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快到石碣村時,黃安在路上也遇到了星星散散的敗軍,這才知曉何濤兵敗,不知所蹤。這下倒讓黃安進退維谷,進不知敵情如何,推怕要被按個畏敵不前的罪名。
思謟再三,黃安派兵回去請示命令,自己則帶人在村外安營紮寨。一面恢複精神,一面收攏敗兵并打探消息。
此地已經是梁山範圍,爲了防止梁山人馬夜襲,黃安深埋鹿角,遍灑鐵蒺藜,營裏營外都安排了崗哨。
這一夜,梁山兵馬并沒來,但是黃安也睡得不安穩,一晚上提心吊膽,生怕梁山兵馬來襲營。
“報……”看看天明,黃安剛剛睡得安穩些,帳外便響起一聲暴喝。
黃安打了個哆嗦,猛地坐起來,赤腳起身,喝令外面的人進來。“進來!”
“禀将軍,梁山賊寇出了水泊,在水泊外列陣,要與我們一戰。請您定奪!”
“恩?”黃安難以置信的看着報信的兵士,問道:“梁山賊寇真的出了水泊?可知敵人多少?”
“是,小人親眼見梁山賊寇從幾隻大船上下來,騎馬的賊人怕不有二百人,沒馬的也有三四百人。”
“哈哈!怪他們運氣不好!”黃安聽得隻有五六百人,大笑道:“這夥賊寇忒也猖狂,不過倒省了我們許多事。傳令下去,全軍集結。”
黃安這次追剿晁蓋等人,從濟州帶足了人馬,足足三都人馬,一千五百人。而後在郓城停駐,又征調了五百廂軍,這才轉戰石碣村。就是昨晚和今早,收攏的何濤部下也有二三百人。己方官兵足足是對方的四倍有餘,黃安信心十足,隻當立功就在眼前。
“是。”
很快,集結的将令便傳遍全營,各級軍将行動起來。
黃安今天的計劃原本是派人征集船隻,待船隻夠了,再找一些附近漁民,往水泊去探聽虛實。這樣不論是進剿梁山,還是退兵回城,都能做到知己知彼。
不過,這些事情不是段時間内能完成的,因此黃安也沒催逼各營兵馬,而是讓他們養精蓄銳,準備來日厮殺。
聽得将令,各營官兵才手忙腳亂的開始披挂。折騰了半個時辰,黃安才帶了兩千兵馬出營,往梁山兵馬列陣的地方而來,隻留昨夜值哨的三百兵馬守營。
梁山兵馬早已在泊外一處開闊地列陣等候多時,馬軍居中,兩翼步軍。
這一次,王倫隻點了操練精熟的兩隊馬軍,主将豹子頭林沖,副将史進。三隊步軍,分别由廣惠、魯智深、李逵帶領。昨日的朱貴和三阮兄弟在水泊中待命,馬靈負責傳遞消息。
中軍陣前,王倫身披金絲魚鱗甲,胯下馬王忽雷駁,手中丈二點鋼槍。
左側一人,嵌寶頭盔穩戴,磨銀铠甲重披。素羅袍上繡花枝,獅蠻帶瓊瑤密砌。丈八蛇矛緊挺,霜花駿馬頻嘶。滿山都喚小張飛,豹子頭林沖便是。
右側一人,盔上長纓飄火焰,紛紛亂撒猩紅,胸中豪氣吐長虹。戰袍裁蜀錦,铠甲鍍金銅。一口寶刀如雪練,垓(gi)心抖擻威風,左沖右突顯英雄。威風史大郎,好漢九紋龍。
三員步将,也都各執器械,站在後面。
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閻羅阮小七也都鬧着要來,隻是被謹慎的王倫攔下了,要二人率領水軍随時準備接應馬步軍。昨日水軍厮殺也一場,今日合該馬步軍顯威。
看着遠處列陣而來的官兵,廣惠建言道:“哥哥,官兵立足未穩,我們沖殺過去?”
