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這天下午,很多人都看到柯園長手持着一張卡,惆怅地坐在虎山上,仰望着天邊的夕陽。
據說,這天下午,所有走過柯園長身邊的人,都會聽到他不斷地嘀咕着:“我隻是接過來看了看,真的,隻是看了看而已……”
可惜,這個世界上,壓根就沒有回頭路,一旦接過了莊不遠的仆從卡,這輩子都生是莊園的人,死是莊園的鬼了。
和柯園長的惆怅與無奈比起來,趙制片人的表現可算是歡天喜地,喜滋滋地捏着身份卡問莊不遠道:“莊主,我這也算是莊園嫡系了吧?這個投資的錢,是不是可以到位了?”
莊不遠恨不得一耳光就甩過去: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人家趙制片人真的是勞苦功高。
從前兩天,趙制片人把《跟着老莊叔去釀酒·猴兒酒篇》第一集上傳到網絡開始,莊園的提示就沒有停過。
事實上,這個世界上傳播速度最快的,不是物流;普及速度最快的,也不是食物。
而莊園有一個仁慈向成就,叫做“莊園主的仁慈”系列,有什麽“偶爾的仁慈”、“難得的仁慈”、“淬不及防的仁慈”等等,分别是讓超過10個、100個、1000個“卑賤的平民”享受到莊園産出雲雲。
現在莊不遠的成就,已經到了“刹那間眼花缭亂令人防不勝防的仁慈”了,眼看着就要追平莊不遠之前無數殘暴成就積累的“殘暴值”。
莊不遠萬分期待地等待着“仁慈”的到來,畢竟“仁慈向”也有很多的技能,是莊不遠非常期待的。
而監獄裏,和外界幾乎斷絕了聯系的龐胖子,也在焦急等待着自己的下屬們向他彙報,對全能動物園反擊戰的戰果。
患得患失的一夜過去,第二天下午,龐胖子在一張被蹂躏的不成樣子的報紙上,看到了一篇新聞。
“虛城兩大野生動物園再起波瀾……”
“最近一段時間,随着全能動物園的強勢崛起,老虎近距離節目的新型遊覽項目火爆全州,整個虛城的動物園界就波瀾不斷。特别是最近《高能向前沖·全能動物園篇》播出之後,曾經一度陷入破産危機,并遭遇水淹事故,被迫出售的賈湖動物園,以全新的姿态,降臨虛城的遊園市場。不隻是其他的幾家動物園,就連幾大主題公園都受到了極大的沖擊,生意出現了極大的波動。”
“……引起了社會各界廣泛關注的駕車撞擊案,前幾日完成宣判,嫌疑人龐某某被判三年有期徒刑,但就在龐某某入獄的當天,其所有的五峰野生動物園展開了一系列燒錢大戰……”
“這場燒錢大戰,可以說是完全針對全能動物園的狙擊,記者請教了業内人士,認爲這種競争方式,嚴重擾亂了市場,其政策的制定,非常不明智……”
看到這裏,龐胖子嗤笑一聲。
擾亂市場?我們的監管部門還沒說話呢,你們這些所謂業内人士,亂叫什麽?
我龐胖子,可是交遊廣闊的,誰敢管我怎麽做!”
我們五峰野生動物園,可是有州有資産的!
就算是要管,怎麽也得給我點面子,讓我們先殺殺全能動物園的威風!
他轉眼又向下看去。
“或許是因爲不良競争,昨天晚上,剛剛實行不到一天的巨大優惠政策,被緊急叫停……”
“這種緊急叫停,引起了大量的顧客不滿,他們紛紛聚集在公園的門口,呼籲公園承擔起責任……”
看到這裏,龐胖子的眼睛都快瞪了出來。
這怎麽可能?
他翻過一頁,就看到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正是五峰野生動物園,人山人海,人頭攢動,幾乎走路都走不動。
這些人正在和動物園的保安對持,似乎随時都可能發生劇烈的肢體沖突。
“根據虛城晚報的了解,這已經是五峰野生動物園最近兩個月内引起的第三起公共事件了,我們不禁要問一聲,公園的經營方到底怎麽了?這種拍腦袋的政策,是誰制定的,又是誰決定中止的?”
