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這件事,僅一天的時間他就變得麻木。
他此刻更在意的是,究竟歐韻作爲一名蛻變者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究竟是怎樣的感覺,他沒等歐韻回答,就問道:“你是從哪裏直到這信息的?”
歐韻臉一黑,轉過頭來質問李天賜說:“這是我在問你問題,還是你問我問題啊?”
李天賜撓了撓有些癢的眉毛,依舊沒有緊張感:“剛剛你問完我,所以輪到我問你啊?你和我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歐韻從來未見過這樣的蛻變者,握住折疊刀的手更用力地往李天賜的脖子上壓下去,不顧四周的一切,用最大的聲音歇斯底裏地吼道:“你是不是要和我耍花樣!是要拖延時間把我殺死麽?!我和你已經同桌幾個月了,你一直在觀察我什麽?!”
“等等……你壓到我的氣管了。”李天賜接不上氣一般擠出這幾個字,他舉起雙手,用雙指小心翼翼地輕輕捏住歐韻的握住折疊刀的手,往旁邊挪了挪短短的兩厘米。沒有鈍刀刃壓着氣管,李天賜的氣息瞬間恢複自然,對歐韻說:“你這樣是殺不死我的,你看我的脖子上到現在都沒有流出任何的血液,就知道選錯了位置。人類脖子的最中央隻有氣管,就算你割破我的氣管也不能立刻将我殺死。而人類兩條頸動脈都分别在脖子、中央氣管的兩側,也就是你刀刃現在在我脖子上的位置。隻要你現在用力,我的脖子就會像噴泉一樣失血而死。”
歐韻沒想到占據主動的自己竟然被一個“将死之人”好好教育了一番,而且眼前的李天賜居然無比冷靜還毫無反擊的意思。
難道他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能力?
歐韻急了,漲紅着臉想盡快解決戰鬥,反駁:“這!這我當然知道!我不過還沒習慣殺人而已!别以爲你成績年級前十就在那裏講大道理,我成績也比你差不了多少!更何況蛻變者的世界裏面,成績根本……”
歐韻說到如此,話卻忽然停下了,仿佛她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這……
難道這世界的知識在蛻變者的世界——謊言煉獄裏面也奏效?
李天賜仿佛抓到了一個重點,繼而問歐韻說道:“不如這樣好了,大家坦誠相對,也不要談打打殺殺。我不過是昨日才意識到有‘謊言煉獄’、‘蛻變者’這些事情,我與你這班裏已經相處有一段時間。你知道我大部分信息,我想跑也跑不了。”
這是最基礎的情況判斷,李天賜知道自己慌張、驚恐、憤怒都是沒有用。要是眼前的歐韻擁有像張魯那樣的能力,就算他自己逃到天涯海角也終究一死……
因爲在這個充滿謊言的煉獄之中,他們這二十多萬與常人無異的蛻變者潛伏在常人之中,隻有看不見的“相互”才能成爲敵人。由此一來,被其他蛻變者發現了身份就隻有一個下場,殺死對方或者被對方殺死……
李天賜賭的就是歐韻“可能”不會殺死他。這個故意疏遠所有人的女孩,這個連如何殺人都會在慌亂之中搞錯的女孩,大概……不會直接殺死自己……
“你說,你是昨天才意識到謊言煉獄和蛻變者?”歐韻皺着眉看着李天賜,“這麽說來,這幾個月來我真的沒發現你有任何蛻變者的嫌疑。昨天發生殺人事件後,你剛好經過目睹一切,然後在附近覺醒,這也是最正常的推理……不過還是不能輕易放過你!走吧,我們上天台再說!”
歐韻手中的折疊刀依舊沒有放下,她用手拉着李天賜起來,就像押送犯人一樣拖着他出了位置。
去到沒有人的地方,那就有更大的機會被殺……
“但,還有一分鍾就要早讀了吧?老師也快要過來了吧?”李天賜随口說着,看向四周,這樣明顯的騷動居然沒有引起班裏面其他同學的注意。這個高二班級,四十二人,居然沒有一個人看向李天賜的脖子和歐韻手上的折疊刀。
歐韻沒有被李天賜欺騙到,繼續用力拉着他的袖子往班級外走去:“不怕,隻要蛻變者之間發生争執,或者蛻變者有殺人的意願。四周的所有人,都不會察覺到有什麽不妥。就算上課了,在老師的眼裏,我們兩人還是依舊坐在座位上。”
這……
李天賜回想起這兩個多月的同桌生涯,身邊的歐韻究竟是不是真正存在,仿佛都成爲了一個謎……
鈴聲響起,穿行在教學樓的走廊,這裏早已一空。歐韻雖然沒說話,但李天賜本能地知道她要帶自己去往何方,那是這棟教學樓的最高處,最神秘的天台。
衆所周知,中國的學校可與rb美國的學校并不一樣,天台這樣角落處難以管理的地方大多都是直接鎖上,雖李天賜他們所在的高二級就在學校的最頂層,但通往天台的鐵門上總有一把大鐵鎖,所有學生都沒有上過這教學樓最神秘的頂層——那個誠哥戰鬥過的地方。
肉在砧闆上,折疊刀的刀刃還架在脖子上,李天賜自然要對此表示懷疑,他根本不想去這種廖無人煙的地方。即使在班裏四周的人都會忽略歐韻的暴行,不過他還是保有希望。
而在天台……
李天賜有點後悔剛剛教歐韻把刀刃挪到正确的位置……
他糾正着剛剛平靜的腦海裏那莫名其妙的沖動。現在站在鐵門前,他隻能無力地反抗着:“要上去天台麽?這所可不容易拆掉吧?”
