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誰也不聽我的,幾乎所有人都在努力擠到最前面。畢竟前面是一架直升機,上去就意味着生存,留下就意味着死亡。
飛機上那名士兵大喊:“秦宇!秦宇在哪兒?”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我高舉着雙手盡最大聲回答。這是爲了讓周圍的人知道,我是那個最有權利上飛機的人。建立權威,是維持秩序的第一步。
但事與願違,其他人完全誤會了我的苦心。旁邊一人指着我喊道:“别讓他靠近飛機,他想自己逃走!”
我頓時大怒:“放你媽的屁,老子什麽時候想自己逃走了?”身邊的幾個人似乎相信那人的話,有意無意的把我擠住,甚至能感到有人抓住在背後我的衣服,我試圖擺脫,同時不停的大喊:“保持秩序!保持秩序!”但沒人聽我的,所有人還在往前擠,擠得我動彈不得。
那名士兵大吼道:“讓他過來,讓他上機!”我身邊的人一聽,更不肯放開我。
直升機懸停着,距離天台隻有兩三米,一個半大的男孩看準機會突然從天台向直升機躍出。這種距離正常人是無法跳上飛機的,在人們的驚呼聲中,男孩的身子開始下墜,但他一把抓住直升機最下面的腳架,挂在了上面。
直升機險些失去平衡,驚險的搖晃着。那名士兵連忙俯下身子,抓住他的手,一使勁将他拉入直升機,同時一耳光抽在他臉上,怒叱道:“幹什麽你?不要命了?”
雖然挨了一耳光,但畢竟登上了直升機,這種行爲的性價比太高了。榜樣裏力量是無窮的,人們立刻騷動起來。後面一個比較強壯的男子大聲叱罵:“滾開,滾開,老子也要上飛機!”他一邊說一邊瘋狂的往前擠。擋在前面的人被他用力扒開或者直接掄拳相向,那些人都被他打的東倒西歪。忽然,一根木棒出現在他的身後,直奔他的後腦。隻聽“嘭”的一聲,那壯漢吭都沒來得及吭一聲就倒在地上。
我見過無數慘烈的場景,多年以後再次回憶時,許多場景都已模模糊糊。但對這一次會所天台上的搏鬥卻十分清晰。就在這一天,第一次看見普通人在生死關頭的本能。朝夕相處的難友,可以在一秒鍾之後拔刀相向……
有了男孩做榜樣,前面幾個人争先恐後的翻出護欄,試圖也跳上飛機。後面的人當然不會甘心,那幾人翻出護欄之後,正準備跳躍,被他們身後的人狠狠的一推,竟然直接推了下去。他們發出長長的慘呼,摔在地面上的喪屍群裏,很快四分五裂。
更靠後的人也醒悟過來,掄起手中的各種器具,砸向擋在前面的同伴。站在前面的回身招架還擊,……槍托、匕首、木棒、鐵鍬……各種原本用來抵禦喪屍的器具,都揮向了身邊的同伴。之前還在共同抵禦喪屍的朋友,爲争一個機位,迅速打成一團,甚至連門裏進來的喪屍都不再顧及。
我高喊道:“别打,别打……”隻聽“呯”的一聲,一顆子彈貼着我的腦袋飛了過去,将我後面那人爆了頭。白乎乎的腦漿濺了一臉,吓得我趕忙抱着頭蹲在地上。飛行員聽見槍聲,立刻操作直升機一個回旋,飛離了天台。
飛機飛走了,但鬥毆絲毫沒有停止,向前望去,四下裏一片混亂。人們氣急敗壞,繼續将手中的武器,揮向心中确認的敵人。
我定了定神,手腳并用,努力向外爬去。人們都站着攻擊對手,沒有注意腳下,也就沒攻擊我。剛爬了兩步,隻聽“呯呯”槍響,又有人開槍!也不知打中了誰。緊接着背上被連着踩了好幾腳,險些背過氣去。
爬到人群的邊沿,感到兩雙大手抓住了我,把我拽了出來。我擡頭一看:是阮航和孟翔————這倆人沒有急着登機,于是也沒有參加混戰————他們扶着我站起來後,拉着我就往邊上跑,離瘋狂的人群遠遠地。熊可欣一直抱着小女孩站在旁邊,這時也跟了過來。
我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到這場慘劇的全貌:在這短短不到一分鍾的時間裏,已經有一多半的人倒在了血泊中,隻有極少數人還在站着,但也已經是傷痕累累。幾個孩子抱着自己倒下的父親或者母親放聲大哭。這些孩子不明白怎麽回事,也就沒有參加鬥毆,反而都幸存了下來。
阮航和孟翔拽着我一直跑到鄧骁那邊才松手。鄧骁受了傷,沒有過去擠,郭峰一直在旁邊照顧。他們也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慘禍驚得目瞪口呆。
已經好一會兒沒有騰出手來擊斃喪屍了,已經有很多喪屍從西門進來。傷者那邊血腥味太濃,喪屍都向那邊撲去。我們從側面開槍,擊斃它們。這些喪屍行動遲緩,我們雖然所剩的人不多,但也能抵擋的住。
正努力開槍,卻見直升機盤旋一周,又飛了回來。這次是直接居然直接降落。可能是飛行員看到天台上的人已經自相殘殺的所剩無幾,有把握控制局勢。降落之前,那個士兵又是一通掃射,将進入天台的喪屍全部掃倒。
降落之後,那名士兵跳了下飛機後直接跑到我身邊,敬了個軍禮,說道:“你好,秦宇同志,遊隼一号奉命接您去安全區,現已抵達。請指示。”
我心裏暗罵:他媽的,都死得差不多了,你才下來。但轉念一想:這自相殘殺的事也不能怪他,是那些人自己不争氣!看着那邊還在哇哇大哭的孩子,便說道:“先把那些孩子帶上飛機!”
“是!”那名士兵轉身而去。那幾個孩子還抱着自己父母的身子不放手,被别人一抱,更是哭的撕心裂肺,不肯撒手。我将手伸到後面,捂着被踩疼的腰,對孟翔和阮航說道:“你們也去。趕緊把孩子弄上直升機,實在不行塞在裏面!”
孟翔說道:“好!”阮航卻說:“是。”兩人也去幫忙。
三個人連拉帶拽将孩子們弄進直升機,經過這一番折騰,還剩下七個孩子。剩下的那幾個成年人上來争搶座位,我端起步槍對準他們大吼:“滾下去!”
那個士兵上了直升機,回身對我說道:“快上來,不能再上其他人了!”
我一怔:“不是能帶七百斤嗎?這才多少?”
那個士兵說道:“剛才我們浪費了太多時間,不能滿載,必須減重!”
我一把抓住鄧骁:“你給我上去!”
鄧骁掙紮道:“怎麽是我?我不上,我得留下來救人!”
我吼道:“現在你得先救這些孩子。”招呼孟翔等人合力,将鄧骁塞進直升機。同時說道:“在我到安全區之前,你得保證一個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