得其樂。
整艘船上,也就隻有四五個人有真正的自己的心思想法吧,可惜都是各懷鬼胎,包括現在也是……早知就不來趟這灘渾水了…那姓風的小子挺有趣的,也不知道自己認錯沒有,找個機會去逗逗他,看起來挺招人喜歡的呢……
迷迷糊糊胡思亂想中,沐沁沂的意識慢慢地朝真正的睡眠中滑去,但忽然這個時候,她感覺到一陣古怪的水行元氣之力在波動,于是一下就醒了過來。
在元磁風暴中受到震蕩的神魂還沒有痊愈,而且越過元磁風暴之後,這邊的天地法則和神州的有些區别,沐沁沂都不怎麽敢動用法術的了。但她依然還是神水宮的弟子,其他的氣息都還好說,水行元氣的波動她卻是怎麽也不會搞錯的,就像一個炒了一輩子菜的廚師,丢下鍋鏟再久,還是能一聞就知道是油煙味。這水行元氣的氣息很古怪,她從沒有感受過,但這确實又是,而且離得很近。
沐沁沂一下翻身從床上跳下來,推門走了出去。
外面不遠處,擠在通往甲闆的通道口,正立刻就要動手的兩批人看見了他,立刻就停了下來。
“沐仙師,沐仙師原來在這裏。”
“沐仙子,驚擾到您了,真是罪過。”
“沐仙子,您來得正好,這些人…”
這兩批人忽然就變作了一群人,對着她有的是點頭哈腰有的滿是恭敬有的全是讨好的神色,基本上所有的眼光都是貪婪地在她凹凸有緻的妙曼身姿上掠過,又怕顯得唐突紛紛忍住,結果又是忍不住不經意間去偷看。吞咽口水的聲音隐隐約約地響成了一片。
枯燥無味的長途海船上,一個身姿妙曼面目姣好的年輕女子,就是一群快要餓死的狼中間的一大塊鮮肉,是種絕大的向心力。但實際上,這種向心力卻又不至于産生内鬥和混亂,在出海的水手心中,神水宮的仙子們的地位是無與倫比的,預測洋流,平息波濤,還有更重要的施法将海水濾成淡水,那是比自家性命還要緊的東西,心中再有什麽想法也都要給壓住了。而使節團的那些兵卒雜役,有上面儒學深厚的大人們盯着,連談論都隻能私下裏談。
所以沐沁沂甚至是有些故意的,穿着的都是能将身段顯示得更好的衣衫,隻要盡量避着那幾位道學先生,享受周圍男人們那好像發燙卻又躲躲閃閃的目光,是這海上生活爲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不過這時候她卻沒什麽心思去想這些,隻是問:“劉道長呢?是去吧那個…風先生找回來了麽?”
“還沒有呢,劉仙師帶着洪通譯都出去老半天了。”
“聽說風先生是被那些番夷給帶走了。”
“前面甲闆上打得砰砰砰的,沐仙子您聽到了麽?聽說是一幫番夷強要抓李大人他們,劉仙師出手将番夷給盡數擊倒了,後來又來了一些人,風先生上去和他們說了說,就被他們帶走了……”
回賜使李文敏大人極爲看重在歐羅番夷面前展現天朝風範,之前那第一次和歐羅人見面的時候,一切閑雜人等,水手,普通兵卒等都不能出現在甲闆上,沐沁沂身爲婦人之身,當然也是如此。她也沒有親眼所見之前甲闆上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其他水手兵卒立刻七嘴八舌地向他解釋。
“也就是說,劉道長和風先生都沒有回來?”沐沁沂眼神一凝,指着斜下一個方向問:“那這下面是什麽地方?”
