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對啊!”旁邊一群大媽連聲附和,“這裏荒郊野嶺的,我們跳廣場舞影響誰啦?”
“我昨天就告訴你們了,這裏是私人土地!”溫六拳怒道,“要跳,回你家跳去!”
莊不遠生病了,莊園裏氣氛凝重,這種時候還有人來添亂,溫六拳怎麽能不氣憤?
“你說你家的就你家的啊?”
“我們偏要跳,你管得着嗎?”
“這地是私人的就了不起啦?私人的我們就不能用啦?老娘最看不慣你們這些爲富不仁的人!”
“你兇什麽兇?你難道想要打我?”
“就是,你這年輕人怎麽這麽沒素質?”
混亂中,不知道誰給了溫六拳一拳,溫六拳眼睛一瞪,胳膊剛擡起來,一群老太太就怒罵起來:“你是不是人生父母養的,你難道是想要打人?”
“我看你敢動我一個手指頭!”
“哎呦我的老腰,年輕人打老人啦!”
面對一群老頭老太太,溫六拳拳頭舉起來,然後又無奈地放下,被幾個老頭老太太推搡地連連後退,不知道誰又趁亂給了他幾下拳腳。
還有人一腳踹在他小腹上,痛得他差點岔氣。
聽着聲音越來越大,老頭老太太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徒勞哀求道:“你們小聲點,我們家有人生病了,好不容易睡着了,算我求求你們了,你們小點聲跳行不行?”
“生病就了不起啦?睡着了了不起啊?睡毛睡?起來high!”老頭老太太卻是一點也不領情,“姐妹們,最大音量,我看誰敢不讓我們跳!”
老頭老太太們把溫六拳推搡地連連後退,然後有人又打開了無線音箱,震耳欲聾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溫六拳急得抓耳撓腮,他真想把這些人都暴打一頓,但他現在被推搡地站都站不住。
突然間,他身後碰到了什麽人,差點被絆倒,然後一轉頭,就看到莊不遠站在門口。
莊不遠神色有些木然,面部潛藏在陰影裏,看不清他的表情。
“莊主,您醒了?”溫六拳大吃一驚,連忙道,“您怎麽出來了?吵到您了?對不起,您快進去休息吧,我這就想辦法把他們弄走……”
然後,他就看到莊不遠的面上,突然咧開了一個堪稱驚悚的笑容:“嘿……”
“莊主?”溫六拳敏感地覺得,今天看到的莊不遠,似乎有什麽地方不一樣。
平日裏,雖然總是被仆從們稱之爲“殘暴的莊園主”,莊不遠也以殘暴莊園主自居,但莊不遠是一個平和仁慈的人,總是笑眯眯的,似乎總也不會生氣的模樣。
就算是莊園的仆從們,也漸漸變得沒那麽規矩,喜歡有事沒事吐槽他了。
但這會兒的莊不遠,雙眼毫無情緒,雖然在笑,眼底卻絲毫沒有笑意,漆黑的眼睛,像是黑洞一樣,可以把一切吸進去一般。
這樣的莊不遠,讓溫六拳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總感覺現在的莊不遠,其實變了一個人。
似乎他的身體裏,有另外一個靈魂。
這樣的莊主好可怕,好可怕!
“莊主……”溫六拳輕輕叫了一聲,莊不遠沒有回答,而是看着眼前的老太太們,歪了歪腦袋,嘴角咧的更大了。
溫六拳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對眼前的老頭老太太道:“你們……快跑吧!快點,現在還來得及!”
可是這些老頭老太太完全無視他的好意。
“跑什麽跑?”
“我看誰敢趕我們走!”
“就是,你們的地方了不起啊!去去去,一邊去!”
他們推搡溫六拳不說,竟然有人伸手去推搡莊不遠。
溫六拳徒勞地護在莊不遠面前,但莊不遠還是被推得一個踉跄,差點摔到。
他的雙眼依然毫無波動,依然咧嘴笑着,伸手入懷,拿出來了一張卡牌。
那是一張臨時雇農卡。
雇農算不上莊園的正式仆從,是不占莊園名額的,隻是也沒什麽加成就是了。
但莊園身份卡的吸引力,依然是無與倫比的。
“嘩——”所有的人,目光都看向了他手中的那張雇農卡。
距離莊不遠最近的一個老太太猛然伸手:“我的!我的!”
她旁邊,一個老太太一把拽住了她的頭發:“滾開,那是我的!”
第二個老太太還沒沖上來,就被另外一個老姐妹一把抱住:“我的,給我!”
一群老太太,像是喪屍出籠一樣向莊不遠沖過來,眼看就要奪過莊不遠的那張卡,莊不遠卻一甩手,手中的卡牌飛旋而出。
一群老太太差點飛起來,拼命追着天空中的卡牌飛撲了出去。
不知道誰一把抓住了那卡牌,然後無數的身影就撲了上去,簡直像是喪屍見到了活人。
搶到身份卡的人,立刻被一群人壓在了下面。
媽呀,這是廣場舞,不是喪屍片啊!
