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時間似是停下……
與來時一樣,那些感染者隻是看了看,仿佛是空氣吹開了廣場的大門,幾秒後又開始繼續他們的“生活”。該砸車的砸車,該祈禱的祈禱,沒有再理會李天賜他們這邊。這好比上百個黑洞洞的槍口對着你的腦袋,忽然之間又對你說:不好意思,認錯人了。緊張的心情得到放松之餘,又不免覺得這樣的情況十分可笑。
“走吧。”李天賜輕聲說着,繼續半蹲着,一步步挪到了馬路邊上。
數以千計的車像河流一樣躺在公路上,攔在他們面前,同樣地,也有數以千計的感染者穿梭于其中。躲避,伺機而動,李天賜和歐韻小心翼翼入侵到這片區域,他們先是躲在一輛不斷抖動的公交車後,以此作爲隐蔽之地往四周觀察。隻是這台車也并不“安全”,車上四名瘋子正用着手上的棒球棍不斷地敲打着座位,謾罵聲此起彼伏。
“幹他娘的!把老子的意大利炮拿出來!”
“首長,這是你的炮!”
“好!給我打!給老子狠狠地打!”
那三個瘋子說着,又開始瘋狂地敲擊着車上的一切。這瘋狂的“車震”也讓四周的瘋子顯得稀疏一些,感染者與感染者之間似乎也有平常保持距離的習慣。李天賜和歐韻借住這一特性,隐藏在車與車之間的縫隙。
“準備,三、二、一……走。”李天賜瞄準所有感染者沒看到之類的時刻,急行幾步,穿過兩台車,來到另一台小車的車尾後方。這是兩輛車的縫隙,身邊另一台小貨車恰好沒開車頭燈,這裏便形成了一個黑暗區域。
“前方四米處有三人小團體經過,無法前進了。”李天賜往後輕輕退了一步,與歐韻背靠背地蹲守在黑暗處。“你那邊怎樣?”
“後面的瘋子都離得很遠,等等……有一隻在過來了。很近……五米,三米……”
歐韻的聲音越來越細,最終停了下來。李天賜忍不住慢慢扭動着脖子,回頭一看。一個脖子上滿是血迹的瘋子正距離歐韻不到一米,他沉重的呼吸就像重感冒一樣,僵硬的身體開始慢慢彎腰,在歐韻的身上不斷嗅着空氣。三十厘米,二十厘米,歐韻幾乎就要和那個被感染的男子貼在了一起。
究竟是不是同伴?仿佛有着一種被審判的感覺……
距離如此之近,歐韻也開始看到遠處不能看見的秘密。那瘋子脖子上的血液已經幹涸,形成襯衫上一片的玫瑰紅。隻是,那個原本處于頸動脈的傷口已經看不見,隻有一層淺白色的“絨毛”覆蓋在皮膚上,将傷口完全填滿。
那已經不像是人類的皮膚,而是像兔皮一樣潔白。G黴菌……G黴菌已經在傷口上形成了接觸空氣的菌絲!那是可以形成孢子往外散播的生殖系統!歐韻甚至感受到一大波細菌正從瘋子的身上往她身上席卷而來。
不要……
她内心不斷在狂吼,現實中卻不能發出一絲的聲音。她自然而然地咬着唇,身體不斷往後傾,想要躲過那蒼白的面孔,躲過那恐怖無聲的眼神。
可是,那瘋子也察覺了歐韻的詭異之處,逐漸覺得眼前的生物并不是自己的同伴,用結巴的語氣說道:“你……你……你是什麽?”
歐韻沒有回答,也不敢回答。李天賜逐漸往前挪開了數步,拉扯着歐韻一點點撤離。沒想到那瘋子一步步追上來,口水從嘴裏不斷流出來,腳步也有些不穩:“回……肥答,咚肥答我……”
那瘋子眼看歐韻并沒有回答,直接用手放在脖子上一擠。茲!血液濺出,與黴菌一起沾染在瘋子的手上。他一步步朝着歐韻邁進,那隻鮮血淋漓的手也朝着歐韻腹部的傷口伸過來。
“走吧,快走!”李天賜直接放棄了半蹲的姿勢,拖起歐韻的手,快速在汽車之中穿行。與汽車的觸碰,奔跑的人類,四周的感染者都重新将目光放在了這兩個“異類”身上。
遠處,那瘋子看着歐韻遠離,一愣,随後徒然朝天長嘯:“哇啊哦嗷嗷嗷!嗷嗷嗷嗷!”
