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兀納招手小聲喊道:“船家,船家!”二人好像沒有聽到喊聲,他又向前走了幾步繼續招手,男子直起身來沖江岸問有何事,蕭兀納忙回答:“過江!”“忙着哪!”男人回答一聲,又正忙于收網。
兩個打魚的人是夫妻,他們今天的運氣不錯打上幾條大鯉魚,女人疲憊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男人把打上的幾條鯉魚放入船中。
這時,又聽到蕭兀納急切地喊道:“船家我過江,多給銀子!”,蕭兀納五指叉開示意給銀五兩。
女子哎呀一聲:“五兩銀子可不少啊,平時擺渡一趟也就是兩文銅錢。”怎麽出這麽高的價錢?她心裏有點納悶,就對男人說:“這個人一定有急事,咱們靠岸吧。”
男子道:“好吧,誰都有爲難之時,别說給錢,不錢咱也送他一趟。”男子搖着槳船徐徐向岸邊駛來。船剛停穩,蕭還沒上船首先掏出了銀子,說道:“五兩。”
女子推辭道:“女真人以信義爲本,不能趁人之危,巧得不義之财,隻收兩文銅錢,多一文也不要。”
兀納道:“能急人所急,就憑這份心意也值五兩銀子。”
他把銀錠強行塞到男子手裏,男子又将銀錠舉到蕭兀納面前,蕭恨不得一時離開江岸,他将銀錠接過放入懷中,趕緊付兩文銅錢上船。女子用長杆一撐船離了北岸,蕭兀納總算松了一口氣。
男子搖起雙槳船平穩向前駛去,他随意看了一眼蕭兀納,說道:“客官不像甯江州人。”
兀納平靜地答道:“我是燕京來甯江州做毛皮的生意人,沒想到正遇女直兵攻打甯江州。我賠了錢,又險些搭上性命,趁女直退兵之時我逃至于此。”船繼續前行,水大流急男子腿有殘疾,劃船顯得很吃力。
蕭兀納坐在船上如釋重負,閉目養神,臉始終對着江面不肯直視夫婦二人。女子心裏犯了嘀咕,這個商客不像是生意人,怎麽一口一個女直,倒像官府之人。
蕭兀納睜開了眼睛,江岸越來越近,他問道:“過了江,黃龍府怎麽走?”
女子道:“對岸有一條荒路直通益州,再往西南走就能到黃龍府了。”
男子接話茬說道:“提到黃龍府,我倒想起一個人,他叫蕭什麽納的,聽說他來幫大藥師奴守甯江州叫——蕭兀納,就是那個銀牌天使的幹爹,是朝廷的鷹犬。”女子氣不打一處來,罵道,“銀牌天使。”
“喪盡天良,他的幹爹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哼,有朝一日他若坐咱的船哪,我非把他推江淹死不可!”
男子道:“淹死那是便宜他了,非把他剁碎了喂魚!”
兀納平靜地問道:“你們爲什麽這樣恨他和銀牌天使?”
“他們是朝廷的幫兇殘害女真,女真人恨透了他們,我家住會甯,因爲沒按期交上海東青,被銀牌天使打殘,爲了生計一家來此地以捕魚爲生。”男子一臉憤怒,蕭兀納默不作聲,隻回頭瞥了一眼,轉過身來又閉上了眼睛。
船慢悠悠地向前行駛,突然一條鯉魚從船艙躍起,女子大喊一聲:“你跑不了!”
雙手将魚抓住,蕭兀納聞言吓得激靈一下,回頭一看原來是女子抓魚。這女子直視蕭兀納問道:“客官,你是怎麽了?”
蕭兀納故作鎮靜地答道:“患病發燒,打個冷顫。”說完神情漸回常态。
這時,船剛靠岸,蕭兀納急忙起身下船,抱拳道:“多謝了!”