“據悉,因爲反響較大,相關監管部門已經介入展開調查……”
“撕拉!”一聲裂帛版的響聲,龐胖子一把把手中的報紙撕了個稀爛。
看到這裏,龐胖子終于出離憤怒了,他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這怎麽可能?”
“我不信,這怎麽會……”
“我要見我的律師!”
“那些混蛋,到底在幹什麽!”
他的計劃,明明不是這樣的!他的計劃幾乎可以說是無懈可擊,即便是燒錢,也絕對不能讓全能動物園得意!
爲什麽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變成了這樣?
難道那些外面的人,都是廢物嗎?
可惜的是,他想要見律師,也不是每天都能見的,好不容易又挨了兩天,他每天都在拼命留意報紙。
本來他能看報紙的機會就不多,更不要說報紙到了他手中,往往經過了很多人的蹂躏,好不容易翻到了一篇報道。
“監管部門介入,全能動物園、五峰野生動物園或講和。”
“據悉,監管部門約談了雙方的負責人,要求雙方停止惡意競争,展開合作……”
“最新消息,雙方的資方已經開始會談,監管部門希望全能動物園能夠收購五峰野生動物園……”
那一瞬間,龐胖子差點急怒攻心,直接昏過去。
這怎麽可能?
這到底怎麽回事?
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可能!我才是五峰野生動物園的大股東,我不點頭,誰能做主?
這絕對是假的!是假的!
又是一天過去,龐胖子又翻到了一張報紙。
“在監管部門主導下,五峰野生動物園拆分爲‘五峰野生動物園’、‘五峰管理公司’,原五峰野生動物園的土地、園區等,被折價X億元,将由全能動物園出資收購……,其他資産則由‘五峰管理公司’拆分管理……”
龐胖子直接昏迷在地。
他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在醫院裏,他的律師和幾個園區的管理人員坐在床邊。
“對不起,園長,我們盡力了……”
“我們把您的資産都剝離了,等您出去,還可以東山再起。”
“爲什麽?到底是爲什麽?”龐胖子不理解。
我們也不知道爲什麽啊!律師和園區的管理人員也是無語。
誰知道爲什麽動物園的帳号突然被凍結。
隻能說是天意如此。
據說,龐胖子一夜之間白了頭。
……
莊園裏,莊不遠哭笑不得……
一夜白頭的龐胖子,讓莊不遠恨不得仰天大笑。
這也算是間接幫蟹哥報仇了。
但對這個突然硬塞過來的“五峰野生動物園”,莊不遠真的是不想要。
“我可以不收購嗎?”
這項收購,主導的人其實并不是莊不遠,而是所謂的監管部門。
自從全能動物園崛起之後,五峰野生動物園就一直節節敗退,正如龐胖子所說,這動物園是有部分州有資産的,在州内做生意,必須把自己綁在州内的戰車上,這也是龐胖子的生存之道。
但莊不遠也真切感受到了這中間的殘酷。
在龐胖子沒有點頭同意之前,直接将五峰野生動物園強行拆分出售,普通人是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權力的。
隻有監管部門才有這種力量。
而這個被拆掉的五峰野生動物園,怎麽看都寫着“燙手山芋”四個字啊。
莊不遠還真擔心,哪天自己剛剛落難了,也被拆掉賣了。
而且這還是完全合規合法的,因爲法律是人家制定的,審批是人家做的。
“莊主啊,咱們怎麽能不接啊!”柯園長卻是循循善誘,“在哪裏做生意,都得和政府打交道,政府的大腿,永遠得抱緊了,這是遞過來的橄榄枝啊,别人求都求不到。”
“之前五峰野生動物園的發展一直順風順水,如果不是遇到咱們全能動物園,還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麽樣呢,爲什麽?還不是因爲有監管部門的扶持?做動物園這一行,和監管部門關系差了,那是寸步難行啊。”
莊不遠一直覺得,柯園長是個書呆子,不善經營的人,現在才發現,原來和柯園長相比,自己才是那個理想化、書呆子的一個。
“莊主啊,做生意不是請客吃飯,不是愛來就來愛走就走,幹哪一行,就得守哪一行的規矩……”
“可是……”莊不遠心中還是有些隐約的不爽。
雖然之前的很多産業,都和政府關系緊密,譬如幻山大隧道,又譬如賈湖開發,但是那些都隻是生意,莊不遠是拿來賺錢用的。
但是,全能動物園是莊園的“牲畜棚”。
莊不遠理所當然地認爲,在他的“莊園裏”,他說了算。
他可是一名莊園主啊!
