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天賜距離白雲山公園還有遙遠的距離,要達到那裏,他首先要做的是越過漫長的街區。一步步走回城區以内,他們越發确認隕石的襲擊的定向、定點的,城裏根本沒有任何遭受到隕石襲擊的痕迹。單單是G黴菌,已經将城裏搞得一團糟。
供給民用的電力幾乎完全中斷,除了極少部分的政府設施有電力供應,其他大部分區域已經完全陷入到黑暗之中。不過李天賜盡可能繞過那些光亮處,那些忽明忽暗的燈光就像燈塔,吸引着無數感染者将它們重重包圍起來。
他和歐韻小心翼翼地在黑暗處,在潮濕的小巷處一步步前行。他們按照手機上的地圖,逐漸靠近白雲山。隻是網絡信号已經變得極差,已經不能通過GPS進行自我定位,他們隻能依靠四周的标志性建築一步步摸索着前進。
“注意電量。”歐韻看了一眼李天賜手機的屏幕,說,“隻剩下50%電了,我們不知道要用幾天的。”
“嗯嗯,知道了。”李天賜最後确認一遍四周的環境,制定好眼前幾段路的前進路線,就關閉了手機,放回到口袋裏。“加上你的手機,省電的話起碼能用超過一個月。到時候應該能找到發電機,那時候再充電吧。對了,你餓麽?”
“嗯,有點。我覺得你也會了吧?治愈,也就是快速分裂你的細胞,本身就相當耗費你身體裏面的能量。”
李天賜對歐韻笑了:“我沒事,隻要保證你就好。畢竟沒有你,我已經死了。跨過前面幾條路,就有一家小廣場,那裏有超市,我們先去看看吧。”
“好。”歐韻點點頭,跟在李天賜的身後。有這個男人在,始終就有一股安全感。
三十分鍾後……
“那現在呢?我們怎麽走?這裏四周都是感染者。”歐韻往窗邊外探探頭,心裏已經撲通撲通地直跳。
沒有迷路,他們此刻正躲藏在那家廣場二樓的超市,這裏極其淩亂,大部分貨物已經被清掃一空,地面肮髒不堪。但至少他們還能找到一些水果以及生肉,他們利用打火機,點燃了幾塊小木闆,試圖将肉烤熟。可他們并不敢将火燒大,因爲火光一強,自然就會吸引有更多的感染者來到這裏。最後他們隻能啃着半熟的肉塊和水果,暫時恢複了一些體力。
李天賜也看向窗外,在這座廣場外面是一條公路以及一所名叫南方醫學大學的地方。此時他們距離白雲山公園隻剩下不到幾公裏,要是能穿越這一所大學以及背後的廣場,那麽距離白雲山就隻有一步之遙。
大概距離白雲山的邊緣不到一千米!
可偏偏這個時候,他們陷入了瓶頸,超過幾千名感染者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透過南方醫科大學那米黃色的校門,可以隐約看見大學裏面充滿了亮光。或許是因爲他們有發電機,或許是因爲裏面有獨立的電房。不管如何,這所大學裏面已經充滿了亮光以及感染者。
至于大學面前的道路,那更是糟糕,空空如也的車輛已經将這一條道路完全擠滿。那些“不負責任”的司機在離開車之前并沒有拔出他們的鑰匙,車頭燈,應急燈等等在路上閃個不停,自然又吸引了一大波感染者在路上遊蕩。由此一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屏障,像護城河一般恰好阻擋在他們與白雲山公園之間。
要是繞路的話,至少還要花費兩個小時。可現在距離和馬驿約定的六小時,隻剩四十五分鍾了,李天賜不由得問歐韻:“我記得黴菌是怕光的吧?爲什麽被感染了還會朝光亮的地方去,這不符合常理吧?”
