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後門,時間之肌裏。
滿地的枯骨,鋪在地上。
枯骨上,還有許多的腳印子,這是莊園裏的工廠主們,沒事來回串門,或者來取血的時候,不小心踩到的。
兩億年前,這裏的一切,還完全不是這個樣子。
譬如曾經被莊不遠一腳踩碎的這名血仆,曾經就是一名兇悍的戰士。
血仆是六臂龍人的一個分支,比普通的六臂龍人更強壯,更忠誠,也更值得信賴。
他死的時候,正是剛剛成爲血仆的第二天,盡管莊園主早就已經式微,工廠主的攻擊步步緊逼,它依然忠誠而自豪地成爲了一名血仆。
昂首挺胸地一隻手拎着采取時間之血的工具,一隻手拎着六臂龍人們傳統的武器——長槍,在已經變得空曠和蕭條了許多的時間之肌巡邏。
突然間,某座莊園的後門打開了,一道比那莊園後門的巨大光門,覆蓋在上面,工廠主的軍隊蜂擁而入。
“誓死守護時間之肌!”負責本次巡邏的血仆将軍、隊長們怒吼起來,而這名剛剛成爲血仆兩天的年輕血仆,也奮勇地沖了上去。
“殺啊!”
“爲了莊園主!”
血仆是六臂龍人的近親,但它們卻有四個腦袋,爲的就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就在這年輕血仆沖上去的時候,突然看到有一道銀色的亮光,從時間之肌裏亮了起來。
就像是一道脈沖,從時間之肌的右側,閃電一般射向了左側。
如果血仆不是四顆腦袋的話,還好一些。
但此時,那閃電一般的脈沖,卻吸引了大部分血仆的目光。
這名年輕的血仆,腦袋裏隻有一個想法:
“這什麽東西,哎呦,我死了……”
工廠主的仆從們,遠遠沒有六臂龍人的戰鬥力,但他們卻駕駛着一種類似獨角仙的奇特武器,比戰争巨犬小得多,卻比六臂龍人的體型更大,縮在後面的大多是錘人或者是那遜利亞人,“機械獨角仙”的前端,和六臂龍人的長矛一樣鋒利,在刺入了這血仆的身體瞬間,就釋放出了強大的熱量,把他直接從内部烤熟了。
如果不是這樣,以六臂龍人族裔的頑強生命力,說不定砸成了肉醬都能活過來。
即便如此,七八隻“機械獨角仙”,才能和一名血仆拼個你死我活,血仆的數量越來越少。
整個空氣裏,彌漫着一股烤肉的氣息。
突然間,之前那飛射過去的銀色脈沖,又飛射了回來。
“等等,等等,過了,回來一點!”
一切就像是重新播放了一遍,七八隻尖刺,刺入了這血仆的體内,他哎呦大叫了一聲:“我又死了!”
爲什麽要說又?
然後,脈沖又縮回來了一點點,突然停住了。
“又過了,再回來一點,對,就這裏!”
本來已經刺入這血仆體内的尖刺,又縮了回去,已經燒熟的身軀,也又恢複了鮮活。
等等,我又活了?
這次又爲什麽說又?
等等,又?
然後一道銀色的光芒一閃,血仆的四顆腦袋中,至少有三顆,看到了身後的時間之肌裏,突然鑽出來了一個人影來。
人影?
從時間之肌裏鑽出來的人影?
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身爲一名血仆,受訓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時間之血是多麽可怕的東西。
隻要碰到,就是瞬間蒼老無數歲,死定了。
但是這些人,竟然真的是從時間之肌裏鑽出來的?
這個從時間之肌裏鑽出來的人影,剛剛出現,就一擡手。
銀色的光芒暴漲,時間之肌附近的一大堆工廠主的仆從們,就直接被這道鞭子幹掉了,連個渣渣都沒有留下。
這什麽人?
難道是……有築神偉力的莊園主來增援了?
“莊園主大人,神威無敵!”血仆們幾乎是立刻本能地大叫了起來。
而這銀色的光芒,并不是唯一出現的身影。
在他的身後,又出現了幾個身影,看起來像是六臂龍人。
當先出來的一個人,長着一張六臂龍人裏,億萬裏都挑不出來一個的醜臉,三角眼,塌鼻子,鼻孔朝天,血盆大口,從時間之肌裏出來之後,不是要先戰鬥,而是先揮舞着自己的手臂,哈哈大笑:“我竟然不怕時間之血了?啊哈哈哈哈哈!四兩,四兩,你看!”
