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弄系外國僑民,官府不敢得罪,因而曾頭市勢力越做越大。膝下五子,乃是:曾塗、曾密、曾索、曾魁、曾升。又請得兩個豪傑:史文恭、蘇定,見做曾頭市正副教頭。
曾頭市地面方圓數百裏,人口衆多,軍馬過萬,紮下五個大寨,無人敢惹。
這一日史文恭正在自己營中同曾家五虎試招,突然聽營外一陣喧嘩,然後一個打雷般的聲音嚷起來:“曾家哥兒們,史教師,兄弟我看你們來啦!哈哈哈……”
衆人定睛一看,隻見營門口站着一條凜凜大漢,身高過丈,腰闊十圍,在那裏被風一吹,衣袂飄飄,跟紙糊的險道神不差毫厘。衆人又驚又喜,一齊接了過去,笑道:“原來是郁保四兄弟來了!”
郁保四是曾頭市的異人,此人特殊身高,膂力驚人,是馴馬的好手。
看到來的是郁保四,史文恭心下詫異。若不是發生了甚麽要事,郁保四決不會從淩州到曾頭市來。放眼看時,卻見郁保四身後跟着兩人,被郁保四那恐怖的身材一襯,倒象是鍾馗靴下跟着的小鬼一般,差一點就能讓人忽略了他們的一表非俗。
但見上垂首一人,雖生得骨瘦形粗,卻也有些豪傑氣概。焦黃頭發,卷髭須,眼光顧盼處,當真是一頭猱獅都沒那麽威風。
史文恭心道:“這人卻非等閑之輩。”
與郁保四見禮畢,史文恭便問道:“郁兄弟,這位好漢,卻是何人?”
郁保四笑道:“來來來,我來與大家介紹這位好朋友說起這個兄弟,北地有名。他就是最善盜馬,江湖人稱‘金毛犬’的段景住!”
段景住得郁保四介紹後,抱拳向史文恭與曾家五虎行禮:“小人見過史教師與五虎了。”
衆人還禮。曾塗問道:“段兄弟号稱‘金毛犬’,莫不是來自于桃園英雄三結義之所涿州的那位段景住嗎?”
段景住點頭道:“涿州正是小人故鄉!”
曾家五虎又是連連行禮道:“久仰高名了!”
史文恭是曾頭市教師,大小事情都有發言權,于是道:“今日得蒙兩位好漢光降,蓬筚生輝,隻可惜營中簡陋,不能隆重接待,實在是簡慢了,惶恐惶恐!”
郁保四笑道:“教師爺盡可将那些俗禮都撇開了吧!我們弟兄可都是大大的英雄好漢,慷慨豪俠,視珍珠如糞土,看仁義值千金,若不信時,且入帳聽某家細言。”
聽郁保四話中有話,史文恭和曾家五虎都好奇起來,當下請衆人入帳,大家坐地說話。
郁保四這才将段景住的來曆一一說明,說起結識的經過,還挺曲折呢!
原來曾頭市有京東兩路最大的馬市,數天前突然來了個幽州涿郡人,就是金毛犬段景住,他牽着一匹好馬,一亮相便轟動了整座市集。那匹馬雪練一般白,渾身上下并無一根雜毛,頭至尾,長一丈,蹄至脊,高八尺,竹批雙耳峻,風入四蹄輕,似鹿還依草,如龍欲向空,乃是一匹日行千裏夜走八百翻山渡水如履平地的寶馬良駒。
這一來驚動了淩州的郁保四。郁保四就尋見那段景住,問詢馬價幾何。誰知那段景住便放出狂言來,說若曾頭市有人能識得這匹寶馬的來曆,姓段的分文不取,雙手将寶馬奉于伯樂;若無人認得出來,想買者少于一百萬貫時,免開尊口。
聽這段景住如此狂妄,曾頭市的人不蒸饅頭也非要蒸(争)這口氣不可啊!于是輾轉相告,東西南北各處好手紛至沓來,都争着要相馬,誰知衆人的眼力卻比不上自尊心那麽高,竟沒一人能認出此馬出處。
這一下自郁保四以下,衆人可都是心急如焚偌大的曾頭市,竟然尋不出一個有見識的人來,還有臉自稱是京東兩路上最大的馬市嗎?若真如此,曾頭市這個跟頭就算是栽定了!
還是郁保四想起曾頭市的曾長者,輕易不曾露面,于是請人通報來見。
段景住卻不服氣郁保四,乜斜了眼睛道:“險道神又怎的?認不得我這匹馬時,也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段景住的姿态言語間雖然無禮,但郁保四聽着也不生氣。
史文恭聽了新奇,于是讓曾塗去請了曾長者過來。
曾長者聞說這等趣事,又是郁保四出面于是就來見段景住。隻是請他将寶馬牽到筵前,豈料曾長者見了這馬,心驚不小,于是問道:“這馬可是從金國而來?”
段景住聽聞曾長者叫破這馬來曆,心裏吃驚,強自鎮定道:“你隻說我這馬是何名堂,說中了這馬便是你的!”
雖然如此說,但是段景住已然心虛。
你當這段景住因何到了這裏,隻因他時刻惦念王倫,知道王倫對大金國四王子完顔兀術的坐騎耿耿于懷,于是留心。上月才得了空隙,盜了出來。
隻是他有心贈王倫馬匹,但是也想傳揚自己的大名,因而一路行來,多做怪事。
曾長者深深看了一眼段景住,又吩咐道:“拿兩份紙筆來!”
史文恭雖不明其意,但還是派人取來兩份紙筆。曾長者将紙筆與自己和段景住一人一份,說道:“你我可在紙上各自暗書此馬之名,然後交史教師當場拆看。”
段景住便冷笑道:“若有本事,便将我這馬兒的來曆當場說破,何必弄這些玄虛?莫非是自知無能,要借機搞詐不成?”
曾長者則道:“我雖然識得你這匹寶馬的底細,但我若說東,你偏要說西時,卻叫衆人如何裁斷?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你我各書馬名,然後當面開拆,當着現場幾十雙眼睛,若真敢搗鬼者,必然身敗名裂,被天下英雄好漢所笑!”
段景住壯其言,不由得回作喜,拍案叫好,于是他和曾長者各自暗書馬名,送到曾長者案頭,在衆目睽睽下打開看時,兩張紙上不約而同書着五個大字照夜玉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