男子亦抱拳還禮道:“客商保重,再走二百多裏就到黃龍府了。”
船家夫婦駕船返回北岸,這時,斜和婁室來到近前。斜也問船家見沒見到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船家不假思索地說道:“見到了,我剛才把這個人送到了南岸。”
斜也哎呀一聲:“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說是燕京的生意人啊,怎麽了?”船家不解一臉茫然。
婁室說道:“什麽生意人,他就是黃龍府的蕭兀納!”船家聽罷,一拍大腿:“啊!他就是蕭兀納?”
船家追悔莫及。
再說蕭兀納逃離了甯江州,副将撻不也率領一小股人馬落荒而走,潰敗的渤海兵慌不擇路直至江邊,這些人水性甚好泅渡混同江,踏着荒路路向東京方而去。
再說甯江州城,城頭一片混亂,宗望強忍着傷痛打開城門,女真大軍湧入。大藥師在十幾個侍衛保護下從亂軍之中逃出,未幾,被女真大軍合圍。
阿骨打用槍一指道:“防禦使大人,今天還有何話可說?”
大藥師奴怒斥道:“事已至此,有死而已!”言罷,策馬揮刀直奔阿骨打。
一旁迪姑乃催馬攔住,吼道:“豈敢傷害吾主!”拍馬向前舉槍便刺,幾個回合迪姑乃拖槍便走,大藥師奴哪裏肯放,縱馬追去,迪姑乃突然停馬側身,右手擒大藥師奴擲于馬下,士兵圍上将其捆縛。
女真對遼人有切齒之恨,先入城者見人就殺,一時間血染甯江城。
阿骨打聞訊大驚,緊忙策馬進城。面對無辜百姓遭受屠戮,他果斷下令:“不得妄殺,違令者斬!”女真兵這才停止殺戮。驚恐的百姓四處奔逃,阿骨打命習不失在甯江州主要街路張貼安民告示。
其告示曰:
完顔女真部酋長阿骨打布告天下:遼帝昏庸,民不聊生,視天下蒼生如草芥。今我阿骨打起兵伐無道,嚴禁屠殺無辜,違命者斬。望城中之民勿驚,商者商之,耕者耕之,漁者漁之,獵者獵之。切切此布!
女真酋長完顔阿骨打天慶四年十月丁卯
城内百姓看到告示逐漸安定下來,城内恢複了秩序。有人還私下叫好,說什麽大遼完蛋了,耶律延禧完蛋了。
阿骨打來到州衙剛一坐定,士兵縛大藥師奴而進。阿骨打看來一眼大藥師奴,命令士兵松綁解開繩索,大藥師奴滿臉狐疑。
阿骨打站起身來說道:“防禦使乃渤海大氏後裔,隻不過入了遼籍,你我同宗同源。天祚無道殘害女真,你豈能爲他舍命?”
大藥師奴聽罷,俯身跪倒在地不無感慨地說道:“酋長不計前嫌,對我刀下留命,大藥師奴不勝感激。”阿骨打命起并賞坐,大藥師奴顯得非常拘謹的樣子坐于側。
阿骨打道:“天祚昏庸,朝綱不振,甯江州被我兵圍困,他仍在慶州狩獵,有這樣的皇帝大人能不敗乎?如願歸降,本酋長絕不虧待汝等,如不願意,絕不勉強。”
大藥師奴抱拳道:“謝酋長不殺之恩,在下願效犬馬。”阿骨打道:“逃散的契丹人可否說服回城,歸順本酋長?”
大藥師奴道:“這有何難。”阿骨打道:“如此甚好。”遂命大藥師奴召集逃逸之人。
再說撒改兵守混同江渡口,宗翰将逃往混同江邊的殘餘遼兵肅清收降,父子二人遂領兵進城與阿骨打相會。
甯江州大捷,阿骨打論功行賞,極大地鼓舞了女真官兵士氣。婁室招撫了潰散遼兵;大藥師奴招降契丹人加入女真軍,從此女真軍兵力大增軍威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