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話,陳縣尉臉色一變,吃了盞酒,說道:“雖說這大蟲是你打死的,但它卻在這裏害了許多人命,縣尊大人下了令,定要将這畜生捕捉到府。你這請求,本官須禀知縣尊大人,不敢擅自不能作主。你們先回去,等本官上報縣衙,再作回複。”
解寶這時忍耐不住,就道:“那就請大人将大蟲還我。”
陳縣尉還想留下這大蟲做人情,如何能放過。陳縣尉喝道:“你雖出了一點微末之力,但那大蟲卻不是你家養的!本官給了你,如何給上官交代,莫在這裏胡攪蠻纏,快與本官出去!”
解珍見了,展顔就笑道:“大人既然這般說,那咱們這便去面見縣尊大人吧。”
陳縣尉道:“縣尊大人何等身份,哪是你這樣的人說見就能見的,本官也是清貴身家,也不是你能一起的!快些走,不然,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起身拂袖準備離去。
這時,就聽門丁來報:“大人,縣裏父老得知有人打死了大蟲,十分歡喜,特來請見大人和那打虎之人!”
這門丁是陳縣尉心腹,安排他聽不明白,又提點道:“鄉紳是毛太公帶領的,縣衙裏孔目也在!”
陳縣尉聽了,看着解珍兄弟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解珍看着他的背影,也是冷然一笑,後面而行。那裏正見了,隻得苦笑一聲,叫來那幾個鄉夫,将大蟲擡了,出了縣尉府。
出了府,有幾個人牽着馬門口等着。解珍看爲首的兩個,知道是本地耆老還有縣裏孔目,連忙迎上。
那一撥人道旁聚着,頻頻探頭。望有人到,湧了過來,詢問打虎經過,有那鄉夫詳實說來,把這一班人聽得又驚又呆,口裏贊話不絕,解珍下馬作謝。
幾個上戶上前,說道:“自打俺們這裏來了那大蟲,傷害多少人命,四鄉五鄰都不得安甯!幸得好漢出手,俺們出門,再也不必提心吊膽作那大蟲口食,實乃天大之幸事!”提壇把盞,請解珍來飲。解珍趕忙道謝,接過來吃了。
這時從人群出來幾個捧紅摟彩的人,替解珍解寶收拾一番,披了石青大氅,胸前緞匹花紅挂起,一切妥當,再來看他二人時,四下更是一陣轟天價的喝彩。有人擡來一乘涼轎,請解珍上面坐好,又把那大蟲木案上擺放,扛在前面,鳴鑼打鼓。
那邊陳縣尉早與孔太公說了一二,孔太公帶人直到自家莊園安歇慶賀,而那孔目卻去縣衙安排打點。
那阖縣人民,早聽得來了兩個壯士,幾拳就打死雲山上爲惡的大蟲,盡皆出來争看。隻見壓肩疊背,屯街塞巷,到處都是人。
解珍見他們熱情,隻得剪拂作禮,四下裏見了,又是一片彩聲。
解寶遠看一眼遠處的陳縣尉,冷笑對解珍道:“兄長料說無錯,這厮果然沒安甚麽好心,他卻想自霸占這大蟲!”
解珍道:“向時在山上,聽兩位獵戶大哥說話,提到這位縣尉時,面便有懼意,愚兄暗記心上。等到村裏,抽空閑尋人打聽,才知這位甚麽縣尉,一向貪婪霸道慣了,他急着要見兄弟,能有什麽好事!”
解寶道:“如今出了他的府衙,有鄉紳父老在此,看他能如何?”
這兩兄弟還不知已然落盡人家的圈套。
到了毛太公莊上,解珍隻當離了陳縣尉必定安然無恙。就自扛着大蟲,來到堂前,将大蟲放在甬道上。孔太公暗裏觀察,本隻是聽人說如何打死大蟲,還不覺得他如何厲害,現今見他這般,心裏好一陣吃驚。
毛太公親自請了解珍兄弟落座,自己與兒子親自作陪。解珍上前唱諾,毛太公假裝不認得他二人,主動問道:“你兄弟二人,不知是哪裏人氏?”
解珍道:“小子解珍,祖籍登州人氏。”
毛太公聽了大笑,道:“哈哈……不想是我登州的好兒郎!”孔太公不住誇贊,那孔小郎也殷勤不已。
解珍施禮謝過,方才落座。毛太公又道:“小郎君,你卻說與老夫,怎生打了這個大蟲?”
解珍就廳前,将打虎的本事,說了一遍。廳上廳下衆多人等都驚的呆了,滿堂喝彩。毛太公聽他講的驚心動魄,卻又有條不紊,已是十分稱心,就廳上賜了幾杯酒,請人捧出一千貫賞錢,給與解珍。
解珍禀道:“小子托賴祖宗福蔭,僥幸打死了這個大蟲,非小子之能,如何敢受賞賜?小子聞知這裏獵戶,因這畜生,受了官吏許多責罰,何不就把這一千貫給與衆人去用?也顯耆老您仁愛之心。”
毛太公聽他這般說,便知曉心意,臉上不覺,擠出幾分笑意,道:“既是如此,這賞錢就交于郎君,怎麽安排,自憑心意來辦。”
毛太公要打消解珍解寶的戒備,略顯親近道:“咱們都是登州人士,倒是有些淵源。老夫托個大,可做得郎君的叔翁?”
解珍見聽,慌忙拜道:“小子何德何能,竟得耆老這般厚愛?”
毛太公下堂扶起他,說道:“英雄豪傑,我也好生敬慕。你是我登州表率,老夫自該視爲子侄。”
毛太公在拖延解珍兄弟的同時,陳縣尉與孔目已經在密室商量如何巧取豪奪。
孔目到底是文官,不知道解珍兄弟的厲害,隻見說道:“諒他們也隻兩個人,能有多大本事,還能叫咱怕他們不成?”
陳縣尉道:“那大蟲有多兇惡,你又不是不知,三五十個大漢都捕捉不得,卻被那厮三兩拳打死了。他那個兄長,一看也不是好相與的,咱這裏可有一個?到時候别巧奪不成,反把自身陷進去,那就虧個淨光!”
孔目如今也有求縣尉,大急說道:“大人你位高權重,掌管一縣之兵。咱這又是上縣,一應兵備齊整,咱們調一伍弓手弩兵來,亂箭射下,任他們多大本事,也插翅難飛!”
陳縣尉狠瞪他一眼,說道:“說的輕巧!便是要請衙役捕盜緝賊,也須知縣蓋印發文才可,更不要說是軍伍兵丁,哪是你說調就能調的?”
孔目這才輕歎道:“向前限令捉拿大蟲,無非就是爲找個門路,把它當做個瑞兆祥物,獻給那些大人們,好做晉身,可恨被人登了先,白費了一番心血!”
陳縣尉怕孔目膽怯,振奮鼓勵道:“你也不必着急,且看舅舅的首段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