“啊?我早就弄壞了它了啊?”歐韻深出腳,完全不不顧穿着校服裙子,就往那鐵門上用力一踹,鐵鎖應聲落地,鐵門也被徹底打開。“沒意見了吧?上去吧。”
李天賜哪裏還能有意見,他看着歐韻那飄然的長發,身上文靜的襯衫、裙子,隻能淡淡地說:“嗯,隻是沒想到你會這樣暴力。”
“切。”歐韻沒好氣地看了李天賜一眼,推着他上了天台。“你說你昨天才成爲蛻變者?來,說服我吧,不然,我這把刀真的會插入你的喉嚨裏。”
話語之際,他們已經來到了空無一人的天台上,比起李天賜想象當中的髒亂,這裏并沒有多少雜物、垃圾。日曬雨淋下,樓頂的地面都呈現了棕黑色,四處彌漫着像微波爐、火爐加熱過的味道。
李天賜點點頭,說:“嗯。可這種話在班裏說也一樣吧?反正其他人也不會聽得到我們的對話。”
歐韻從李天賜的身邊離開,與他正對着站,折疊刀的刀刃也從側擺變成了用刀尖頂着李天賜的咽喉。她如此說道:“每一次産生這樣的異像,就會有機會讓其他普通人覺醒爲蛻變者,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雖然機會不大,但學校裏我還是想降低這樣的風險。更重要的是一旦發生什麽事,我可不想桌位和書包之類的被血染紅。”
血……歐韻的話充滿了自信,似乎她深深相信自己并不會被殺死。眼前這地方确實不會有人來到這裏,他們可以放心在這裏交談,甚至做任何事——包括殺人。
于是,李天賜開始述說着昨日下午到晚上的經過,從正佳廣場前的殺人事件到李天賜家中被強迫接受謊言煉獄。歐韻聽得很認真,也很仔細,不時詢問一些細節上的問題。像……
死亡的女子穿着怎樣的衣服?
張魯在正佳廣場前使用了怎樣的能力?
在李天賜家中時,電視機裏播放着什麽電視劇?電視劇的主人公叫什麽?
這些問題李天賜都一一作出了回答,縱使有些太過分的問題,他也堅定地回答:我不知道,我怎麽可能了解這樣細節的東西?
歐韻由此也越發相信李天賜是新覺醒的蛻變者。因爲從歐韻與李天賜對峙到現在隻有短短的十來分鍾,在這麽短時間内編造出的謊言必定會有巨大的漏洞。歐韻事無巨細的問題就是想讓李天賜露出馬腳,或是讓他驚慌,或是想讓他随意編造出一些前後不相符的細節。
可是李天賜确實經曆過這一切,歐韻再也沒有任何能質疑的地方。但最後,她并沒有放下折疊刀,神情依舊凝重,問李天賜說:“最後一條問題,你……會去殺人麽?”
“嗯?”
“你口中所說的,張魯所描述的,我們現在所在的謊言煉獄,就是一個相互殘殺的戰場。蛻變者殺死普通人,會增強力量,殺死同樣覺醒的蛻變者,增強力量自然是更多。所以,不管是普通人還是蛻變者,你會去殺死他們麽?”
“我不知道……”李天賜帶着惆怅地搖搖頭,“說實話,我很想爲我的父母報仇,可是我根本沒有能力對張魯反擊。但要是我随處虐殺,我跟他還有什麽區别?所以,暫時來說,我并不知道。”
“我也能了解你的心情。”歐韻說着,終于收起了折疊刀,“但我還必須對你做一個測試,确保你暫時真的對我沒有任何威脅。”
她摸向裙子的口袋,拿出了一把不該存在于學生手中的武器——名叫“pss”,俄羅斯制的微聲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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