“我猜是因爲沒有直接接觸光照。”歐韻回答,“G黴菌一旦感染,都在人體裏面,甚至是大腦裏面。一般的光照輕易被人體的皮膚,肉體徹底隔絕在外了,根本透不進人體。至于他們爲什麽需要光照,我覺得是和維生素D有關,人類唯一可以利用光照的地方就是轉化維生素D。”
“我原本還想着像電影那樣用強光驅趕他們,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不過保持一段距離的話,至少‘神父’就不會主動攻擊我們。那些‘瘋子’就難說了。”
“不過要在‘瘋子’的縫隙中穿過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天賜和歐韻再次看向窗外。這座被感染的城市壓根不是什麽喪屍之城,僵屍圍城,而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瘋人院。大部分人并沒有鮮血滿地,也沒有拖着殘肢到處亂跑,隻是瘋了,被感染的人大部分都瘋了。在歐韻的歸納裏,将他們看到的被感染者分成了兩種,分别是‘神父’和‘瘋子’。
神父應該是被重度感染的感染者,大腦以及身體已經大部分被G黴菌占據,由此展現出來的是“植物”的特性。“神父”們極少運動,他們往往定點在某一處,或坐着,或站着,身體無比僵硬,雙手往往随意地高舉。他們口中念念有詞,仿佛在向上天或者向某人祈禱着,所以被歐韻稱爲神父。事實上,他們更像是一束植物。
而“瘋子”顯然易見就是瘋子,他們是淺度感染者,大腦還是人類的大腦,隻不過由于細菌的入侵,邏輯、道德等等都已經開始崩壞。但他們卻最有威脅性,可能隻是人群中你單單看了他一眼,又或者他遠遠看見你,覺得你是食物,就會開始用盡一切方法對你進行攻擊。瘋子,真的是瘋子,這群被感染者就跟精神病人沒有多大的區别。
不過,這也是他們所見這座城市的兩種感染者,至于有沒有更多的變種,他們不知道。畢竟,細菌的變異,那是極快的。
看着樓下的景色,兩人都不由得心底一顫。“神父”成群地停留在路邊,那些“生前”形形色色的人都整齊地站在一排。他們的雙手不斷顫抖着一般搖晃,眼神無比空洞,嘴裏不斷喃喃細語,形成一個個“人類種植區域”。在這些區域之間,則是“瘋子”們胡亂地走動着,他們手裏基本都有着冷兵器,不斷用暴力打砸着四周的一切,仿佛這樣就能發洩心中所有的怒火。
“走吧,不管怎樣我們都要試試。”李天賜半蹲着身,和歐韻一起開始往這座廣場外撤離。廣場内依舊黑暗,偶爾也會見到好幾個“神父”蹲守在角落,不知道落單的他們究竟在對天空祈禱着什麽。但他們也不會朝李天賜他們發起進攻,李天賜至今都還沒理解這背後的原因。
比起發瘋的瘋子,神父倒是無害的。
“或許是因爲我們也受傷了吧?”歐韻跨過一塊倒塌的門闆,那曾是某家小商店的整個大門。
李天賜在她身後,也小心翼翼地跨了過去:“什麽?什麽意思?”
“因爲我們受傷了,所以已經有感染的機會,這些G黴菌就不需要花精力來感染我們。”
“他們不是因爲想要占據我們的身體,把我們吃掉麽?”
“我們有大幾率感染,那不就等同于把我們吃掉了麽?”歐韻摸了摸自己的傷口,雖然止了血,依舊有些嚴重,凹陷出好幾個小孔。“而且,空氣中确實會有G黴菌落到我們的傷口上。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用能力将他們凋亡。否則,我們都有被感染的危險。”
“細菌的量并不大吧?不然你要提升你的力量,我們又會被跟蹤了。”
“嗯,确實不多。隻是我們傷口愈合的時間又要推遲了,恐怕要兩日後才能完全痊愈。”
“沒事,這樣倒是給了我們能在這些感染者當中行走的條件。”
廣場無比淩亂,李天賜和歐韻在無數雜物之中繼續穿行。隻是這樣的雜亂并非蔓延到廣場的每一寸,某些商店還是沒有受到末日所波及。例如,服裝店,衣褲在末日之中幾乎沒有任何作用,大多數依舊挂在貨架上。
歐韻忍不住又看了看那一家叫LEVIS的牛仔褲店鋪,又看了看身上已經換上的新衣褲。她不由得想起三十分鍾前,在那家店裏脫光了身上所有染滿鮮血的衣服那一刻,陰冷的風吹拂着她身上暫白、嫩滑的肌膚。當時沒找到合适的内衣,她甚至是脫得精光,果露的身體與那個家夥僅僅相隔一個衣架。回想起此時,她滿臉通紅,不由得問李天賜說:“你剛剛沒有偷看吧?”
“偷看?”
“換這牛仔褲的時候。”
“沒有。”李天賜這時快步走到了前面,沒有正眼看一眼歐韻。“快點,我們現在隻剩下三十五分鍾了。”
“那時候你還不讓我進更衣室,我不信你還這麽老實。”
“爲什麽不信,這時候哪裏還有心情和時間做那樣的事?肯定快點還完好啊!況且,以後把你父母和我父母複活以後,我想怎麽看就怎麽看了吧?”
“你!你什麽意思?!”歐韻鼓脹着臉,不滿地從後踹了李天賜一腳。
“很痛诶,我現在可是傷員。”李天賜摸了摸自己右肩,身體任何一下劇烈的扭動都會拉扯到他的傷口。“我是說到時候,你不就會以身……不對,嫁給我了麽?嗯,大概就這個意思。”
“這意思?”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你說謊。”
“啊?!我說謊?!”
“嗯,你從來都不會跟我說這樣的話,你現在是心虛。你剛剛肯定有悄悄把頭伸過來!天啊!居然連這樣的話都準備好了!”歐韻又在後面踹了李天賜一腳,隻是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惱怒。至少這男生并不是冷血到怪物的程度,不是麽?
可另一邊的李天賜心裏可不是這樣想的,他簡直感覺背後陰風吹過,額上已經冒滿了冷汗。
可怕……這個女人的第六感實在是太可怕了……
他沒有回歐韻的話,因爲現在已經悄然來到了廣場的大門,透過玻璃門往外看,他們将要在幾千名感染者中穿行到白雲山上。他掏出了懷裏的槍,打開彈匣看了看,隻剩下五顆子彈,加上歐韻的可能不過十顆:“不開玩笑了,我們是生是死,就看這一點距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