他用手捧着一堆銀色的液體,一擡頭,就咕咚咕咚灌進了肚子裏去。
“這是一個傻子吧!”
本來以爲來了援軍的血仆,這會兒都絕望了,這種智商的六臂龍人,剛出生就該被直接淹死在臭水溝裏啊,不是拉低了我們六臂龍人一族的平均線嗎?
然後,他就看到,又是一個和這醜陋的六臂龍人醜成一對的六臂龍人,啊哈哈哈叫着,手中還拎着一團亮晶晶的東西,就向自己嘴裏塞。
看到那東西,血仆們都快絕望了。
這東西他們認識,時間之血裏的血栓嘛,如果這東西堵住了取血口,就必須冒險通開,每一次幾乎都要損失好幾名血仆,才能重新恢複通暢。
這東西的威力,比時間之血還要可怕,别說碰到,感覺看一眼都老了十歲似的。
這家夥竟然打算把它當點心吃。
“你們給我差不多一點!”這兩個醜陋之極,醜到丢六臂龍人一族臉的醜漢露醜賣乖還沒結束,就被人一人一個巴掌,打翻在地上:“沒看到敵人在那裏嘛,你們快點給我去禦敵!”
“可是這些敵人看起來很厲害唉……”
“你們是不是六臂龍人!”
“不是!”
“再說一遍?”
“我們這就去殺敵!”
這兩個憨貨,當然就是三斤和四兩了。
看到同樣全身銀光閃閃的鱗蒼老爺子快要抓狂了,三斤和四兩慌忙沖了出去。
旁邊一隻機械獨角仙沖了過來,三斤來不及幹别的,一拳打出,轟一聲,直接把那機械獨角仙打穿了。
而那被他打中的地方,宛若鏽蝕了億萬年一樣,裏面的那駕駛者,也被他一拳打成了枯骨。
“咦,我這拳頭,有了莊主十成威力了!”三斤看得是目瞪口呆。
“我看有十二成威力!”
“鐵拳無敵龍人兄弟!”
“嗷嗷嗷嗷……嘭!”
看到這倆憨貨的威力,鱗蒼也是一愣,他一擡手,手中的長槍擡起,銀光閃爍的長槍,就飛了出去。
在他的長槍之下,那些用鏽金摻雜着雲金打造的“機械獨角仙”宛若煙塵一般,被一揮即碎,簡直比紙糊的還不如。
即便如此,他還是回頭叮囑身後的許多小六臂龍人道:“你們小心點!”
“知道了,鱗蒼爺爺!”小六臂龍人們,揮舞着比鱗蒼的長槍短一截的短槍,殺入了敵群之中。
鱗蒼雖然老了,但是他的戰鬥技巧完全不是其他人能夠比拟的,他一開始雙手持槍,後來四手,再後來六手……
等等,我怎麽少了一杆槍?
第六隻手摸了一個空,鱗蒼一愣,大概是在穿過時間之龍體内的時候……
丢到哪裏了吧。
鱗蒼回頭,一杆長槍在内壁上敲了敲,然後瞬間不知道被卷到了哪裏。
“算了,想要長槍,不還是多得是麽?”鱗蒼伸手一抓,就直接從地上撿起了一根血仆們丢掉的長槍,六根長槍,像是六隻絞肉機,揮舞起來,無人可敵。
在小六臂龍人的身後,又是一群群體型更小的生物沖了出來。
“汪汪……什麽味道?好香!”
伸着舌頭的犬龍人,首先注意到了空氣中彌漫着的烤血仆的香味,一個個口水滴滴答答。
然後是體型更小的兔龍人們,它們一個個宛若天上的月兔似的,身上籠罩着一層銀色的月輝一般的光芒,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但這些人造成的破壞,都遠不如第一個出現的人影。
他直接一鞭子揮出,幹掉了不知道多少的機械獨角仙,然後毫不猶豫地一頭紮入了那光門裏。
“轟轟轟轟轟……”劇烈的爆炸聲傳來,以及無數人的慘叫、求饒聲。
隐約還聽到了有人的怒吼:“你們這些蠢貨,就知道打仗,打打打,我先打死你們,一了百了!”
