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毫無征兆的現象,預示着克魯克的死亡。
但是,在這諸多信鴿之中,卻出現了一個特例。
一隻信鴿在肢體僵硬的瞬間,被一股憑空生出的黑氣所缭繞,緊接着,像是傀儡一樣,被無形線條硬生生提了起來。
那些黑氣是死後從而變強的念,也即是克魯克死後所産生的極其不甘的怨念。
被怨念所纏繞的信鴿在形體上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白色的羽毛被染成墨色,連眼珠子也變成了黑色,仿佛變成了一隻烏鴉。
值得一提的是,克魯克喜歡白色,相對的,她極其厭惡黑色。
但諷刺的是,她那在臨死前也要将信件寄到目的地的強烈信念,以及不甘的心情,卻将白色信鴿染成了黑色。
因爲隻有這樣,信件才能如願去往目的地,也才能是完美的【使命必達】。
而黑色信鴿的目的地卻是……羅。
原本,在克魯克活着的時候,哪怕有【使命必達】的規則特性在,信鴿也無論如何都到不了羅所在的【畫闆】。
但現在不同了,被死後之念所增幅的特性,讓黑色信鴿擁有了去往【畫闆】的可能性。
恐怕,克魯克在臨死之前,認爲羅是當今世界最強的念能力者,所以,也隻有羅,才有可能阻止那個實力深不可測的傑格。
可即便如此,【畫闆】終究是隐藏在表世界下的一個異次元空間,所以,黑色信鴿就算能成功進入【畫闆】之中,也需要花點時間才能找到羅。
..............
畫闆。
“你們,又是什麽東西?”
羅執刀指向兔子人,眼神平靜。
兔子人沉默半響,盡管很想诳一下羅,但理智将他那種不合時宜的念頭給掰了下來。
如此念頭之下,兔子人解釋道:“我們是‘畫闆’裏的‘契’,誕生的方式共有兩種,一種是在被‘靈光’剔除出來的雜質中所誕生,另一種是在被‘視界’反哺而來的精神物質裏所誕生。”
“而我們的‘天責’是維持‘畫闆’的均衡,主要任務是将‘外來者’請出‘畫闆’,如果放任‘外來者’在‘畫闆’裏肆意妄爲,所可能導緻的後果,就誠如我剛才所說的那樣,會讓您所在的‘視界’變成下一個‘畫闆’。”
兔子人面上毫無波瀾,内心中卻爲自己喝彩。
他不敢說謊,也沒有說謊。
他所透露出來的信息是貨真價實的,但最關鍵的地方卻模棱兩可了一下。
聽着兔子人的解釋,羅也總算是理清了【裏世界】中的關系了。
白繭被稱作靈光,是想象力所拟化的結晶,來源于表世界,也即是六大陸和黑暗大陸的智慧生物的【念頭】。
以人類作爲例子,在人類腦袋中那些天馬行空般的想象力,會在【畫闆】裏種下一道道白繭。
地線和影子人被稱作餘燼之物,按照兔子人的說法,餘燼之物是靈光殘亡之後所遺留下來的東西,但它們會被靈光所吸引,進而去阻礙靈光的發育。
值得注意的是,餘燼之物的形态共有十種以上,而他們到目前爲止,也才隻遇到了地線和影子人。
兔子人和青蛙人則是所謂的【契】,由靈光中的雜質,以及從表世界反哺而來的精神物質所形成的存在,主要職責是維護【裏世界】的均衡。
在這些信息裏,相比于黑暗大陸生态圈的構成,甚至于各種奇異能力的起源皆是來自于【畫闆】的信息,讓羅最在意的,反而是【表世界】和【裏世界】之間的替代關系。
如果兔子人說的都是真的,那麽,一旦【裏世界】中的靈光數量失衡,就會讓【表世界】,也即是六大陸和黑暗大陸變成下一個【畫闆】。
會是危言聳聽,亦或是謊言?
