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盜以全滅告終,但居地裏的人最終隻剩下百餘人,是一個很難令他們接受的結果。
如果說他們是不幸的,那麽随沙盜同來的五十個俘虜則是幸運的,他們因爲傑洛特一個念頭僥幸的暫時避過一劫,也因爲羅的存在,得以脫離沙盜的魔掌。
他們在衆人面前,做出了個出乎意料的舉動,無聲向着羅跪伏,額頭與地面零距離接觸。
突然間的舉動,使得羅怔在原地,有點不知所措。
“你們這是做什麽?”羅看着面前這群跪伏無聲的人。
位處他的立場,是無法體會到這群人那種劫後餘生般,恍若鳥兒脫離牢籠的喜悅和興奮,在這場戰鬥裏,他拿到了一百四十多頁的書頁,可能在他看來,這就是報酬了。
跪伏拜謝,興許過于正式,但他們這一跪伏,卻不隻是單純的感謝。
“隻有你,隻有你了…”
一個相貌粗犷,滿臉絡腮胡的男人擡起頭,看着羅淚若湧泉,與這硬漢形象着實不符。
他嘴唇抖着,看着羅,顫聲道:“隻有大人你能救他們了!”
“什麽?”羅感到莫名其妙,這時,跪伏的人都擡起了頭,用充滿希望的眼神看着羅。
“讓我來說明吧。”
米莉亞從人群中起身,她算是情緒最平穩最鎮定的那一個人了。
羅看着臉蛋髒兮兮的米莉亞,覺得被污迹遮掩的相貌和聲音在哪見過聽過。
米莉亞目光炯炯看着羅,一副仿佛洞察到了某種秘密的樣子。
此時,羅沒有再控制喉嚨發聲,所以現在說話的聲音是原來的樣子。
隻聽聲音的話,米莉亞一下子就認出是那個黑發少年的聲音,但讓她确認身份的原因卻不是聲音,而是黑貓。
“他們…想請你解救被沙盜囚禁在紅岩峽谷的俘虜。”米莉亞說道。
“他沒有義務答應你們的請求,而且,你們還沒搞清楚現況吧。”羅還沒回答,薩玲突然走過來,直接打斷這難度極高的請求。
在她看來,這個請求着實可笑。
沙盜屹立多少年不倒,令三大綠洲國頗爲頭疼,也不是沒想過徹底根除沙盜,隻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連三個大國聯合起來都無法解決的難題,居然想推給小師弟?
羅看着護犢子般站在身前的薩玲,倒是幫他了一個小忙。
在不清楚沙盜底蘊的情況之下,盡管救出俘虜能增加不少書頁,他也不可能輕率的答應下這個請求。
薩玲平靜掃視着面前這群跪伏在地的人,淡淡道:“進來的人已經出不去了,比起你們那種希望渺茫的請求,還是想着如何在這裏好好生活下去吧。”
“什麽…意思?”米莉亞眼睛微顫。
“你們會明白的。”
薩玲說了一句,便直接拉着羅離開,留下一群臉露茫然之色的人。
沙盜的屍體堆成小山,要搬運到草原處理是相當麻煩的一件事,主要是屍體太多了。
羅沒有去幫忙,隻叫了蔔哈剌去幫忙,雖然蔔哈剌隻有右手臂,但搬運效率是常人的十幾倍。
那群俘虜也去幫忙了,當他們看清楚屍體是怎樣一個處理法時,内心紛紛被震撼到了。
薩玲借着處理屍體的這件事,讓包括葛兒在内的所有新人,都親眼見識到了蟻群的恐怖。
有什麽,會比親眼所見更有說服力呢?
一棟有着明顯修繕痕迹的古老房子裏,以油脂爲燃料的火燈分布于斑駁的牆壁上,照亮着室内的事物,是擺放整齊的石質架子,上面放着各種古物,可謂琳琅滿目。
“我有辦法離開草原。”
羅凝視着房間裏近千件古物,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胸膛裏雀躍的跳動,随即向着薩玲如此說道。
薩玲偏頭看向他,問道:“你是認真的?”
“絕無虛假。”
“是念?”
“嗯,我的念能将蟻群隔離,離開并不難,但可以随行的人有限。”羅的目光艱難的從到處都有白光微閃的石架上收回,偏頭迎向薩玲望過來的目光。
他清楚看到,薩玲的目光中剛顯現出欣喜,卻因爲他最後一句話,而悄然黯淡下來,不由在心裏輕歎一聲。
“不能帶走所有人嗎?”薩玲不甘心的問道。
“如果不能全部帶走,你就不打算走了?”羅反問道。
“嗯。”薩玲默默點頭,說道:“我走了,誰來對付異種螞蟻?”
草原的兵蟻不會入侵帝都,但異種螞蟻卻可以。
如果不是居地裏的人死傷慘重,那她現在就不會有後顧之憂了。
羅能夠看出薩玲是認真的,如果不能帶走所有人,她真的不會走,哪怕外面還有一個親人在等着她…
想要帶走所有人是很難做到的,因爲普通人的行進速度太慢了,帶上他們的話,就算一次隻帶一個,羅敢肯定自己絕對會被拖死。
要知道,他的領域可以隔絕蟻群,但每時每刻都要消耗念力,一旦無數蟻群如山般壓過來,消耗是會倍增的。
那種情況,帶上行動力弱的普通人,如同去救溺水的人,然後被死死纏住,最後兩個人都得死。
“薩哥在等你。”羅忽然說道。
薩玲微微一愣,随即灑脫笑道:“正好,你出去後,可以幫我捎個口信。”
羅重重吐出一口氣,揉了揉額頭,說道:“其實,想讓所有人都出去,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麽辦法?”薩玲睜大眼睛,急切問道。
“清光行軍蟻。”羅擡起食指,所說的話一針見血。
薩玲聞言一陣苦笑,歎道:“這确實是一個辦法,可你知道草原上有多少螞蟻嗎?即使是百萬個沙盜,也會在短時間内被蠶食幹淨。”
“常規的手段當然清光不了那麽多螞蟻,不過我也不敢肯定能做到,你就當做是…我在給你一個小小的期望吧。”羅放下手,向着置放古物的石架走去。
薩玲望着羅的背影,忍不住道:“如果你能清光螞蟻,你知道那代表什麽嗎?”
羅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她,說道:“大家都能離開禁區呗。”
“不。”
薩玲向着他微微搖頭,認真道:“那将是偉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