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周圍都是松軟的黑土地,相當容易挖掘,而現在,這些土地都已經被挖得支離破碎,到處都是溝壑,等到打完了仗,就變成水利工程了。
莫斯科的雨季幾乎是從8月份開始的,現在下雨還不是很多,否則,就會變成最可怕的一戰時期的那種陣地中的沼澤戰,在半腿深的泥漿中作戰,那酸爽,簡直就是無與倫比的。
此時,陣地内的氣氛,有些壓抑。
一名名的戰士,靠在後面的戰壕内,莫納辛甘步槍靠着他們的肩膀,此時,正在一口口地抽着煙。
按照昨天德國人的說法,中午的時候,德國人的機群就會飛臨莫斯科,從天而降下巨大的炸彈來,他們身後的這座城市,就會化爲灰燼。
他們爲了保衛莫斯科,可以勇敢地去戰鬥,可以不怕犧牲,但是現在,輪不到他們犧牲了,德國人要徹底地摧毀了這座城市。
現在,他們就在默默地等待,他們沒有能力阻止天空中的轟炸,同時他們也知道,等下,會爆發殘酷的空中大戰。
等到德國人的轟炸結束,地面的戰鬥才會開始,當失去了身後的城市的時候,他們這些在前線戰壕裏面的戰士,就隻有一個結局,戰鬥到最後一刻。
很悲壯,也很壓抑。
“都給我準備好了,等到德國人上來的時候,用我們精準的射擊幹掉他們,對,哪怕是他們的步兵躲在坦克後面,我們也有機會!”此時,在戰壕的另一個位置,一個清晰的女聲傳來。
這是一排女兵,她們的穿着不同,尤其是身體後面,還背着臃腫的布條一樣的鬥篷,此時說話的,是一名個子不高,但是卻無比嚴厲的女人。
柳德米拉。
本來她的狙擊手學校裏面的學員,是打算留在城市内打巷戰的,但是在昨天,她們終于被派到了最前線來,現在,她的胸中是滿腔的戰意。
怕什麽,當初在敖德薩,她就死過一次了,現在她根本就不怕死,怕的是在臨死前不能多打死幾個德國人。
“明白了嗎?”
“明白!”很多女兵都是第一次上戰場,雖然她們在學校裏經過了嚴格的訓練,但是,還是有些人會莫名地緊張。
“狀态不錯嘛。”就在這時,從後方的交通壕裏,傳來了一個聲音,幾個人貓着腰走了過來。
聽到了這話,柳德米拉頓時就是一愣,當她扭過頭來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居然是朱可夫大将!
刹那間,她就站了起來,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朱可夫将軍!”
“快蹲下!”朱可夫大聲地向她喊道,這瞬間,柳德米拉就知道自己犯錯了。
這裏是陣地的最前沿,和對面的德國人相距不到八百米,對優秀的射手來說,這種距離上足夠狙殺對面了。
自己剛剛這一露頭,就會被對面的狙擊手爆頭的,自己居然犯了這麽嚴重的錯誤!
而更可怕的是,自己這一敬禮,還會把朱可夫将軍暴露了。
很多次的戰例了,當士兵敬禮的時候,對面就知道來了當官的,這時候,就不一定是開槍了,說不定下一刻,迫擊炮就射過來了,這樣的長官被幹掉的戰例,出現過多次。
柳德米拉犯了個嚴重的錯誤,她雖然在聽到之後,瞬間就蹲下了,還是不住地懊悔。
“快,保護朱可夫将軍離開!”柳德米拉說道:“對面說不定會炮擊!”
但是,朱可夫沒有走,他皺起了眉頭。
當莫斯科城内在夜間被遣散後撤之後,朱可夫也來到了前線,呆在城内被炸死,燒死,那樣死得太窩囊,相比之下,朱可夫更願意死在戰場上。
人生就剩下最後幾個小時了,朱可夫走上了戰場,他來到了最前線,視察這裏的防務,如果戰鬥打響,他也願意端起槍來,和德國人戰鬥到最後一刻。
不需要最高指揮部,不需要協調指揮了,當德國人轟炸了莫斯科之後,就會一股腦地沖上來,各個陣地,都戰死到最後就是了。
以前定下的逐級後撤,最終在莫斯科城内打巷戰,也就沒用了。
更何況,原本打算在市區内打巷戰的部隊,都已經撤走了,這些外圍的部隊,是不能撤退的,否則德國人就會發現了己方的新的部署。而且,還會動搖軍心,最終不戰自潰。
而現在,當柳德米拉冒頭,沒有受到任何打擊的時候,朱可夫卻敏銳地發現了什麽,不對勁啊!
雙方敵我對峙,按說應該是相當敏感的,對面應該有很多狙擊手才對。
其實在戰場上,不一定是專門的狙擊手,那些老兵油子,個個手法都精得很,比如在華夏,一個老兵拿着一把老套筒,就把一千米外的島國軍官給幹掉了。
現在這個時代的栓動步槍,精度都不錯。
甚至就是機槍手,眼都精着呢,12.7毫米的重機槍,很多時候也都能當狙擊槍用,而且是連發,射起來更猛烈。
但是,柳德米拉卻是安然無恙,這說明了什麽?
對面的陣地,沒有人?
“給我望遠鏡。”朱可夫說道。
“将軍,您不能探頭,太危險了。”柳德米拉說道。
“給我望遠鏡。”朱可夫那是相當固執的。
于是,柳德米拉隻能将自己的帽子摘下來,快速地裝到自己的槍托上,慢慢地向着外面探出去。
這一刻,時間好像很漫長。
對面沒有反應。
于是,柳德米拉打算自己探出頭去,還沒有等她動作,拿到了望遠鏡的朱可夫,就探出了腦袋去,向着對面的陣地望了個圈。
當朱可夫重新縮回頭來的時候,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對面陣地上沒人了?”柳德米拉也意識到了什麽,向朱可夫問道。
剛剛朱可夫基本上都沒怎麽僞裝,按說對方肯定很容易就發現朱可夫的,但是,居然沒有人向他開火!
“是的,德國人後撤了。”朱可夫說道:“德國人爲何突然間後撤了?”
這個問題,在朱可夫的嘴裏重複了幾遍,突然間他就想到了什麽,臉色瞬間就是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