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爲軍是和州、府平行的單位,宋初從廬州析出建無爲軍,領巢縣、廬江二縣,屬淮南道,不能算是個“野去處”。
黃文炳的官職是通判,通判是“通判州事”或“知事通判”的省稱。并不像明朝那樣是一個閑官,而是一個重要官職,一方大員。宋初,爲了加強對地方官的監察和控制,防止知州職權過重,專擅作大,宋太祖創設“通判”一職。
通判由皇帝直接委派,輔佐郡政,可視爲知州副職,但有直接向皇帝報告的權力。知州向下屬發布的命令必須要通判一起署名方能生效,通判之名,也因上下公文均與知州聯署之故。
通判的差選,初由朝廷選京官任職,後改由轉運使、制置使及提舉司等監司奏辟。凡兵民、錢谷、戶口、賦役、獄訟等州府公事,須通判連署方能生效,并有監察官吏之權,号稱“監州”。
通判可以直接向皇帝報告州内的情況,權力很大,實爲皇帝設在各州的重要耳目,負責監察官吏。由此看來通判不适一個閑官,而是朝廷重要官員。
這人雖讀經書,卻是無處伸張抱負。
聞知這蔡九知府是當朝蔡太師兒子,每每來浸潤他,時常過江來谒訪知府,指望他引薦出職,再欲做官。
當日這黃文炳在私家閑坐,無可消遣,帶了兩個仆人,買了些時新禮物,自家一隻快船渡過江來,徑去府裏探望蔡九知府。
恰恨撞着府裏公宴,不敢進去。
卻再回船,正好那隻船仆人已纜在浔陽樓下。
黃文炳便去樓上閑玩一回,信步入酒庫裏來,看了一遭,轉到酒樓上,憑欄消遣,觀見壁上題詠甚多,也有做得好的,亦有歪談亂道的。
黃文炳看了冷笑,正看到宋江題《西江月》詞,并所吟四句詩,大驚道:“這個不是反詩?誰寫在此?”
後面卻書道“郓城宋江作”五個大字。黃文炳再讀道:“自幼曾攻經史,長成亦有權謀。”冷笑道:“這人自負不淺。”
又讀道:“恰如猛虎卧荒丘,潛伏爪牙忍受。”黃文炳道:“那厮也是個不依本分的人。”
又讀:“不幸刺文雙頰,那堪配在江州。”黃文炳道:“也不是個高尚其志的人,看來隻是個配軍。”
又讀道:“他年若得報冤仇,血染浔陽江口。”黃文炳道:“這厮報仇兀誰?卻要在此生事!量你是個配軍,做得甚用!”
又讀詩道:“心在山東身在吳,飄蓬江海謾嗟籲。”黃文炳道:“這兩句兀自可恕。”
又讀道:“他時若遂淩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黃文炳搖着頭道:“這厮無禮,他卻要賽過黃巢,不謀反待怎地?”
再看了“郓城宋江作”。
黃文炳喚酒保來問道:“作這兩篇詩詞,端的是何人題下在此?”
酒保道:“前幾日戴院長宴請的客人,獨自吃了一瓶酒,醉後疏狂,寫在這裏。”
戴宗!黃文炳記在心裏!
黃文炳道:“約莫甚麽樣人?”
酒保道:“面頰上有兩行金印,多管是牢城營内人。生得黑矮肥胖。”
黃文炳道:“是了。”就借筆硯取幅紙來抄了,藏在身邊,分付酒保休要刮去了。
這宋江的名字,黃文炳是知道的。前日知府蔡九還與自己商議,江州要外松内緊,等着宋江引來的賊寇自投羅網。
隻是如今看了宋江的題詩,卻不是哪個是誘餌,哪個是漁翁!
黃文炳心生疑窦,不敢耽擱。次日,黃文炳去見蔡九知府時,便把抄的宋江詩詞拿出來。
蔡九知府初始還不理解,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居然有人敢題反詩,當即就想讓兩院押勞節級戴宗去拿人。
黃文炳知曉這戴宗與宋江有些幹系,于是道:“此人是濟州知府的關系,又是戴宗負責接待,抓人怕是不妥!”
蔡九也想起這宋江和梁山、二龍山的人馬都有關聯,也怕一個不好,反倒讓這些人铤而走險。
蔡九知府聽了黃文炳之言,對堂上之人道:“你們且候着,本官去後面淨手。”
說完給黃文炳使了個眼色,便起身往後面走去。
黃文炳于是瞪了一會也跟着起身,到後堂面見蔡九。不一會看到蔡九知府回來,連忙起身問候。
蔡九知府拿出一封書信給了黃文炳,道:“通判乃心腹之交,這裏有一封信,通判幫我看看。”
黃文炳拆開封皮,隻見書信裏寫的卻是宋江是濟州知州孫敬準備的細作,在江湖上頗有些名聲,因此被刺配南下招攬江湖豪傑做幫手,之後再犯事北上去梁山,配合朝廷剿滅梁山。
末尾正是孫敬留名,爲了取信與他,還加了官印。
見黃文炳看完,蔡九才說道:“這是濟州知府的書信,如何處理宋江我也拿不準注意。”
黃文炳聽了,道:“這書倒是不假,隻是看宋江寫的詩,這厮也不是個安分的人。隻恐他假做朝廷内應,卻真的帶人去梁山做了草寇。”
蔡九知府道:“宋江在衙門中做了多年,想來也是個熱衷功名的人,如今有這般機會。該不會放過吧。”
黃文炳倒也不是一定要把宋江置于死地,抓住一個做反詩的人也算不得什麽功勞。想了想,道:“若他沒有反心,那這反詩便是他故意做的。想來是招攬了足夠的人手,要尋個機會去梁山。相公可以以謀反的罪名把他抓起來,再看守的松些,讓他招攬的人手把他救出去。同時讓濟州拿了他老小,使個李代桃僵之計,找幾個死囚斬首。暗地裏把他們控制起來,到時不怕這宋江真的反了去。”
黃文炳這計策可謂歹毒,不過蔡九知府也沒覺得有什麽不當,笑道:“通判高明,不過先要試他一試!通判且坐,我去去就來。”
“相公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