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勝,隻有像關勝這種天生有着大将潛質的人,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還能有着冷靜的思維。
他适應強光後的第一反應不是去看天上生了什麽事,而是看相湖面,因爲他在後面清晰的看到這些光點是從湖上升起的。這一看不要緊,湖面上黑壓壓的戰船已經逼到了岸邊,前面一字排開的十二艘戰艦如同怪獸一樣散着無盡的殺意。
關勝心知不好,岸上賊寇還沒有清除幹盡與大軍在營前擠成一團,大軍想要改變陣形都來不及。而那些後來的賊軍戰艦顯然是有備而來,不知使得什麽妖法,居然将整個戰場弄得一片光亮,使得官軍在明,賊寇在暗,形勢完全反了過來。
“殺”就在岸上這麽一頓之間,湖上的艦隊中間已經分出了上百隻小船,每隻船上立着十餘人,瞬間就沖到了岸邊,從官軍背後殺入陣中。
爲的三個大漢正是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三兄弟,如同三個殺神,所到之處人仰馬翻。
陣中本來閉目等死的張順比郝思文跟早回過神來,大吼一聲,“弟兄們,援軍到了。”
本來以爲必死的梁山群賊,紛紛醒悟過來,舉刀就殺。内外夾攻下,官軍陣形大亂。
張順心道:自己大意了,王倫哥哥何事失策過!
郝思文回過神來要穩住真腳時,已然是來不及了。關勝,郝思文手下的這批官軍本就是蔡京臨時從各地抽調上來的,經過十多天的整頓勉強形成了一支大軍,若是戰事順利,那當然是奮勇争先;一旦戰事不順,立馬就被打回原形,恢複了宋軍那種短小如鼠,遇戰就逃的特性。
關勝營中隻剩三千多兵馬,如營外的官軍不穩住陣腳,這三千多人殺出去也是枉然。
關勝想到這裏,當機立斷領着從蒲東敢來的五百老部下,堵在大營門口,對蜂擁逃回來的官軍喝道:“潰軍繞營而走,到營後結陣,敢沖突大營者立斬不赦。”
前面想要逃進大營躲避的官軍看到關勝面露煞氣在門口,頓時畏縮不前,膽小的已經饒着營寨向後面逃去。
“關勝,你這是什麽意思?大軍拼殺半夜,你卻不然我等入營,你向造反嗎?”一個從禁軍指揮使騎着馬就朝關勝沖過來。
他是童貫的嫡系,素來看不上關勝幾人。
關勝冷哼一聲,青龍刀陡然一揮,寒光閃過,那指揮使的坐騎馬頭飛到了一邊。那指揮使随着馬身一齊栽倒地上,腥臭的馬血淋了一身。
指揮使手忙亂亂爬起來,氣的渾身抖,指着關勝道:“你你給我等着。”關勝丹鳳眼一眯,冷冷的朝他的脖子看過去。那指揮使隻覺脖子一涼,頓時不敢再說,色厲内荏的瞪了關勝一眼,帶着手下也繞營而去。
關勝見後面的官軍都依令到營後集結,緊緊的盯着還未平息的戰場。湖面上湧上來的賊軍越來越多,郝思文領着數百人還在賊軍中間激鬥。四五賊圍着郝思文糾纏不休,讓他脫不開身。
“關章,你領着三百人去接應郝将軍,殺出重圍之後到營後組織大軍結陣”關勝冷靜的下着命令。
關章是關勝的侄子,年方弱冠,自幼喪父,由叔父關勝養大,刀法得了關勝六七分真傳。他聽到叔父的命令,毫不猶豫的用了一聲“是”,領着三百刀校手就向戰場中殺去。
關勝手下的刀校手都是他精選的關西大漢,并且親自傳授刀法,實力不同凡響,在關章的帶領下很快就殺到了郝思文身邊,兩軍會在一處奮力朝營後殺去。
這時湖面上又升起數顆光點,其中還有一紅一綠兩顆不同的,關勝看在眼裏,不由的心中一突,知道賊軍還有變化。果然,數息之後兩邊都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數百梁山馬軍從兩邊同時掩至,将郝思文,關章沖成數截。
不多時,兩邊有傳來喊殺聲,似有千軍萬馬直朝營後立足未穩的官軍敗兵殺去。營前厮殺的賊兵也追着官軍向後面趕去,不到一刻時間,方才還是激烈戰場的營前空地上居然空無一人,場面詭異至極。
關勝靜靜的看着這幅情景,半響之後,才仰天長歎一聲,上前踏出數步大喝到:“船上領軍的是哪位好漢,何不現身一見?”
“哈哈,大刀關勝果然不凡,兵敗如此,還能這般鎮靜。”王倫立在船頭大笑道。
關勝緊緊盯着王倫道:“關某不知梁山虛實,貿然進兵,犯下兵家之大忌,當有此敗。”
王倫指揮這一場水陸合擊大戰,勝了關勝欣喜自得,看着關勝道:“将軍此來,應當知曉并無勝算!”
關勝心想,禁軍不聽調令,監軍胡亂指揮,梁山以逸待勞等等,心下一歎!
關勝道:“關某曾聽說你勝過那雙鞭呼延灼,本來還不甚相信,如今看來卻是傳言屬實。今日之戰,關某一敗塗地,現在即使想走,也定然落入王兄的後手。如此關某本當束手就死,但死之前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王兄能否應允?”
關勝知曉自己并無勝算,想要拖住王倫,留給郝思文等活命機會。
王倫道:“關将軍盡管說,若是在下能辦到,在下定然不會推遲。”
關勝道:“關某平生好武,自問掌中大刀少有敵手。王兄手段驚人,不知可否與某戰過一場。若是王兄勝了,那便罷了,此間任憑處置;若是關某僥幸勝得一招半式,隻請王兄能放過關某身後這些人,關某本人也有王兄處置。”
“将軍!”關勝身後剩餘的刀校手齊齊上前叫道。
關勝隻是對他們擺了擺手,将他們揮退,眼睛還是緊緊盯着王倫。
王倫對自己的武藝沒有半分懷疑,有信心面對天下任何一個高手。許久未出手,對關勝的挑戰絲毫不懼,大笑道:“關将軍之言正和我意。我若勝不得将軍,也沒臉面留将軍再次了,将軍自去便是。”
“此話當真!”關勝眼中神光暴起,大聲喝問道。
“當真。”
遠處的殺聲漸漸平息下來,王倫與關勝二馬相對,王倫頭上髻散亂,卻是方才被關勝一刀削掉了頭盔;關勝左脅戰甲上赫然有着一個酒杯大小的孔洞,正是由王倫手中虎頭錾金槍所洞穿。
二人凝神對視,殺氣又在空氣中激蕩起來,接下來的一招必定是石破天驚,也是勝負将分的一招,更是決定生死的一招。
雙方的士卒都摒住了呼吸,等待着這驚世的一擊。
忽然一陣大風吹過,衆人眼睛一眨,再睜開時,場中二馬已然相交。關勝倒拖在馬後的青龍偃月刀化作一道冷芒,由下自上,轉瞬間已經到了王倫胸腹之前三寸處。
而王倫手中的虎頭錾金槍也好似突破了空間的限制,突兀的出現在關勝咽喉前不足三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