“你們不是很能作死嗎?我先把你們恁死!”
“别想逃,回來領死!”
片刻之後,一道銀光閃過,那銀色的身影,已經持着鞭子,從光門裏走了回來。
再沒有一隻機械獨角仙,能從光門裏出來,那邊靜悄悄的,似乎連掙紮的聲音都沒了。
所有幸存的血仆,都靜靜看着他。
他們的心中,都隻有一個字:“可怕!”
不對,兩個字:“實在是太可怕了!”
許久之後,四顆腦袋已經斷了一顆的血仆将軍,猛然反應過來,他轟隆一聲跪倒在地,垂下腦袋:“莊園主大人,文成武德,天下無敵!”
“文成武德,天下無敵!”血仆們狂呼。
銀色的身影之外的銀色光芒漸漸散去,露出了莊不遠的身影。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哎呀,你們這麽誇獎,我會驕傲的,再大點聲……”
“文成武德,天下無敵!”
“啪啪啪啪啪!”後方,又有幾個人影,從那時間之肌裏鑽了出來,站在一邊拼命拍巴掌。
“我就說吧,不隻是我這麽肉麻!”
“咱們莊主,到了哪裏,都是文成武德,天下無敵的!”
“鐵掌無敵莊不遠!”
“現在是長鞭無敵了!”
“莊園戰力第三的莊不遠,我們耐你!”
莊不遠臉一黑。
别哪壺不開提哪壺!信不信我現在就一拳削死你?
“好了,都起來吧。”莊不遠擺擺手,命令衆人都起來,“這是誰主事?”
“大人,是我……”隻剩下三顆腦袋的血仆小心地擡起頭來。
“首霩,好久不見了。”鱗蒼慢慢從後方走了過來,看向了那三首的血仆将軍。
“鱗……鱗蒼?你還活着?”看到鱗蒼,被稱爲首霩的血仆驚喜莫名。
他又靠近了一些,突然又覺得不對,因爲鱗蒼比他想象中的蒼老了很多。
鱗蒼全身都是皮包着骨頭,完全沒有普通的六臂龍人,那滿身的腱子肉,随便拿機械獨角仙烤一下,都有撲鼻的肉香味。
像鱗蒼這樣的,插好幾下,估計都烤不出來香味。
“你……”
“說來話長。”鱗蒼苦笑,這事兒,他也沒辦法說。
首霩突然明白了,他看向了鱗蒼身後的時間之肌,道:“是哪位驚才絕豔的莊園主大人,研究出了時間之血的新用法?”
這個解釋,倒是解決了鱗蒼的難題,他點頭道:“是的,想要掌握這種力量,并不容易。”
“值得!值得!”首霩感慨道:“這是真正強大的力量,我們莊園主複興有望了啊!”
無望的,無望的。
莊不遠連連搖頭,他這次回來,可不是爲了讓哪邊打敗哪邊的,不論是莊園主還是工廠主,都是禍害。
莊不遠雖然算是一名莊園主,可他也是工廠主啊。
不過,莊不遠歸根結底還是一名莊園主,融入莊園主的世界裏還更簡單一些,他現在需要了解情況,再做打算。
不過,有首霩這個熟人,想要了解情況就簡單多了,莊不遠對鱗蒼示意。
“我離開太久了,現在戰況如何?”鱗蒼點點頭,開始套話。
盡管鱗蒼是絕對忠于莊園主的六臂龍人,不過……他現在效忠的對象,可是莊不遠這位莊園主,隻要莊不遠還是莊園主的身份,鱗蒼就可以說服自己不背叛。
至于其他的莊園主,誰管他們?
縣官不如現管。
“這已經是工廠主們第七次攻入時間之肌了。”首霩苦笑,“其他的時間之肌取血點,大部分都已經淪陷了,大多數莊園,也已經受損,現在大人們都在前線,準備一種新的方法,看能不能阻止工廠主們的進攻。”
聽到這句話,莊不遠縣官不如現管。
“這已經是工廠主們第七次攻入時間之肌了。”首霩苦笑,“其他的時間之肌取血點,大部分都已經淪陷了,大多數莊園,也已經受損,現在大人們都在前線,準備一種新的方法,看能不能阻止工廠主們的進攻。”
聽到這句話,莊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