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烏城,痛并苦惱着的,可不隻是莊爸莊媽倆人而已。
在距離他們不遠處,春節之後就已經因爲訴訟而停工,更顯得破敗的大莊酒廠裏,木沼小姐比他們苦惱一千倍,一萬倍。
莊記酒莊訴大莊酒廠這起商業訴訟,是最近全州乃至全世界都很矚目的一場訴訟案,在經過了前段時間的審理之後,現在也已經到了尾聲。
因爲莊記酒莊提交的證據太過有力,幾乎完全不容反駁,還有齊裝逼潛逃的事實,他們毫無懸念地敗下陣來。
前段時間,木沼小姐甚至被限制離境,直到她繳納了高達兩億元的罰金和賠償金。
但由此帶來的其他影響,還沒有消弭。
這個時候,她不得不慶幸,自己不是大股東,真正的大股東是路軒集團。
而月姐對路軒集團那才是大開殺戒,不但在州内訴訟他們的侵權,還在蘭西州起訴路軒集團的不正當競争,起訴蘭西州政府的惡意監管、不作爲及懶政惡政。
當然,烏城政府也是吓出了一腦門的汗,畢竟大莊酒廠是政府持股的,如果不是有人接手,現在賠的掉褲子的,就是他們了。
現在的小城市都财政赤字嚴重,2億的賠償,那得讓多少公務員發不出來工資啊。
而且,在這兩家企業接手大莊酒廠之前,大莊酒廠的侵權是實,他們也有調查不力,監管不力的因素,感謝莊記酒莊沒有向前追責,也感謝木沼小姐幫忙頂了雷。
在木沼小姐終于可以獲準離境的時候,烏城負責招商的主管人員,都親自去機場送行。
“感謝木沼小姐,歡迎木沼小姐再來,和木沼小姐的合作非常愉快……”
木沼小姐隻想甩他一巴掌,誰跟你合作愉快!
老娘被你們坑慘了!
終于可以回家了……
坐在頭等艙,木沼小姐覺得自己真的是身心俱疲。
在烏城呆着的每一天,她都經常會被噩夢驚醒。
這噩夢,其實并不是因爲訴訟和罰金,這些錢雖然很多,但是白霜酒廠也是扶桑鼎鼎有名的酒業集團,雖然不是國際巨頭,但這些錢還是出得起的。
她很清楚,自己這次就是被莊記酒莊設計了,正所謂商場如戰場,他們來收購大莊酒廠,就是心懷惡意,人家以惡意相報,簡直是再正常不過了。
她的噩夢,是在不斷重複一個場景。
那就是她的祖父,木沼大師突然像是泡沫一般破碎、消失了……
而從那天開始,所有的人,都突然不記得木沼大師的存在了。
她身邊所有能證明木沼大師存在的東西,不論是照片、影像資料,還是其他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隻剩下自己的記憶還存在。
而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現在就連她,都有點懷疑,木沼大師到底存不存在了。
人的記憶,是如此的不可靠,有時候幻想會成爲現實,有時候現實會成爲幻想。
她實在是太疲憊了,在飛機上慢慢睡着了。
夢中,又夢到了自己的爺爺木沼大師。
她看到無數的碎片,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然後慢慢拼湊成了木沼大師的樣子,微笑着看着她。
“孫女兒,我回來了,我知道你很想我,我的乖孫女兒啊,你受苦了……”
“爺爺……”木沼小姐猛然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小姐,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飛機的乘務人員非常擔心地看着她。
“沒事,隻是因爲終于回來了,所以有點激動。”木沼小姐沒有說什麽,轉頭看向了窗外,機場已經在望。
走出機場,負責接機的人早就已經在了:“小姐,您終于回來了,木沼大師和木沼先生他們都想死您了……”
“我也想死他們了……”木沼小姐快走了幾步,突然頓住了:“你說什麽?”
“我說,木沼大師和木沼先生都……”
“我爺爺?我爺爺不是早就去世了嗎?”木沼小姐瞪大眼。
“您說什麽呢?木沼大師每天都在努力釀酒啊!”這名司機看向了同伴,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木沼小姐是不是腦袋出什麽問題了?
怎麽會詛咒自己的爺爺?
“不……怎麽會……”木沼小姐下意識地拿出了自己的錢包,從裏面取出來一張全家福。
全家福上,木沼小姐還是一個小女孩,她蹲在最前排,靠在一個慈祥老人的膝蓋上。
老人的身邊,兒女環繞,還有七八個小孩子。
“爺爺……”木沼小姐記得很清楚,自從莊不遠抹殺了木沼之後,這張照片上,坐在中間的,就變成了自己早就已經去世的奶奶,而不是自己的爺爺。
而現在,竟然變回來了?
她突然有一種想要嚎啕大哭的沖動,恨不得立刻三步并作兩步,撲進爺爺的懷裏痛哭一場。
就像是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而現在,噩夢終于結束了。
她珍而重之地将這張照片收了起來,在收起來的瞬間,從側面看去,爺爺的面孔突然變了,變成了一張宛若惡魔一般猙獰的臉。
莊不遠的臉!
“不……”木沼小姐慌忙又把照片抽了出來,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這不是莊不遠,就是爺爺沒錯。
大概是剛才反光産生了錯覺。
“快,快帶我回去,我快想死我爺爺了!”木沼小姐迫不及待地跳上了車的後座,催促司機趕快開車。
來接機的兩個人對望一眼,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木沼小姐怎麽一會變一個樣啊。
汽車行駛了接近三個小時,才回到了白霜酒廠,木沼小姐下車,就看到父親,也就是現任的白霜酒廠董事長木沼先生正等在門口,望眼欲穿地張望。
木沼小姐又差點流淚了,還是回到家裏好啊……
木沼先生欣慰地看着女兒,道:“什麽也别說了,回來就好,來來來,快進來,你爺爺都等你好久了。”
木沼先生帶着木沼小姐走進了屋子裏,對着背對着房門的一個身影鞠了一躬,道:“爸,杏奈回來了。”
“回來就好啊……”那身影轉過頭來,微笑着看向了木沼小姐,“乖孫女,快點過來讓我看看。”
那一瞬間,木沼小姐像是一隻被踩中了尾巴的貓一般跳了起來:“你……你……你……”
坐在那裏的,哪裏是她的爺爺木沼大師,明明就是莊不遠啊!
不,外表上确實是木沼大師,但她卻能看到,在木沼大師的虛影之後,莊不遠像是傀儡師一般,操縱着木沼的一舉一動。
“我怎麽了?乖孫女兒,我是你爺爺啊,不認識爺爺了?”莊不遠笑眯眯看着木沼小姐。
果然,親眼看到他抹殺木沼大師的人,能看穿他的“微服私訪”,以後要注意這一點。
但沒關系。
就算是有人看穿,也沒辦法拆穿他。
因爲他就是木沼大師。
“對了,澤剛,你有沒有告訴我的乖孫女,我打算在綠島建個分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