“貨倉。”
“好像回賜給番夷的禮品放在那裏…”
“走,下來幾個人一起陪我去看看。”沐沁沂手一揮,然後點着幾個兵卒的頭。“你們最好馬上去叫陳将軍一起來。”
一群人簇擁着沐沁沂,倉促間抓了幾盞提燈一起來到下面的貨船門口。燈光一照,艙門上面的封條卻是原封未動。
沐沁沂伸手就要去扯封條,一個兵卒見了連忙伸手去攔下她的手:“沐仙師,這封條隻有李大人能啓的。”
沐沁沂白了這兵卒一眼,收回了手,卻轉頭對身後幾個水手頭目說:“扯下,開門。”
有一個水手頭目還在微微猶豫,有兩個卻是狠狠瞪了剛才那摸到沐沁沂手腕的兵卒一眼,其中一個出手将他推得一個踉跄,伸手幾下就将那封條給扯得稀爛,一腳就将門給踹了開去。随即嘩啦一聲,一大股海水從裏面湧了出來,将人的腳背都淹沒了。
“咦?怎的會漏水了?下面不是還有隔層麽?”水手們大奇,這艘鲲鵬大船經過那好幾日的風暴,雖然暗傷不少,但總體情況還是能維持得住的,船體進港之前都還是完好,而且下面還有隔層,按理不會悄無聲息地滲這麽多水進來。
兩個水手提着提燈走了進去,鲸油燈的燈光将裏面的情形照得清清楚楚,一個一個的貨箱包裹靜靜堆積在一起,除了水深了一些,好像沒什麽不對勁的。
“咦,那邊下面還真破了一個洞。怎麽搞的?什麽時候觸礁了不成?不對啊,觸礁都撞到這裏來了,船底那還不全破開了……”一個水手發現了角落裏的一個窟窿,叫了起來。“哎哎,不對勁啊,這水怎麽越來越深了?”
不知不覺的,水都已經淹到走到最前面的那個水手的大腿上了,這水手叫喊了幾聲,轉頭一看在門口站着的沐沁沂和其他人,卻看到他們腳下的水依然隻是剛過腳背而已。
船斜了?沒感覺啊。那水手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那邊的沐沁沂已經出聲大喝:“你們兩個快點退出來!”
兩個人都沒來得及反應,一陣波濤就從他們的腳下猛然升起。按說這水不過剛到大腿,船體又無颠簸,水面最多就是有些蕩漾而已,但這無中生有的忽然而起的浪頭卻是異常地大,也異常地有力,居然水花一鼓一拍就将兩個百多斤的漢子給扔的飛了出去,咚咚兩聲撞在門兩邊的艙壁上落下。
“何方妖人?”沐沁沂警惕萬分地看着那突然鼓起的波浪像有生命似的不斷拔高,彙聚凝固,然後化作了一個形狀古怪,體型巨大,可以說是一頭雙手,也可說是三個頭的怪物。這怪物通體全都是水,頂住了原本就不算高的艙房頂部,寬厚得幾乎将艙房都占據了一半,原來那累積在艙房中的水居然全都是他的身軀。
這東西無論怎麽看都不是人的樣子,但是沐沁沂知道這搞鬼的絕對是人。雖然具體結構上頗有不同,讓她之前一直都不好分辨,但是看到如今這水體怪物,無疑就是和五行甲兵一樣的五行傀儡。
鲸油提燈設計得很好,随着兩個水手摔出去落下來也沒熄滅,燈光反而更亮了些,讓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随着這個水體怪物的站起,一個瘦小的歐羅人從兩個高大貨櫃後跳了出來。
這裏的人沒有見過之前甲闆上那些高大的歐羅壯漢,但這個歐羅人比門口那些水手兵卒都還要瘦小些,穿着連體兜帽的長袍,渾身濕漉漉的,提着一個不大的口袋。朝門口匆匆的一瞥間,露出一張同樣瘦削,眉深鼻高,深邃中帶着秀氣的臉,一雙碧綠的大眼睛在燈火下猶如兩顆貓兒眼寶石。
隻是這樣匆匆一瞥之後,這個瘦小的歐羅人就扭過頭再不理會這邊門口站着的衆人,自顧自地在貨物中翻找起來,動作迅速,找到了合适的東西就飛快地往手中的袋子裏一塞。
“是賊!”呆了好幾息之後,門外的水手和兵卒終于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明白了這歐羅人在幹什麽,大叫一聲就朝裏面沖去。
