撻不也道:“北營兩名放哨的士兵不見!”
“什麽?放哨士兵不見了?”
“是是!”撻不也嗫嚅地回答。
“什麽時候?”
“巡查時就聽見他倆嘀咕,我頓生疑心,當我再次巡查時,就發現二人已無蹤影。”
“莫非投了女直?”
“腰刀放在一旁,鐵槍戳在地上,我仔細看了地上有兩灘尿迹和雜亂腳印,沒發現有搏鬥的痕迹。”
謝十道:“是脫逃,還是被敵人偷襲俘獲?傳我的命令,各營加強戒備以防敵人偷營!”撻不也說了一聲遵命,轉身剛要走,謝十又把他叫住。
撻不也問:“将軍還有何吩咐?”
謝十命令道:“增加哨兵,嚴加防範!”撻不也奉命便匆匆而去。
長夜慢慢退去,太陽即将從東方升起,草葉上的白霜化作薄薄淡霧,彌漫在荒原上,霧氣将蒼天和大地融爲一體。
淩晨,撻不也進帳報告遼軍都統,說昨晚女直兵夷平壕塹,已進入遼界。謝十聞聽大驚,急忙傳達命令整頓兵馬準備迎敵。
遼軍都統耶律謝十披挂上馬,帶兵出寨。此時薄霧散去,草原一片遼闊,女真大軍迎面而來,雙方在紮隻水畔擺開陣勢。謝十手擎砍刀,阿骨打手提鐵槍,二人立馬陣前。
謝十抱拳說道:“來者可是完顔部節度使阿骨打?”
阿骨打亦抱拳道:“正是本酋長。”
謝十用刀一指道:“阿骨打,你自不量力,一個小小完顔部落敢和大國爲敵?當今大遼天祚帝,神文聖武,恩澤慧及萬民,武力威震八方,西夏俯首,連大宋皇帝都懼怕三分。爾等偏居白山黑水,世受皇上厚恩,不思報國反而作亂,實乃天理難容。今天本都統奉旨讨逆,爾等應識時務,快下馬受降,生靈免遭塗炭,你亦可免一死!”
阿骨打微微一笑:“我等世居白山黑水,以墾荒漁獵爲生,百姓終日勞苦,未曾蒙受遼帝半點恩德,都統原本女真人,可是你數典忘祖投靠遼邦,爲虎作伥欺壓百姓,掠我資财侮我民女,緻我女真黎庶生靈塗炭。本酋長今天興義師伐無道,救民于水火,爾等助纣爲虐,天人共憤。今天你自投羅網,竟替天祚送死?”回頭高呼:“何人出馬?斬耶律謝十者,立頭功!”
女真小将完顔活女揮刀飛馬而出,大喊:“耶律謝十,快快受死!”
阿骨打撤至本陣,活女與謝十戰在一起,幾個回合不分上下。斜也怕活女有失提矛飛馬而出攔住謝十,謝十揮刀迎戰,二人厮殺在一起,活女回馬本陣。
紮之水畔,亘古荒原,号角齊鳴鼓聲震天。謝十刀法娴熟力戰斜也,二人大戰十幾個回合,斜也詐敗而走,謝十不知是計提刀飛馬來追。斜也回首張弓一箭,箭中戰馬左眼戰馬疼痛難忍,一聲嘶鳴前蹄豎起掀謝十于馬下。
兩名遼将沖到陣前來相救,斜也撥馬揮矛刺死二将。謝十翻身躍起,阿骨打馬上一箭,正中謝十前胸,謝十倒地撻不也飛馬來救,遼兵亦蜂擁而上,撻不也與斜也戰在一起,隻幾個回合撻不也撥馬而逃。
阿骨打摘掉頭盔揮槍向前沖殺,羽箭擦頭飛過。阿骨打舉槍高呼:“殺盡遼兵!不要放走一個!”女真兵奮勇争先,遼兵抵敵不過,四處逃竄,阿骨打揮軍掩殺死傷無數,謝十亦死于亂軍之中。
兩名遼軍副将帶少數人馬逃走,斜也與宗幹窮追不舍。二遼将逃進一片樹林,這時,前面突然出現一彪人馬打“完顔”字大旗,來将攔住去路,此乃是婁室率人馬前來。二遼将折回被女真大軍合圍。
宗幹大喊:“敗軍之将何不下馬投降?”一将道:“我爲遼主盡忠,有死而已!”