爲了搶一張雇農卡,這些老頭老太太幾乎要打出腦漿來了。
就連免費領大米的超市門口,都沒有這麽慘烈。
但是莊不遠還嫌不夠似的,伸手入懷,又掏出來了一張雇農卡,然後吹了一聲口哨,把手中的身份卡一亮。
“嗷!”
“我的!”
“是我的……”
一群老太太老爺爺像是聞到了腥味的鲨魚一般,又殺了回來,莊不遠一甩手,手中的卡牌又飛了出去。
看着一群老頭老太太,像是喪屍一般,被一張張卡牌引得東奔西跑,溫六拳本來是同情他們的。
但是想到自己被打了好幾下,就連莊主都差點被打,溫六拳就一點也不同情他們了,他反而在擔心莊不遠。
現在,莊主的狀态完全不對啊。
他趕快通知劉金閣,劉金閣跑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莊不遠面容陰暗,帶着近乎戲谑的笑容,看着廣場舞大媽争搶一張張卡牌。
莊不遠手中,一張又一張的雇農卡飛了出去:“卑賤的人們,搶吧,搶吧!打破頭的搶吧,哇哈哈哈哈哈!用你們的鮮血和腦漿來愉悅我吧,哈哈哈哈!”莊不遠不但笑,甚至還在叉腰笑,比電視上的反派還反派。
“莊主這是怎麽了?”
“難道是黑化了?”
“還是莊園主之心的影響?”
劉金閣卻是搖搖頭道:“我覺得……這才是莊主的本性啊……”
莊主是這樣的?我才不信!
我之前就是在整天吐槽這個莊主是蠢莊主?我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失去了一切理智,一切良知,一切道德觀,隻憑本能的莊主啊……”劉金閣搖頭,“換句話說,現在的莊主……大概在夢遊。”
據說人夢遊中會做很多清醒的時候不會做的事,因爲夢遊時以爲自己在做夢,所以變得毫無顧忌,全憑本能和直覺做事。
夢遊的人,沒有恐懼,沒有理智,所以經常可以做到清醒時做不到的事。
譬如徒手爬上大樹、大樓;不會遊泳的人在水中遊泳等等。
而好人和壞人,最大的區别并不是好人沒有壞想法,而是好人不會把壞想法付諸行動。
但是在夢遊時,這種自制力就消失了。
就像是現在莊不遠的狀态。
畢竟這可是個殘暴爲名的莊園主啊!
“莊主爲啥這時候會夢遊?莊主之前沒夢遊過啊……”
但是在這種狀态之下,以潛意識支配自身,卻也有着難以言喻的直覺。
劉金閣看了一眼莊園的積分,此時積分正在飛速見底,莊不遠把僅存的最後的積分,全部換成了雇農卡。
誰也不知道,積分耗光之後,莊園系統會消耗什麽?
會發生什麽?
現在的莊不遠,完全憑直覺做事,換句話說,這種夢遊狀态,或許是他的求生本能被激發了,一旦積分耗光,可能會發生很危險的事……
等等,求生本能?
媽賣批,難道莊主快死了?
劉金閣看看眼前的老頭老太太,再看看莊不遠,心中一個激靈,站直了身體,大聲命令道:“所有雇農,都去給我幹活!立刻,馬上!跑步,走!”
一群大爺大媽飛速消失在了莊園大門處。
幾十上百個雇農加入,片刻之後,莊園的積分開始暴漲。
劉金閣感慨不已,果然,莊主的這個做法是對的,隻有這樣才能讓莊園的産出跟得上莊主的消耗。
等到積分恢複到安全線之後,莊不遠突然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醒了過來:“咦……我怎麽在這裏?發生什麽了?”
“什麽也沒發生……”溫六拳小心翼翼道,“您說想要出來轉轉……”
還是不要讓莊主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比較好。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我剛才有沒有做什麽很奇怪的事?”
就在此時,莊園提示莊不遠:“恭喜殘暴的莊園主,完成仁慈向成就‘翻身農奴把歌唱’之二:向100個卑賤的平民發放雇農卡,讓他們光榮地爲莊園服務……”
“咦,這成就哪裏來的?我真的什麽也沒做?”
“沒有,完全沒有,莊主您還是那麽善良勇敢的小天使……”溫六拳都被自己惡心壞了,“來,莊主,我扶您回去休息……”
回到床上,莊不遠就立刻睡熟了,他的面色漸漸變好,呼吸也漸漸平穩。
莊園的積分,也在緩緩上漲,不斷提升……
溫六拳回到了前院,就看到上百雇農正在農田間中飛奔,一個個幹活飛快。
有了他們的加入,莊園的仆從們終于可以松一口氣。
“不過……這麽多的雇農,待會兒怎麽處理?”
“兩個小時之後,把他們的記憶抹除,丢出莊園就好。”劉金閣眯眼道。
溫六拳看看劉金閣,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睡着的莊主很可怕,但是劉總管,總感覺無論什麽時候,都好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