聲音響徹這一條公路,四周的感染者聽到如此,就像狼群一樣不斷回響。來自于人類的聲帶,卻不屬于人類的聲音此起彼伏,在感染者之間形成“語言”一樣的信号。
所有感染者開始朝着李天賜和歐韻邁開步伐,剛剛那個手裏抓着一捧血液“細菌”的瘋子也開始奔跑起來,他磕磕碰碰,不斷撞擊在左右的汽車上,可是速度異常地快,步速幾乎與短跑選手可以一比。
李天賜和歐韻幾乎是在飛奔,他們沒有理會那些感染者面無表情的“驚訝”,直接在他們中央穿行過去,飛快地跨過了南方醫科大學米黃色的大門。更多,更多的感染者,進入到南方醫科大學,他們才發現這裏已經變成徹底的“墳墓”,而且遠超出他們的想象。
除了發電機依舊爲數座教學樓供應電量,在校園四周的草坪上,還點燃了許多篝火。黑夜,确實會令人恐懼,火焰似乎讓這裏原本的學生、老師甚至是進來逃難的人擁有安全感。隻是,數十,乃至上百個篝火讓這裏徹底成了感染者的聚集地。草地上的血液,被推翻的木堆,被波及,還在燃燒的建築,李天賜和歐韻還能看到這幾個小時内這座校園内争鬥的痕迹。
“這邊!”李天賜憑帶着歐韻又在數個感染者中間穿行過去。他們與這些感染者幾乎是緊貼着,擦過他們的身體飛奔而去。憑着對地圖的記憶,李天賜大緻确定了路線,他們盡可能繞過那些紅磚綠瓦的複古建築,沿着學校的邊緣,最荒無人煙的地方沖向白雲山。
沒有亮光,這裏的感染者也不多,隻是身後的那一個瘋子緊追不舍。他雖然身體搖搖晃晃,感覺随時都要倒下。就是這樣的姿勢,速度卻超過了李天賜和歐韻。在兩人奔跑了兩百多米,進入到一條小巷之時,那瘋子沖了上來,一手就将歐韻推飛到了兩米外。
歐韻拉着李天賜的手瞬間脫開,她在地上翻滾了兩圈,還沒來得及爬起來,那瘋子已經将她壓倒在了身下。他緊緊壓住歐韻的雙腿,高舉起那血淋淋的手,大喊:“的麽……德瑪西亞!”
随着呼喊聲,那手直接就往歐韻腹部的傷口拍下去。李天賜及時趕到,一腳就将那手踢開,砰!對準瘋子的頭顱一槍,沖擊力讓那瘋子整個人往後一躺,李天賜接着借勢一踹,将瘋子從歐韻身上踹了下去。砰!又是一槍,準确地擊中他的心髒,血如泉湧。
“沒被感染吧?”李天賜将歐韻從地上拉了起來,“那種量,不是一般的難搞啊。”
“沒事,謝謝你了,天賜。”
“别說了,快走。”
李天賜往他們四周看了看,那些感染者的騷動更加強烈。在邊緣處,那些植物“神父”開始蠢蠢欲動。原本在陰暗處跪倒在地面上的他們全都站了起來,在一棟低矮的舊建築角落,一共五名神父将目光都放到李天賜和歐韻身上。加上還在沖上來的瘋子以及四周已經察覺到不妥的其他感染者,一時間有超過二十人朝着他這裏飛奔過來!
槍聲!是槍聲将他們所有人引過來!
路的前後都有感染者将他們包圍,歐韻急了:“照理說,他們不是不會攻擊我們這樣的重傷者麽?靠得近怎麽就被發覺了啊!”
“他們應該有什麽相互感應的機制吧?!電波,化學感應之類……”
“你是說化學氣味?或者是植物聲音?那是部分植物才有的反應,G黴菌是細菌!人類還沒有發現細菌能透過那麽遠的距離溝通的!”
“那你現在就是第一人了。這邊!”
李天賜再次牽起歐韻的手,朝着白雲山的方向硬沖過去。此時,他手槍裏的子彈隻剩下三顆,而他已經爲這些子彈找好了主人。面前三名瘋子的胸膛,在火舌之下,血液都迸濺了開去。李天賜帶着歐韻在這條用武力打開的通道裏飛快地奔跑出去。
咆哮,非人般的嘶吼,所有感染者從警覺狀态開始進入到瘋狂的攻擊,他們全都開始撒開腿奮力朝着李天賜他們的方向跑。瘋子的速度大概跟他們相當,最多比他們略快一些。但是當他們看見那些深度感染的神父之時,他們才知道,什麽植物?什麽無害?那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