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對整個白霜酒廠來說,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整個廠房燈火通明,很多已經回去的工作人員都被叫了回來,連夜加班,通知整個扶桑清酒界,乃至全世界的釀酒大師們,木沼大師釀出了堪稱是酒神之作的無上美酒!而木沼大師竟然還慷慨的願意貢獻出自己的無上傑作,供世人品嘗!
其實早在幾天前,木沼大師就已經派人準備一次品鑒會,通知就已經發了出去。但當時這品鑒會的吸引力并不怎麽大,願意來的人不多。
但這次,不隻是工作人員,木沼大師的徒弟們,都狂熱的向各位大師推薦,那激動的語氣,像是中了邪,或者鬼上身似的,讓接到電話的釀酒大師們驚詫莫名,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白霜酒廠也非常樂意配合宣傳,不但各種媒體紛紛發了請帖,甚至還給很多大師發了出場費。
釀酒界的權威期刊也受邀到場,譬如說國際權威酒類雜志社《橡木桶》的子刊《世界發酵酒》就有記者到來。
而州内也有一些釀酒大師得到了邀請,前往扶桑參加品酒會,甚至有人說,這将是扶桑近十年來釀酒界最大的盛會,已經有各種公司的代表,擠破頭想要獲得一個名額了。
而借着這個機會,木沼也在拼命打聽,莊爸提交認證的大莊酒,到底是誰主評,不把莊爸的大莊酒壓下去,木沼總感覺如鲠在喉。
在木沼攪動風雲的時候,莊爸也已經背起了行囊,跟着攝制組,一起進入了深山之中,開始了《跟着老莊叔去釀酒》的第一期節目《尋找猴兒酒》的錄制。
莊爸換了一身戶外裝備,背上了行囊,身邊蹲着一隻老虎,一條狗。
老虎是小乖,現在的小乖已經是一隻成年虎了,蹲在那裏簡直快趕上莊爸高,卻像是小貓一樣,靠着莊爸,口中發出了貓咪一般的呼噜呼噜聲。
它是莊不遠派給莊爸的保镖兼腳夫,莊爸年齡大了,爬山涉水之類的,畢竟體力消耗大,小乖能在旁邊照應一下,一旦出了什麽事,一隻老虎在密林山地裏,也比人類強太多了。
但是莊爸出門,莊不遠是一萬個不放心的,所以還派了莊園裏的最佳護衛二妞跟着,有二妞在,估計地球上沒什麽能傷到莊爸。
除了莊爸和一虎一犬之外,這個隊伍裏,還有一個莊不遠的熟人。
“放心吧,莊主,我在外面,一定照顧好老莊叔!”李凡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
莊不遠無語的看着他:“凡哥你這小體格,去當辎重人員,能行嗎?”
當初面試結束之後,還差一個辎重人員,并沒有合适人選,李凡自告奮勇報名,利用帶薪休假的時間,打算參加這個節目。
但這一次尋找猴兒酒,路上還會有莊爸的各種随手化腐朽爲神奇的釀酒表演,需要攜帶的不隻是必需品,雖然不至于所有的辎重都要由他背負,但是一些釀酒器具,還是很沉的。
“小瞧我是不是?”李凡拍拍胸口,“我的體格,雖然不如大群,但是比你是好多了吧,别忘記我當初還參加過校運動會的!再說了,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健身房鍛煉,看看我這肌肉!看看!看看!”
莊不遠趕快躲遠一點。
旁邊,大群也跑來送别,道:“凡哥,遇到危險,别的都能丢,就衛星電話不能丢,我還會在虛城待幾天,遇到什麽危險,打電話給我,我帶隊友去救你!”
“你小子,咒我不是!”李凡拍拍胸口,“相信我,凡哥能行的!”
看着李凡笑眯眯的表情,莊不遠心中卻是歎氣。
李凡和李小佩分了,但是留下的創傷,卻并沒有能立刻彌合。
他之所以參加這次的節目,也是想要知道——爲什麽出名就那麽重要?參加娛樂節目就那麽重要?
重要到可以不要相濡以沫好幾年,一直默默支持她的男朋友,可以不要尊嚴,丢棄人格,賠笑甚至獻身……
他不明白,所以他想感受一下。
或許,李凡的内心深處,還是當初那個心高氣傲的李大才子,他不服輸。
我有什麽不好?我爲什麽輸給了你拼命追求的演藝生涯?
本來就是不同的東西,相比較也沒有意義,但是李凡就是不爽。
失戀的男人,總會鑽牛角尖。
但辎重這個職位,真的是整個拍攝過程中最辛苦的一個角色,這一路會非常辛苦。
或許,凡哥也要用肉體的痛苦來麻痹心靈?
