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多,梁山推行王倫之策,招募流民,大力拓荒,官府哪裏敢捋虎須,因此活人無數,老百姓是最有良心的,這兩年漸漸豐衣足食,知道都是出于梁山所賜,便有父老牽頭,在過年時往梁山勞軍。
梁山想不到還有這一出,倒忙亂了好幾日,上至衆頭領,下到小喽羅,皆言道:“這幾日,竟比出軍打仗還累,不過累得真是舒坦!”
百姓這邊終于舒坦完了,四面方圖利的商人們又,不過今年有神算子蔣敬和呂将、孫靜挑起了大梁,省了王倫多少事,因此他可以放權。
這一日王倫正在房中,親自漉了胭脂膏子給秀娘添妝的時候,卻聽聚義廳前的鍾鼓聲急促地響了起。
王倫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計,歎氣道:“偏又,卻是甚麽事,竟然就敲起鍾!”
秀娘便推他道:“這鍾鼓響得正好,免得你鬧我,還不快去,若延誤了時,裴宣裴大哥那裏,休怪軍法無情!”
王倫便笑着出門,往聚義廳,才跨過門檻,早有人撲倒在身前,“哇”的一聲哭起:“王倫哥哥救命!”
隻覺香風一陣,王倫定睛看時,卻是一丈青扈三娘,這美女倩兮嫣然,風華已是絕代,如今這一痛哭起,更是宛如雨拂碧樹。
扈三娘丈夫王信也在,見了王倫直接說道:“今天的鍾鼓,卻是小弟我敲的,不爲别的,隻爲我這個丈人舅子,因咱們梁山的關系,受了大委屈!”
扈三娘是巾帼中的豪傑,行禮道:“小女子給哥哥和衆位頭領見禮了!”
見了扈三娘和王信,王倫心道怕是山莊出事,于是說道:“扈姑娘,你有甚麽委屈,隻管說,全有我爲你作主!”
卻聽扈三娘聲音清朗,将她此次上梁山的緣由娓娓道。
原扈三娘之,而是扈家莊和李家莊遭了滅頂之災,這嬌弱紅妝隻得逼上梁山。
要知道祝家莊是私鹽大戶,李家莊撲天雕李應财通南北,是山東數得着的商家,扈家是大地主,有個口号兒叫做“獨龍山邊住,土地都姓扈”
也是當地金山銀海的世家,按着慣例,每年年關,這三莊裏都要打點郓州城上下文武官吏少說一萬貫錢。
誰知今年年底,有梁山提兵臨城,郓州城中吓得魂不附體。好在梁山隻是路過,去了青州。
如今又知曉朝廷大軍将要讨伐,好似得了依仗。
壓力驟解,郓州城中知府大人急忙把告老的文書扔進了廢紙簍兒,而那些報了丁憂的,則慷慨陳詞,說草寇臨城,此男兒盡忠報國之秋也,豈能戀小家而誤國事,全郓州上下,貪官污吏們衆志成城,皆振衣而起,争着要爲國出力。
他們這一認真不打緊,馬上就發現一樁大事!!
祝家莊已經被滅門,祝家的千萬貫家财,被梁山泊草寇石頭裏榨油,洗刷一空。
但覆巢之下,居然還留下了兩卵,李家莊和扈家莊還好端端地矗立在獨龍崗上,等待着官老爺們的救贖。
知府大人便命令衙下捕役,把原先祝家莊村坊裏的地保裏正拘,在強大的心理攻勢和非心理攻勢下,地保和裏正痛哭流涕地承認,自己二人喪心病狂之下,領取了梁山草寇收買人心的救濟糧,犯下了可恥的罪過,同時二人懇請大人開恩,千萬不要撤他們的職,他們都是放牛娃出身,熬到可以雁過拔毛的地保裏正不容易。
聽着哀懇,知府大人便冷哼道,撤不撤職,要看你們的表現如何了,于是裏正地保便争先恐後地說小人有下情回禀。
裏正便說,李家莊李應如何如何勾引梁山賊寇,地保則說,扈家莊扈成怎樣怎樣和梁山草寇在莊前臨陣勾結,然後坐看祝家莊覆滅,必定從梁山泊那裏得了好處。
知府大人聽了,冷笑一聲,把裏正地保都轟了出去,一轉頭,卻又派遣自家心腹人,前往李家莊、扈家莊、原祝家莊上去打聽備細。
再過得幾日,知府大人召集起郓州的文武同僚們,義正辭嚴地譴責李家莊扈家莊勾結梁山泊,覆滅了祝家莊,衆文武聽着,先是如聽癡人說夢,再是突然醍醐貫頂,最後終于融會圓通,恍然大悟。
不少人的口水便流了下,這是垂涎李家莊扈家莊的千萬家财的;不少人的褲子便掉了下去,這是猴急于扈家莊大小姐扈三娘的絕世美色的!!
李家莊和扈家莊的年例錢,以往都是交由祝家莊祝朝奉一總關了去,再往郓州獻納,因此郓州城裏的大小貪官隻和祝朝奉相熟,卻與李家莊扈家莊甚麽交情,以前看在祝朝奉的面子上,不去理會那兩家,如今祝朝奉既死,索性便作了李家扈家,大家也好發一筆橫财,而勾結梁山泊,便是最現成的借口。
知府大人既傳了法谕,衆官僚皆大歡喜,信受奉行,立即雷厲風行地辦了起。
李應正在家中吃醉了酒,不防迎門撞進一夥捕盜官兵,不容分說,先将李應和杜興都鎖了,與家中老小押着就走,随後又是三四百人前抄家。
當真是刮地三尺,将李家一應箱籠、牛羊、馬匹、驢騾,都卷了去,帶隊的巡檢唯恐還有夾壁密道之類的,更将李家的屋子都拆了,還真在一面牆裏拆出了一堆元寶,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奮勇争先之下,李家不一時便被拆成了白地。
可巧李應夫人正在扈家莊上做客,才好逃過了這一劫,她正與扈老夫人、扈三娘閑話時,突然李家一個家生子狼狽而。
将李家莊遭劫的情況說了一遍,李應夫人早暈了過去。
扈成聽了,當機立斷,叫妹子和王信趕緊保了李應夫人和家中女眷,分路躲避,反正扈家地多房多,官兵也未必能搜檢得到,扈三娘心下雖然不舍,但也知道若自己留在這裏,反而是更給家裏招禍,隻好含淚帶李應夫人去了。
雖然躲在偏僻旮旯裏暫時安全了,但王信、扈三娘和李應夫人如何放心得下,兩人派遣信得過的仆人去打聽時,回的皆是一包痛淚,說扈家莊也已經被拆成了白地,扈太公、扈成已經同李應、杜興等人一起,被解往郓州死囚牢去了。
李應夫人聽了,肝腸寸斷,扈三娘牙齒咬得“格格”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