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之上,巨大的白熊像是坦克一樣奔跑,伊戈爾死死抱着邁娅,縮在後面的門闆上,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抵禦着寒風。
就在他覺得自己快要被凍僵了的時候,前方響起了一個警惕的聲音:“是誰?”
“是俺吼,俺老白回來了!”白熊人立起來,打了聲招呼。
一名持槍的士兵,從殘破的牆頭後面冒出頭來,然後歡呼一聲:“老白回來了!快開門!”
紮紮的鐵門打開聲響起來,幾名士兵從裏面湧出來,老白指了指後面:“我又帶了兩個人回來,還帶來了一些宵夜……”
說着,把幾隻白狼的屍體,丢在了地上。
當醫務人員把邁娅擡走時,伊戈爾才有心情去看看這裏。
這大概是附近僅存的一處避難點,一半是軍人,一半是難民,深夜裏,一團篝火在跳動着,散發着光和熱,幾名軍人正在處理一些動物屍體,有狼,有鹿,還有狐狸。
他們把毛皮剝下來,把肉清理幹淨凍起來,篝火之上,炖煮着不知道什麽東西,散發着誘人的香味,伊戈爾吞了口吐沫,肚子不争氣地響了起來。
一名軍人,從鍋裏盛了一碗粥走了過來。
“伊戈爾先生,沒想到您還活着。”
伊戈爾一愣:“你……怎麽認識我?”
他隻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人物,居住在一處小鎮上,生活平平淡淡,簡簡單單。
“先知大人曾經叮囑過我們,讓我們保護您二位的安全,抱歉,是我失職了……”
“先知大人他在哪?”伊戈爾從沒像現在這樣,希望歐利翁活着。
軍人擡起頭,看向了那跳動着的篝火,然後低下頭去,默默祈禱。
持槍者的庇護者……已經不在了。
篝火跳動,火光流轉,映照着雪原之上的冬夜,也映照着山間的營地。
蘭西州,比牛山脈,德加上校端着槍,沉默地警惕着。
篝火在岩石上跳動,漸漸微弱,似乎随時都會熄滅。
天空中,蒙蒙細雨似乎從未停止過,蘭西州的冬日,向來潮濕、陰冷。
去年例外,因爲一場史無前例的暴雪,将整個蘭西州變成了一座冰城。
那時候,德加上校覺得這已經是蘭西州遭受的最大的劫難。
直到現在。
他起身,站在山坡上向下看去。
眼前是一片深沉的黑,暗無反光的黑色。
那是水。
海浪的咆哮聲一波波傳來,讓人很難想象,這裏其實本來是大陸的腹地。
因爲……蘭西州沒了。
數百米的狂暴海嘯,倒灌進了本來就是一片盆地的大利巴城,而後地殼的變動,直接将蘭西州沉入了水底。
而一直到現在,德加上校,都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在災變發生之前,在比牛山執行任務。
他們逃過了一劫,但卻永遠地失去了自己的家園。
失去了家人,失去了祖國,失去了一切。
這種活着,又有什麽意思呢?
德加上校猛然搖頭。
不行,不能這麽消極。
現在什麽都不要想,要活下去!堅定地活下去!
就在此時,德加上校突然聽到了一聲異響。
他猛然轉頭:“誰?”
“吼!”一個黑影,從樹叢裏沖了出來,像是一隻坦克一樣,咆哮着沖了出來。
這是一隻餓瘋了的灰熊。
它全身濕漉漉的,還有一些被水泡白了的傷口,饑餓驅使着它,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直接撲了過來。
“嘭!嘭!”德加上校連開兩槍,卻根本就沒能阻止它的撲擊。
“嘭!”德加上校被撞的從岩石上倒飛了出去。
在他身體落下的刹那,他突然萌生出來了一種解脫的感覺。
終于……要死了嗎?
不用再掙紮求存了?
終于不用再過着這種毫無希望的日子了嗎?
就在此時,他聽到了一聲凄厲的鳴叫聲。
“唳!”
他的背帶一緊,被什麽東西抓住了。
然後,他在飛速升高,篝火、岩石,都在眼前飛速後退。
又是幾聲鳴叫聲,他看到又是幾隻黑影,從遠方飛了過來,依次落下,然後他那些隊友們,也被抓了起來。
其中還有一隻,抓着那隻可憐的灰熊。
借着月光,他看到了這些龐大飛行生物的本體。
是四翼戰雞?
“噓,噓~”蘭西州大概是地球上,除了州内之外,最早試點了四翼戰雞的地方,這隻四翼戰雞的背上,還有鞍子,德加上校吹了幾聲口哨,安撫了一下這四翼戰雞,然後抓着四翼戰雞的爪子,爬了上去。
那四翼戰雞并沒有反抗,當德加上校爬到了四翼戰雞的背上時,心情終于完全放松了下來。
還活着。
四翼戰雞在空中排成了隊列,向山頂的方向飛去。
就連雲層都被抛在了下方,連綿的陰雨終于被甩在身後,天空中一輪明月高懸,隻是面對地球的月面,卻變了樣。
很快,他看到越來越多的四翼戰雞,它們抓着各種東西。
有人類,有野獸,有各種不知道是什麽的零零碎碎。
它們的目标,顯然都是山頂。
終于,四翼戰雞在山頂上降落了下來,他的同伴湊了過來:“上校,我們……不會被抓來當儲備糧了吧。”
德加上校沉默不語,雖然這些當坐騎的四翼戰雞性格溫順,但是如果它們餓了的話,難說會不會吃掉他們。
德加上校向前走了幾步,旁邊一隻趴着的四翼戰雞,猛然跳了起來,發出了尖銳的鳴叫聲。
吓得德加上校慌忙後退。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接近在孵蛋的母雞。”旁邊,傳來一個聲音。
德加順着聲音看去,就看到一隻比别的四翼戰雞大很多,色彩鮮豔之極的四翼戰雞,威風凜凜地站在高處。
這是一隻貨真價實的四翼戰雞,是公雞,不是母雞!
在那四翼戰雞的身邊,有一個人抱着肩膀站着:“唉,怎麽又是一群男人……你們裏面就沒有女扮男裝的妹子麽?真是的,這麽下去,我們人類怎麽延續啊!”
啥?
“抱歉,不是我嫌棄你們,不過你們看……我的坐騎都開後宮了。”
那人的身後,雄壯的四翼戰雞得意地抖擻了一下自己的羽毛,昂起頭:“喔喔喔——”
天邊,漸漸露出了一絲魚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