目送莊爸、凡哥、小乖和二妞上了車,莊不遠歎了一口氣。
希望他們一切順利吧。
這次的拍攝,大多都是第一次上鏡的新人,也不知道能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
莊爸前腳剛走,莊不遠就看到陳總捧着手機,一臉急切地跑了過來。
“莊總!莊總!”
“找我什麽事?”莊不遠納悶。
“唉,我不是找您,我是找老莊總!”陳總道:“哎呀,老莊總怎麽走這麽巧?就差了這兩分鍾。”
“什麽事?”莊不遠納悶。
“是季老打來的電話!”陳總站在路邊,拼命墊腳眺望,似乎這樣就能把莊爸叫回來似的,“唉,您快點給老莊總打個電話,讓他回來!季老在那邊等着呢!”
“季老哪個季老?”莊不遠納悶道。
“就是州内唯一的金牌釀酒大師季老啊!”陳總着急死了,“季老打電話來說,他要去參加扶桑的一次高端品鑒會,想要帶老莊總一起去!”
“扶桑?”莊不遠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木沼的品鑒會。
“對,季老說這次品鑒會,可能是最近幾年發酵酒領域最盛大的一次會議了,有很多人值得認識一下,莊總,季老這是想要提攜老莊總啊,您還是讓老莊總回來吧!”
“不必了,你幫我謝謝季老。”莊不遠搖頭,莊爸會去,但絕對不會是以參會的後輩身份前往。
“你……我……”陳總急的要死,捧着電話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人家季老專門打電話過來,你讓我怎麽跟他說!”
這不是不知好歹嗎?
“拿來,我來說。”莊不遠接過了電話,就聽到裏面傳來了一個蒼老但是溫和的聲音:“你是小莊吧。”
顯然,電話裏季老也聽到了雙方的對話。
電話那邊,季老語重心長道:“小莊,這次我去扶桑機會很難得,扶桑那邊隻邀請了我一個人,我也最多隻能帶一個随員前往。這估計是我最後一次參加這種活動了,我那些徒弟都很不成器,所以我想帶你父親前往。不爲别的,隻是希望咱們州内釀酒界能後繼有人……”
“這次去扶桑,有機會見到你父親的主審官木沼大師,木沼大師在發酵酒領域的造詣有目共睹,若是能得到木沼大師的點撥和青睐,我再在旁邊解釋一下,你父親沖擊釀酒大師稱号,也會方便很多……”
季老苦口婆心,給莊不遠把前因後果說了個清楚,莊不遠很是感動。
隻是季老恐怕不知道,莊爸和木沼的恩怨,早就不是一個小小的“釀酒大師”稱号所能涵蓋的了。
莊不遠謝過了季老,季老還是不死心,又說了幾句,道:“你把電話給你父親,讓我親自給他說,我就不信他不願意去!”
不過,莊不遠自然不能這麽做,莊爸耳根子軟,若是真被季老說動了,那可就影響他的計劃了。
你們不是要藝術性嗎?
莊不遠可是炮制了一個極具藝術性的橋段,就等着在木沼的釀酒品鑒會上打臉呢!
那邊,季老不肯放棄,莊不遠再三道:“季老您放心,木沼那邊,還有釀酒大師這事,我們已經再想辦法了,真的不用麻煩您!”
拒絕一個熱心的釀酒界老前輩,莊不遠很是不好意思,但也不得不如此。
季老覺得簡直和莊不遠無話可說,最後隻能道:“我明天才走,在這之前,你如果改變了想法,随時給我打電話!”
莊不遠挂了電話,還給陳總,陳總着急道:“莊總,這真的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釀酒大師稱号現在才是最重要的,别的方面,略微服軟也沒啥啊!”
“你覺得我爸是那種服軟的人嗎?”莊不遠搖頭。
而且,季老越是爲莊不遠着想,莊不遠就越是對木沼憤怒,一個人爲了一己之私,罔顧原則,給别人造成了那麽大的麻煩,卻可以不負任何責任嗎?
當然不可能!
莊不遠看陳總急得團團轉,道:“陳總,你讓人備點禮物,想辦法給季老送過去。不論有沒有接受,人家這麽費心給咱們打電話,幫咱們着想,咱們總得領情。”
如果說莊不遠有什麽優點,那就是從小被莊爸言傳身教,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這種跳梁小醜,天不收你,我收!
……
電話對面,季老歎息着挂了電話。
旁邊,一名四十多歲的漢子不滿道:“老師,您爲啥非要上杆子幫他?不就是個新晉的釀酒師嗎?野路子出身,沒什麽師承,有什麽了不起的?”
一共隻有一個名額,他這個正牌的關門弟子都不帶,帶一個外人去?
季老搖頭,看向了桌子上放着的幾個酒瓶,封裝并不華麗,隐約中透着古樸,上書三個大字:“大莊酒”。
季老凝實這“大莊酒”半天,歎氣道:“看來,我隻能帶着這壇大莊酒,去品鑒會上,爲小莊正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