這是莊不遠的莊園,第一次和現實世界中的政府出現了某種意義上的沖突。
又或者,這是莊不遠第一次意識到沖突的存在。
全能動物園,畢竟是坐落在州内的土地上,莊不遠擁有的隻是使用權,卻不是所有權。
這也算是擺在莊不遠面前的全新麻煩了。
這也讓莊不遠深切意識到,生意和莊園,需要有某種界限,而這種界限,或許比莊不遠所想的還重要。
這世界上,有三種力量。
權力、資本和科技。
三種力量,一直在互相制約,互相沖突。
特别是這些年的州内,三者之間的沖突越發嚴峻。
資本總是希望随心所欲甚至操縱權力,科技總能沖出權力的陰影之外卻又屈從于資本,而權力卻想要把所有的東西都納入自己的監管之中。
但隻要身在地球上,或許就永遠也無法脫離這種沖突。
身爲一個擁有莊園,擁有藍石葉莊園,擁有流放紀元的莊園主,莊不遠不由開始想,自己能做什麽?
已經成爲莊園小鎮的莊園,該如何發展?
随着莊園的發展,這種沖突,或許會越來越多。
當然,不能作死,否則他那個愛國的老爸,會打死他。
“莊主,您也不用擔心啊,監管部門想要讓我們收購五峰野生動物園,也是爲了穩定和規範野生動物園,不要惡意競争引起混亂。他們也有資本在其中,隻要我們全能動物園能夠源源不斷地制造利益,他們絕對不會過河拆橋。”
“可問題是,我沒錢啊。想要收購,也需要有錢才行。”
“錢不是問題,監管部門說,可以幫我們向銀行貸款。”柯園長道。
“而且,監管部門也說了,他們絕對不會插手全能動物園的經營。”
此時,莊不遠難免啼笑皆非。
監管部門幫他們貸款,然後把五峰野生動物園賣給他,就是看好了五峰野生動物園的盈利能力。
想想龐胖子,被掃地出門的原因,也無非是他已經不能再創造利益,甚至損害了相關人士的利益而已。
這個世界,很多事情說穿了就是這麽赤裸裸。
其他的東西,都隻是這種赤裸裸的物資上,溫情脈脈的表象。
“那就收購吧,以全能動物園的名義收購就好……”莊不遠揮了揮手,有些意興闌珊。
這種感覺,就像是賢者模式,看什麽都沒勁。
打發走了柯園長,莊不遠擡頭看向了眼前的莊園。
目之所及,一片空曠,莊園百廢待興。
在道路的兩側,點綴着大大小小的果樹。
遠處,各種建築鱗次栉比。
再遠處,郁郁蔥蔥的農田,一望無盡的樹木。
這一切,竟然都是他的。
曾經,莊不遠最好的夢想裏,也沒有現在這麽好,擁有一座自己的莊園。
能夠有座自己的房子,他都能睡覺笑醒了。
但是現在,他竟然會爲了自己的小小的權益被侵犯,因爲别人塞給自己資産而不爽?
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就在此時,莊不遠突然聽到了一聲提示。
“恭喜仁慈的莊園主,完成了‘刹那間眼花缭亂令人防不勝防的仁慈’成就。”
“您現在是一名仁慈的莊園主了。”
“又變成了仁慈的了?”莊不遠哭笑不得,這真是太諷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