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現的老外,讓莊不遠一臉懵逼。
你誰啊?
求什麽合作?
克羅伊登連忙挺直了背脊,擺出了派頭來:“鄙人乃是克羅伊登。”
誰想到,莊不遠竟然還是一臉嫌棄:“克羅伊登?誰啊,不認識!”
克羅伊登也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種事,直接愣在那裏了。
這不可能啊!
對普通人來說,諾獎得主說不定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但在在生物學和醫學這個領域,每一名從業人員,絕對都對諾獎得主如雷貫耳吧。
可問題是,莊不遠真的隻是一個普通人啊,諾獎?一年好幾個幾十個的,誰記得住!
倒是田院長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畢竟州内的諾獎得主,屈指可數。
不過也隻是略微驚訝而已。
其實,在科研領域,并不是所有的研究都能分出來個上下高低,諾獎是一種很高的榮譽,但他們的研究就是最重要的?最超前的?最優秀的?
并不一定。
有無數被低估,被忽視的研究,等到發布成果的人已經去世了,才顯露出了自己的影響力。
可諾獎不發給死人。
就算是活着的人,也并不是一定能拿到諾獎,譬如田院長就非常自信,自己的成就,絕對是諾獎級别的!
但是諾獎每年提名的那麽多,每年能得到的就一個,誰知道要排多久?
但有了諾獎,就等于身上自帶光環,到了哪裏都被人高看一眼,高規格對待。
石有才本來指望着自己老闆能夠展現出諾獎得主的霸氣,把對方痛斥一番——在堅果州的時候,克羅伊登絕對不是一個脾氣好的人,他痛罵過的人不計其數。
但他沒想到,克羅伊登竟然腆着臉沖了上去。
沖上去不說,竟然還被人無視了。
但看到自己的老闆,竟然被人這麽忽視,旁邊石有才氣得都快炸了。
這怎麽能忍?
他跳出來指着莊不遠怒聲道:
“你竟然連諾獎得主都不知道,我的老闆在堅果州,和總統都談笑風生,上次和巨硬的老闆談贊助,他都非常低調,喝酒的時候杯子壓得很低!在我老闆面前,你算是老幾……還不趕快跪迎!”
“哦……”莊不遠看向了克羅伊登,“諾獎得主啊,真是失敬失敬……”
石有才露出了與有榮焉的表情,能夠在一名諾獎得主的身邊工作,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榮耀了。
不過莊不遠的敬意也就這麽一點了,他看看站在旁邊,昂首挺胸,趾高氣揚的石有才,又看看他的靠山克羅伊登,指着自己問克羅伊登:“那你認識我嗎?”
“這個……”克羅伊登還真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閣下是……”
莊不遠翻了個白眼:“你都不認識我,我爲什麽要認識你。”
旁邊,田院長噗一聲笑出來了。
也就是莊不遠這種外行人,對克羅伊登這麽随便。
畢竟這也是在世的頂級科學家了,值得每個人尊敬。
不過想到對方是石有才的老闆,田院長也覺得對他尊敬不起來了,看你這都是什麽垃圾員工!
就在此時,克羅伊登身後的助手,對克羅伊登說了一句什麽。
克羅伊登的目光莊不遠和田院長之間來回轉了轉,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道:“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莊不遠!”
咦?原來他認識我?
我剛才是不是有點敵意太重了?
“莊!你就是全能研究所的莊,我對你的成果非常感興趣,一直想要和你交流!上次我去了扶桑的會議,但是你沒去!今天終于能見到你了,真是太榮幸了!”
克羅伊登直直沖了過來,兩隻手遠遠伸出來,一臉熱情幾乎要漾出來。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那麽熱情,莊不遠也不好意思一直冷臉待人家,再說了,克羅伊登看起來真的非常熱情。
他也露出了笑容,擡起了手。
然後他就看到,克羅伊登,一把握住了田院長的手,使勁晃了起來。
莊不遠:……
自以爲和田院長接上了頭,克羅伊登一邊搖晃一邊道。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們來的太唐突了!約翰,威廉姆斯,來,快來見見莊教授!他是真正的天才,是未來十年,生物醫學領域絕對的領軍人物!對了,莊,這是我們的員工威廉姆斯,他也是州内人,你們應該有很多共同語言吧……”
沒有沒有,完全沒有!