李逵揮舞着闆斧,跳腳道:“這些撮鳥總算來了,爺爺早等的不耐煩了,稍後定要多殺些!”昨日水軍出戰,不曾有他的份,他還埋怨王倫。今日王倫點了他的将,李逵滿心歡喜。
王倫看着兩三裏外緩緩逼來的官兵,搖頭道:“官兵是有備而來,我們一動,他們便可紮住陣腳。硬沖過去,隻怕傷亡不小。我等示敵以弱,防守反擊才是正理!”
林沖笑道:“這個主意好,免得一個沖鋒,那些厮們又都逃了,殺的不痛快。”
魯智深也道:“那些武将平日養尊處優,早荒廢了武藝,殺他們也不顯本事。”
看着麾下輕松模樣,王倫不禁感慨藝高人膽大。眼見官兵列好陣勢,王倫定住心神,大聲下令。“廣惠、魯智深!”
“在!”
“你二人率本都人馬,就地列陣!”王倫軍令一下,二人立即如集本都人馬,長槍在前,士卒半蹲,将槍杆拄在地上。
敵衆我寡,就要伺機而動,防守不可不謹慎。
“林沖、史進!你二人率本都騎兵,于主陣兩側落後十丈列陣,一旦敵軍沖擊主陣,你二人立即迂回到敵人背後!”
騎兵的威力不在于防守,也不在于混戰,而是在于沖鋒。十丈的距離既可以讓騎兵不受敵軍的包圍,也可讓騎兵有沖鋒的空間。
“李逵領一都刀盾手,待敵沖擊主陣被阻,立即絞殺!馬靈帶二十名兵士,随我監陣,敢退一步者!就地格殺!”
王倫聲色俱厲,士卒們聽在耳裏,不寒而栗。軍法無情,誰敢掉以輕心?
兩千官兵結陣而來,戰場頓時一片肅殺。廣惠、魯智深督促麾下列陣防守,李逵則揮舞着闆斧鼓勵士氣。
這時林沖上山的第一戰,他也努力尋找官軍破綻,要給官軍一個狠的!
王倫安撫着胯下有些焦躁的戰馬,打量着不斷逼近的官兵軍陣。
雖然黃安也不是草包,但是仍然無法改變宋軍近百年形成的陋習。澶淵之盟後,大宋除了西邊和西夏沖突不斷,其餘邊界便都沒有大的戰事。
百年無事,也讓宋朝禁軍沒了戰場磨砺,尤其當今天子繼位後,重用奸臣小人,文武官員都隻想着斂财。
高俅開創了交錢免校閱的先河,各州府禁軍也多有效仿的,士卒們拿些錢财賄賂将官免去校閱,平日便在外面做些營生貼補家用。
地方官員也樂見此舉,做買賣的多了,他們便能多一些稅收。
宋朝考核官員一個重要指标便是稅收完成情況,每年按期或者超額繳納稅收的可以視稅收數目減少磨勘時間。在正常的稅收之外,各地官員還可以向朝廷交納“羨餘”。
羨餘原本應該是各地财政支出的盈餘,但是爲了讨好皇帝權臣,不少地方官員都巧立名目,盤剝百姓,向朝廷交納“羨餘”,謀求升官發财。
因此大宋文武官員對禁軍的不務正業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除了戰事頻繁的關西五路,整個大宋都是如此,黃安又如何能免俗。
因此濟州官兵擺出的方陣還是隊列不齊。這還是官兵緩緩逼來,若是讓他們沖殺起來,恐怕這方陣瞬間就崩潰了。
雖是官兵人多,出營前,黃安又許諾了重金獎賞。但看到前方隊伍嚴整的梁山兵馬,不少官兵頓時兩腿打顫。他們中的一些人已經成爲升鬥小民,便是那兵痞也隻是欺負欺負城中百姓,幾時見過這般陣仗。
距離梁山人馬二百步左右,黃安下令弓箭手射住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