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的時間,根據議程多少有長有短,一般多在辰時結束,也就是現在的九點多鍾。正常情況下每天如此,所謂君王不早朝,那是例外。
淨鞭三響,文武大臣來到了文德殿。
“皇上駕到!”
隻聽得那殿前一聲有些尖細的聲音傳來,繼而便見得那趙官家頭戴頭上戴着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着二龍搶珠金抹額,身着蛟龍騰飛的龍袍,束着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縧,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鍛排穗褂,登着青緞粉底小朝靴,極是氣派。
宋徽宗,打着哈欠在一衆太監宮女的簇擁下,轉屏風入座,端坐在龍書案後面,眼皮微微的擡起,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萬歲之後,那趙官家頓時有些機械般地教眼下的衆卿家平身。對于這等繁文缛節,他徽宗皇帝極是厭煩,但是卻又沒辦法。
這時旁邊的貼身大太監站了出來,手揮拂塵,扯着公鴨嗓子,高聲喊道:“聖上有旨,有事出班早奏,無事卷簾朝散!”
話音剛落,隻見得那處于文官最前面的蔡京頓時撲上前去,瞬間對着眼前的趙官家跪倒在地,登時大哭說道:“老臣懇請萬歲替老臣做主!”
話音落下,那文德殿中便傳來這蔡京嚎啕大哭的聲音,當真是悲切至極。衆人聞之,不由皆是一怔,實在想不通這平素穩重的蔡京如今是受了什麽刺激,居然如此恸哭起來,絲毫不顧臉面。
“愛卿有事盡管說來,何故如此?”
在那殿前龍椅上端坐的徽宗趙佶當即一臉詫異地說道。眼前這蔡京雖是有時候有些倚老賣老,但是不得不說,此人卻也是寫得一副好書法,就憑借這一點,趙佶便對他很是喜愛。
再說,這蔡太師也算是爲國出了不少力,也深知自己的脾性,這大宋朝還當真不能沒有這等肱骨之臣。真不知道眼下受了何等委屈,方才如此不顧體面的嚎啕大哭。若是他真有什麽冤屈,自己當真不爲他做主,那豈不是教忠臣寒心麽?
道君皇帝這般想,但是在殿中的其他臣子卻是另一種心思。眼見得這蔡京如此狼狽不堪,痛哭流涕,卻有不少人暗暗在心頭樂開了花。
他們自然是沒能耐,也不敢去招惹蔡京的,但是見到蔡京如此,心頭卻是說不出的快慰。
這蔡京委實是一頭老狐狸,平素算計别人,衆人見到如今他這般失态,倒真是第一次。
“萬歲啊……”蔡京老淚縱橫,此時卻什麽也顧不得了,隻是看着眼前的官家趙佶,一臉悲怆地說道:“老夫如今,卻是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愛卿這是何意,寡人怎麽越聽越糊塗了?”趙佶見狀,不由追問說道。
“萬歲明察,老臣之子蔡九先前在江州任江州知州,一心一意爲黎民百姓,不敢有半分懈怠。不想如今卻遭梁山逆賊所害!”
“什麽?”
頓時,整個朝堂之上瞬間沸騰了。那些在下方隊列中站立的文武大臣,不由一臉驚愕之色:
蔡京的兒子被害,這委實也太聳人聽聞了吧?
那梁山賊寇究竟是何人,居然這般不開眼,敢來惹這蔡京?
“啓禀陛下,前日那大膽的梁山賊寇居然大鬧江州,目無法紀,破壞房屋良田,屠殺江州百姓,微臣那孩兒江州知府蔡德章爲報皇恩,領兵矩敵,不料被梁山賊寇殺害。請陛下爲我父子報仇啊!”
蔡京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天喊地地說道:“老臣乞求萬歲替老臣做主,速速發兵,剿滅俺梁山賊寇,爲我那爲國盡忠的兒子報仇雪恨”。
蔡京義憤填膺,又悲慘萬分的将事情說了出來,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是一驚,他們也都聽說過梁山反賊的威名,前幾年殺了高太尉的兒子,大鬧青州,沒想到膽子越來越大,居然将蔡京的小兒子也殺了。
“這梁山賊寇聚集匪類,意欲圖謀不軌,聽聞先前還攻破了青州,如今卻又到了江州鬧事,刺殺我兒江州知府蔡九。”
“這梁山賊寇不軌之心已經昭然若揭,若是這般縱容下去,豈不是教我大宋個個州府人人自危?還請萬歲聖裁!”
這蔡京雖然一臉悲憤之色,但是此時沉痛斥責起來,卻言辭卻是極爲有理,顯然是先前别準備好的。
“放肆,豈有此理!小小梁山草寇,居然如此的膽大包天,目無法紀,長此以往,我朝廷威嚴何在?”宋徽宗坐在上面,面色鐵青,這回他是真的動了怒了,梁山一而再再而三的攻城略地,殺害朝廷命官,這讓他這個做皇帝的臉上無光,也就是面子上不好看。
“這梁山賊寇究竟是什麽人組織的?怎的如此兇悍?攻州掠府,如何之前不見有人前來奏報?”
這趙佶生氣歸生氣,但是也不是沒有腦子,身爲天子,自從登基那天起,他便知曉不能随意隻聽信任何大臣的一面之辭,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此乃治國之至理名言。
眼下這賊寇居然膽敢侵犯州府,而他身爲大宋天子,居然在先前不曾接到任何奏報,此時比起那梁山賊寇的所謂來說,簡直同樣可惡!
登時,那滿朝的文武之中,不少人都有些幸災樂禍地看着眼前的蔡京。
此事乃是他一力攔下不讓上奏的,畢竟那十萬貫生辰綱之事若是傳到了萬歲耳中,定然會對他頗有微詞。但是此時這蔡京爲了兒子卻又自己将這事情抖出來,這不是抽自己耳光麽?
見得眼前的官家這般厲聲質問,整個朝堂之上,頓時鴉雀無聲。所有文武官員悉數低着頭,不敢與趙佶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