宗幹勒馬大笑道:“将軍口稱遼主,不怕被你天下人恥笑?耶律延禧老兒是誰家之主?渤海女真同白山黑水女真自古就是一家,同受遼人欺壓,我完顔部興師問罪,救百姓于苦難之中,此正是反遼複仇之時,可爾等認賊作父,反爲仇人賣命,且口口聲聲爲遼主盡忠,竟不知爲誰而死!你上有高堂下有妻兒,死亦瞑目?識時務者爲俊傑,希望将軍棄暗投明,歸順我主。”
遼将聽罷,若有所思,回頭又看看士氣低落的士兵,他對另一将道:“是啊,吾等渤海女真是遼籍女真,他們是藩屬白山黑水女真,我們是一個祖先啊。天祚整天遊山玩水四季捺缽不管百姓死活,事已至此,已無路可走,你我還給這個遊獵皇帝賣命?”
這名遼将沉思一會兒,于是二人棄刀下馬跪地投降,斜也和婁室亦下馬扶起二将,一行人馬返回大營。
女真酋長阿骨打端坐大帳,将立兩邊。宗幹帶兩名遼軍降将進帳,宗幹施禮跪拜父王酋長,阿骨打說了一聲吾兒免禮,宗幹站起身來後撤一步.
兩名降将倒身下拜道:“敗軍之将叩拜完顔部酋長。”
阿骨打道:“二位将軍請起,何言敗也?你我都是赢家,二位将軍深明大義,不再爲昏君賣命。中原有句古語,‘良禽擇木而栖,良臣擇主而事’,我阿骨打雖不敢說是當世明主,但畢竟不是天祚那樣昏庸的君王。”二将再拜:“謝酋長不殺之恩。”
阿骨打道:“本酋長曾有言,願意歸降歡迎,不願歸降者發放銀兩回家。二将道:“在下願歸降酋長麾下。”阿骨打道:“既然歸順了本酋長,從今天起就是完顔部之人,不知二位将軍叫什麽名字?”
一将回答道:“在下叫仆律。”另一将答道:“在下叫黑黑。”阿骨打一聽笑道:“好怪的名字。”
黑黑道:“酋長,在下本是漢人祖居遼國,姓黑又因天生長得黑,老爹索性給在下取名黑黑,從軍後我就騎了黑馬,穿皂甲。本将往那一站,别人戲稱我像一段燒焦的木樁。”
阿骨打聽罷大笑,敲打道:“姓黑名黑人也長得黑,既然歸順本酋長,就是心可不要黑吆?”
黑黑答道:“既然歸順,即效命酋長,願肝腦塗地,心無貳志也。”
阿骨打收降二位遼将心中甚悅,他命宗幹晚上擺下酒席,爲二位将軍壓驚,宗幹領命同二位将軍出了大帳。
耶律謝十殒命,仆、黑二将投降,阿骨打掃清了進軍甯江州的道路。這時,另兩路人馬已到預定位置,撒改已占領甯江州通往賓州之渡口;宗雄與銀術可已潛入甯江州以西之密林中。
再說甯江州城門緊閉,殘餘遼兵逃至甯江州城下。守城兵大聲問道:“你們是哪裏人馬?”
撻不也高聲回答:“我們是海州人馬,主将陣亡,我乃撻不也,快快開門!”
“等一等,待我快去禀報蕭大人!”守城兵匆匆跑下城樓。
甯江州衙内,蕭兀納坐在椅上,若有所思自言自語:“應該有耶律謝十消息了?”
這時,守城兵進府衙跪地禀報說,城外來數百人馬,自稱是被女直打敗的海州軍,爲首的叫撻不也,口稱要進城等待蕭老将軍回話。
蕭兀納聞言大吃一驚,急忙出了州衙一路小跑匆匆登上城頭一看究竟。俯首一看确是潰不成軍的海州兵馬,想放其進城又怕其中有詐,于是他找來繩索籮筐豎下,讓撻不也單獨進城。撻不也坐上籮筐被拉上城頭。衣甲不整的撻不也見到蕭兀納,長籲了一口氣講述了兵敗經過,蕭兀納這才命人放下吊橋放海州潰軍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