羅保留質疑,凝視着兔子人。
迎着羅的目光,兔子人仍是一臉卑微,像是在等待着羅的下一個問題。
一旁,旋律默默觀察着兔子人,眼中浮現出疑惑之色,但轉瞬之間被她掩去。
從兔子人的身上,旋律沒有聽到心跳聲,這可能意味着兔子人并沒有心髒,又或者有心髒,但不會跳動。
雖然聽不到心跳聲,可旋律突然捕捉到了從兔子人身上傳出來類似于筋脈抖動時的【脈絡聲】。
那是很低微的聲音,在兔子人說這段話之前,旋律一直沒有聽到什麽異響,而當兔子人在說這段話的時候,卻突然發出了此類聲響,這代表着什麽?
旋律悄然低頭,思忖着緣由。
從平靜到突然有點波瀾的過程,這種反應,就跟說謊差不多。
羅有點拿捏不準兔子人話裏的真實性,也想着或者可以在旋律那裏驗證一下。
但在驗證之前,得将兔子人支開。
看着羅始終沒有抛出下一個問題,兔子人擡頭,卑躬屈膝道:“您還有問題嗎?如果沒有的話……”
沒有将話說全,但意思很清楚,就是請羅履行承諾。
羅微笑道:“當然還有。”
“那您?”
兔子人看着羅。
“下一個問題等我想好之後再來問你。”
“啊?”
兔子人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卻是敢怒不敢言。
羅得寸進尺道:“我還想在這裏逛逛,你先去忙吧,哦對了,你有那種随叫随到的能力嗎?”
“……”
兔子人壓抑着被耍的怒氣,很想掀桌子幹趴羅,可眼下的形勢并不能支持他這種想法,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惹不起羅。
在所經曆過的所有【外來者】之中,唯獨眼前這個男人是最最特殊的存在。
即使将【矛盾體】的身份套在這個男人身上,也無法解釋那身後的龐大陰影。
兔子人委實看不清楚那龐大陰影的真面目,就像是一頭史前巨獸般,在漆黑深淵裏安靜注視着【畫闆】裏所有的東西。
深知不能撕破臉皮,兔子人勉強保持着微笑,道:“有、有的。”
“那就好。”羅假裝沒看到兔子人臉上的異樣,笑道:“那我到時候該怎樣喊你過來?”
“吹一下這個,我就會立刻趕過來。”
兔子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鍾表大小的白色蝸牛殼,然後遞給羅。
不待羅追問,兔子人主動承認道:“這蝸牛殼帶有定位功能。”
羅眼中掠過一抹異樣,接過蝸牛殼,笑着點了點頭,然後用一種“不送”的眼神看着兔子人。
“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兔子人意會,很識相的道别,坐上白色蝸牛,一溜煙就跑得沒影,顯得十分幹脆。
羅和旋律目送着白色蝸牛消失在視野盡頭。
半響後,旋律收回目光,轉而看向羅,輕聲道:“羅,那個兔子先生有可能在說謊。”
“嗯?有依據不?”
“我不大肯定。”
旋律微微搖頭。
“這樣啊……”
羅沉吟一聲,忽的擡頭看向天空。
...............
六大陸,一隻飛在藍天之上的黑色信鴿,在穿入一片白雲時,徒然間消失了蹤影。
與此同時,埃珍大陸。
一處廣闊的原野之上,一身黑袍的東富力士立足此地。
周圍,是一個個排出陣型的深海類人,意圖将東富力士圍殺在此處。
由于處在上風,東富力士一臉平靜,絲毫不懼周圍深海類人的壓倒性數量。
便在此刻,一股氣息從頭頂之上溢出。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東富力士臉色微變,旋即猛地擡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模糊的眼珠子輪廓。
周圍如臨大敵的深海類人也注意到了這一幕,皆是驚恐看着那道令他們感到不安的眼珠子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