克羅伊登的助手約翰猶疑地看着眼前的兩個人,然後伸出手去,和田院長握了握手。
石有才張口結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耳朵。
等等,剛才老闆說什麽?
莊?zhuang?難道是Buyuan zhuang?
在州外期刊上,發布的文章,使用的名字當然不是莊不遠。
而是“Buyuan zhuang”。
石有才在州外生活時間久了,思考的時候,使用的已經是雙母語模式。
也就是說,他可以使用兩種語言思考,從來不需要把“Buyuan zhuang”轉換成“莊不遠”來記住。
而且,buyuan zhuang,誰知道是不遠莊,還是不遠裝啊!漢字那麽多!
可他從來沒把莊不遠和Buyuan zhuang等同在一起!
就算是現在,他也絕對不信。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等等……難道這個人,也叫莊不遠?
他突然看向了旁邊的田院長。
不對啊,這個人他明明姓田!
等等,我明白了!
“老闆,你别被他們騙了!”
“他們才不是什麽科學家,他們就是兩個騙子!”
“他們的實驗,壓根就是騙人的,我父親就被他們騙了!”
克羅伊登驚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田院長,然後又看向了身後的助理。
他不想相信,但是石有才說得斬釘截鐵。
助理小心翼翼地拍了一張兩個人的照片,發給了什麽人。
過了片刻,助理擡起頭來,對老闆點了點頭。
沒錯,是他們!
克羅伊登臉上又浮現出了熱情的笑容,道:“莊,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員工冒犯了你們……”
“老闆,他們真的是騙子啊!”石有才簡直聲聲泣血。
老闆,爲什麽你不相信我!
克羅伊登猛然回頭,瞬間變臉,惡狠狠地瞪着石有才,道:“住口!”
然後他又帶着熱情的笑容,握住了田院長的手道:“莊,請您一定要和我們合作……我們克羅伊登研究所在堅果州擁有巨大的影響力,如果你們的成果,想要轉化成産品在堅果州上市,相信我,你們會需要我的……”
石有才在旁邊都急瘋了,怎麽事情的發展,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老闆,老闆,您聽我說,他們真的是騙子……老闆……”他還想去拉克羅伊登,克羅伊登的助手拽住他,把他拉開了。
“不好意思,我不能答應你。”田院長道。
“爲什麽?難道是因爲我的員工?”克羅伊登瞬間變臉,轉身怒瞪石有才:“You are fired!Get out!(你被炒了,給我滾!)”
石有才還在拼命掙紮,他大叫道:“老闆,老闆,你相信我,我真的沒騙你……”
但看着克羅伊登那惡狠狠的表情,他的面容越來越僵,掙紮的力量,也越來越小,終于被克羅伊登的助手拉開了。
不,怎麽會這樣?
“雖然你的員工真的很讨厭,不過……”田院長露出了禮貌的微笑,指向了旁邊的莊不遠道:“你誤會了,我之所以不能和你合作,因爲我是田,這位才是莊,他才是老闆。”
場面一度非常尴尬。
克羅伊登目光在田院長和莊不遠之間掃視了半天,然後一個閃身,到了莊不遠的面前,緊緊握住了他的雙手,道:“莊,沒想到您竟然這麽年輕!太厲害了!少年天才!我已經語無倫次了!天哪!上帝啊!”
莊不遠:“……”
我不想和這樣的人合作可以嗎?