噗嗤幾聲,數股水流從那巨大的水怪物兩隻手上激射而出打在沖進去的水手身上,直接将人打得倒退着飛了回去和後面的人滾做一團。這水流的力量極大,凡是被擊中的人沒一個能爬起來的,有一個肩胛骨都被打得粉碎,落在地闆上慘叫連連,還有兩個趴在地上咳血,看起來被重傷了肺腑内髒。
那歐羅人卻是看也不看這邊的情形,隻是埋頭快手快腳地朝那口袋裏塞東西。說來也古怪,她塞入的東西很是不少了,堆積起來至少是一大堆,遠超過那口袋看起來所能容納的體積,但那口袋也隻是微微隆起而已,似乎還能裝載不少。
“甲兵歸元!敕令!”這短短時間,沐沁沂已經從腳邊挑起一道水花,伸手帶着在空中就繪出了幾道雲紋,一道專門對付水行甲兵的卸甲歸元咒已經成型。随着她的一聲嬌喝,雲紋水花炸成一片水霧飛入那水體怪物的身軀。水體怪物的身軀随即一陣抖動,好像快要維持不住自身形态一樣的崩潰在即,稀裏嘩啦的水流從那身軀中淌下。
“嗯?”那邊正在裝着東西的歐羅人也是一驚,扭過頭來吃驚地看着解體在即的水體怪物。
沐沁沂這時候卻是腳下一軟,一下跪倒在地,兩行殷紅的血色從她鼻孔中流出。一陣徹頭徹尾的虛弱感沖上頭來,讓她感覺幾乎要暈過去一樣。
眩暈中,沐沁沂更多的則是震駭之感,剛剛隻是勾勒剛才那道水花雲紋就将她所有的力氣和精力都吸幹,雖然她也明白自己神魂受了震蕩之後運使法術有些困難,但也絕不至于如此才是。這可是水行之力豐沛的海底船艙,她施展的可是天下間最爲頂尖的水行道法。
那淅淅瀝瀝地滴着水,似乎馬上就要解體一般的水體怪物身軀晃了晃,忽然又重新站定了,那些崩解而流下去水也重新又融入了那身體裏面,重新又恢複成了之前的模樣。
是這方天地法則有所不同。沐沁沂隐約明白了一點,她打過去的那一道卸甲歸元咒剛剛運轉,還來不及完全發揮效力就消散了,而且還并不是被那水體怪物自身影響而消散的,是周遭天地之力的排斥,這是在那種相性極爲相克的環境中,譬如火山口或者烈日炎炎的大漠中施展水行道法才會遇見的情況。
看見那水體怪物又恢複了原樣,那邊那歐羅人眯了眯眼睛,瞥了半跪在地上的沐沁沂一眼,又回過身去翻找他需要的東西,好像這邊的情況根本不值得他多操半點心一樣。隻是那水體怪物兩邊的分岔朝中間一合,一股足有水桶粗細的水流就朝着沐沁沂激射而去。
隻是擦過,一個水手的肩膀就其中的巨大力道扯得粉碎,斷臂和粉碎的血肉像炸開的爆竹一樣飛出老遠,這水流中蘊含的力量恐怖之極,居然将至柔至順的水變得至剛至猛。
沐沁沂一個翻滾,恰恰地閃過了這道對着她激射而來的水流。并不是她的反應快,而是在那水體怪物動手之前她就感覺到了水行之力的運轉。可惜其他的人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轟然巨響中,她身後的艙壁在木屑紛飛水霧飛濺中被擊破了一大片,四散的木屑像箭矢一般将好幾個水手射得遍體鱗傷。
有兩個勇悍的兵卒沖進了倉房,但是那水體怪物的巨大身軀完全擋在了前面,倉促間也繞不過去對付那不停地拿取東西的歐羅人,這兩兵卒急得拿刀朝這水體怪物身上亂砍,可惜除了濺起片片水花之外毫無作用。其中一個心急的朝裏面硬擠,卻一下擠到了那水體怪物的身軀裏去,手舞足蹈地在裏面亂刨亂揮,人卻出不來了,另外一個連忙伸手去拉,那水體怪物體内卻好像有股極大的暗流,陷進去的人拉不出來不說,差點連這另外一個也扯了進去。
沐沁沂已經從門邊閃進了旁邊的過道中,水體怪物也不再亂發水流,隻是挪動着巨大的身軀緩緩朝着艙門外擠了出來。眼見連沐沁沂都對付不了這怪物,單純的武器劈砍又完全無用,水手兵卒都隻有驚叫着朝後退去。擁擠中有兩個跑不及的水手身體剛剛一浸入那怪物的體内,立刻就被暗流将整個人都拉扯了進去。隻見幾個人在那怪物的體内拼命掙紮,卻隻能如無根的浮萍水草一樣被暗流帶着亂轉,眼看就要活生生地淹死在裏面。
“讓開讓開!”怒喝聲中,一個矮壯的身影從上面的樓梯飛快地沖了下來,沿途的幾個水手兵卒都在給他讓路。卻是接到兵卒傳信的陳參将趕來了。
“陳将軍!船裏進了賊人,正在偷取貨物!”
“陳将軍救命啊!那歐羅賊人用妖法變化怪物,将沐仙子都打傷了!”慌亂中的水手和兵卒連連叫喊,在劉玄應和風吟秋不在的時候,這位陳參将便是唯一能依靠的了。
陳參将那疤痕交錯的醜臉上除了難看和猙獰,看不出什麽其他的表情,沖下來的他隻是匆匆掃了一眼滿地死傷的水手兵卒,對緩慢逼來的巨大水怪也沒顯出什麽驚奇之色,抽出腰間長刀就沖了上去。
“妖孽受死!”暴喝聲中,陳參将高高跳起,幾乎撞到了頭頂的艙壁,手中的長刀泛起濃濃的血色罡氣。他這把刀又長又重又厚,用那原本就矮壯的身體拿起看起來就像尋常人揮起斬馬大刀一般,迎着水怪一斬而下。
水花瀑布一般地四處爆射,好像炸開了一個巨大的水球炸彈,其中還有木屑紛飛,陳參将的這一刀居然将那水體怪物的小半個身軀連同頭頂的艙壁腳下的地闆也一斬而碎。這次那水體怪物也并不如之前被被兵卒水手揮砍的時候一樣混若無事了,巨大的身軀爲之一緩,竟然有搖搖欲墜之感。
内裏正飛快地往口袋裏塞着東西的歐羅人猛然擡頭,一雙綠色的大眼睛閃過一陣厲色,也當機立斷地收起口袋,将手一揮。有些呆滞的水體怪物巨大的身體一擺,居然以比之前快許多的速度朝後退了回去。
“受死!”陳參将得勢不饒人,緊跟上前揮起大刀要将這水體怪物給徹底劈碎再對付那後面的歐羅人。但這怪物後退之餘身形一縮一擠,居然将體内淹得半死的三人給甩了出來,扔向沖來的陳參将。
陳參将連忙收刀止步,伸手一推一腳踢出将那三人給擋到一旁,而趁這時候退回去的水體怪物已然将那歐羅人包裹住,一起朝角落那破洞處流去。
“小賊休走!”陳參将咆哮着揮舞大刀急沖而上。而那全身被水裹挾着流動的歐羅人隻是冷笑了一下,将一隻手伸出了水體,對準了沖來的陳參将,那手纖細瘦長,食指上帶着的一顆紅寶石戒指發出爍爍紅光,眨眼之間就彙聚出一顆人頭大小的明黃色火球朝着陳參将飛去。
“躲開!”剛剛爬起來的沐沁沂走到門邊,剛好看見這一幕,口中大叫一聲又朝後翻滾了出去。那火球看似不大,其中暴戾狂亂的火行元力卻濃郁得驚人,簡直好似一池濃縮了的火油。
可惜這一聲卻是喊得遲了,陳參将沖勢極猛已然難止,聽到這一句的時候火球幾乎已經沖到了他的面前。而此刻陳參将那傷疤縱橫的醜臉上連一絲猶豫懼怕都沒有,更加濃烈的殺氣和煞氣反而越見猙獰,他怒喝一聲,大刀上的血色罡氣比之前的更濃郁了數倍,揮刀拖出一道厲虹砍向了那顆迎面而來的火球。
轟的一下,奧斯星港口的不少人都在這個時候聽見了一聲沉悶的巨響,好像在什麽地方有張巨鼓被人狠狠地錘了一下,運氣好的,剛好能看見停泊在港口的那艘西方巨船随着這巨響微微抖動了一下,像是打了個悶悶的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