面對熱情過度的克羅伊登,莊不遠實在是無力應付,更不要說他現在還有一個病人需要緊急處理,他随便應付了幾句,就下了逐客令:“對不起,我們還有病人!如果你有什麽事,請先預約。”
“有病人?請問我可以觀摩嗎?”克羅伊登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抱歉,不可以。”莊不遠擺擺手。
克羅伊登還想說什麽,莊不遠已經轉身離開,克羅伊登想要追上去,莊不遠身邊的仆從,和一直在旁邊守着的保安們,已經把他攔住了。
克羅伊登又叫了幾聲,莊不遠頭也不回地走了。
克羅伊登惆怅地看着莊不遠的背影,心中轉着各種念頭。
他的研究所,緻力于對癌症的研究,因爲癌症是對人類危害最大,同時也最有利可圖的疾病。
所謂利益,自然是名利雙收。
如果有人能夠攻克癌症,他将會成爲人類醫學史上最偉大的人!
但直到現在,人類能夠治愈的癌症,還是屈指可數,它依然是橫亘在人類面前的一座大山。
可現在,莊不遠的團隊,遠遠超越了他們的進度,成了他們連仰望都仰望不來的另外一座高峰。
他的心中,可不像是表面上表現得那麽熱情興奮,在來的路上,他已經盡可能地搜集了很多信息,越來越多的信息,讓他的心中哇涼哇涼的。
此時他的心中,其實充滿了挫敗感和惱怒,隻是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在各種政客、商人之中遊說、拉贊助,習慣用熱情掩蓋自己的失落、無助和不安感。
科研其實是非常殘酷的,甚至可以說是最殘酷的領域。
不論你付出了多少的時間和精力,如果你沒能比别人快,那麽你之前一切的努力,都毫無意義。
人們隻知道第一個,永遠不會記住誰是第二個。
赢家通吃,就是如此。
而現在,他将會是被赢家吃掉的那個。
當然,以他的成就,在任何一所大學都可以謀一份終身教職,但是他不甘心當一名教書匠,他還想成爲更偉大的人。
他知道總有一天,會有人超越自己的成就,讓自己拍馬難及。
他也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但是他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那麽早。
“先生,請通融一下,給我一個機會,我是真心想要合作……”沒辦法,他隻能向莊園仆從和保安們求情,“相信我,這絕對是雙赢!我可以爲您的老闆拉來大量的客戶,我還可以幫他在堅果州遊說,他會需要我的,請給我一個機會……”
一名諾獎得主,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是站着把名利賺了,但人一旦有所求,就會将自己丢進泥裏,任人踩踏。
現在的克羅伊登,不隻是一名科學家,他還是一名商人。
而現在,他就是一個小作坊,面對行業巨頭,想要努力抱緊對方的大腿,求一條活路。
莊園仆從和保安,當然隻是搖頭,莊不遠的命令,他們自然不敢違抗。
克羅伊登失落地退後了幾步,急得團團轉。
然後,他就看到石有才在他身旁,像是一條被人遺棄了的小狗一樣。
“老……老闆……”看到克羅伊登看過來,石有才哽咽道:“我真的沒有騙你,他們真的是騙子……”
克羅伊登的怒氣和彷徨,在這一瞬間,找到了發洩口。
“都是你的錯!都怪你!”
“一定是你惹怒了他們!一定是因爲你!我的實驗室,怎麽有你這種愚蠢的員工!”
“你給我滾!我不是說了嗎?你已經被炒了!給我滾!go to hell!”
克羅伊登離開了,石有才哭喊着追了半晌沒追上,愣愣站在那裏。
我被炒了?
我的工作沒了?
我的收入沒了?
我在堅果州的安身立命之本,都沒了?
爲什麽會這樣?
幾個保安一會兒沒注意,轉身說句話的功夫,就聽到身後又吵鬧了起來。
“都怪你們!都怪你們!爲什麽告訴我!”
“我就不該回來!”
“如果我不回來,我就不會被炒了……”
“你們陪我工作!你們陪我!”
石家三兄弟又打起來了。
這次是石老三一挑二,又或者是石老大和石老二二虐一……
我們管不管呢?
算了随他們去吧。
保安們繼續袖手旁觀。
“爸,二叔,三叔!你們幹什麽!”石海騰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别打了!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