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橫可是對自己的武藝甚爲自豪,這郓城縣步兵都頭,可沒有半點水分。
想王倫原本一介書生,後來舞刀弄槍進京搶武狀元,多半是徒有虛名。這時見了王倫武藝,才知盛名之下無虛士。
不過想到自己的都頭之位,若是此番立下大功,恐又會精進一步。更何況,稍後便有援兵到來,他如何會怕!
有了這般想法,雷橫拿出十二分精神拒敵。
不想他隻是一個照面,一個回合,便心下大駭,不由心生怯意。
此時,雖然夜色籠罩,朱仝還沒趕到。
雷橫心中這般盤算着,情知自己絕非王倫敵手。登時也顧不得其他了,身子往後一縮,卻把一柄大刀橫掃過去,來個秋風掃落葉。立時逼退了衆人,而自己轉身就向遠處跑去。
三十六計走爲上!
王倫早與雷橫認識,雖然知曉他是公門中人,免不得帶有陋習。
好比雷橫出場時候,是縣太爺派雷橫到梁山泊附近巡察。他在靈官廟裏,遇到了正在供桌上呼呼大睡的劉唐。一看劉唐的那副“尊容”,雷橫就有了想法——捉良冒功!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命令手下二十個士兵三下五除二把劉唐給捆了,要不是晁蓋出面将劉唐認作外甥,估計赤發鬼的這場牢獄之災在劫難逃。
雷橫還有混吃混喝混銀子的毛病。抓了劉唐之後,他并不急着打道回府交差了事,而是跑到東溪村保正晁蓋家裏“讨些點心吃”。
晁蓋當然不敢駁他的面子,拿出好酒好肉新鮮果蔬美味面食招待,至于花的是公款還是私錢,咱們不得而知,反正雷橫白吃白喝那是絕對的。
老天待雷橫還真是不薄,不但讓他吃得酒足飯飽,志得意滿。還順手安排晁蓋送上十兩白花花的銀子來,贖下被老雷誤捉的外甥王小三(劉唐)。
對于大宋朝廷來說,雷橫還有更重的違法活動,換句話說,就是犯罪行爲。
“生辰綱案”案發之後,晁蓋等人上了黑名單,成了通緝犯。俗話說,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短。嘴手俱短又仗義的雷橫和義氣深重的朱仝,心照不宣地合夥放了黑老大晁蓋等人一條生路,這可是包庇私放朝廷重犯的大罪。
除去雷橫的知恩圖報,還有他的孝心,因此王倫并不小看了雷橫。隻是如今兩人做了敵對,更有蕭讓被抓,王倫也放水不得。
一旁公孫勝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了雷橫退走,扔出一粒珍藏的藥丸。那藥丸掉在雷橫腳下便是“轟”的一聲炸響。雷橫被這響動驚呆,腳下滿了一拍。
“哪裏走!”
王倫見得雷橫要逃,大喝一聲,樸刀往回一撥,隻挑起地上官兵散失一把腰刀。手腕一抖,便将那腰刀如同離弦的弓弩一般,隻向着雷橫後心射去。同時,自己也腳下生風,順勢急追上前去。
嗖!
聽得腦後破風之聲,那雷橫幾乎在同時,便向一旁直挺挺地撲了過去。
嗤啦……
噗通……
先聽得一聲脆響,卻是那柄腰刀直射而來,正好沿着雷橫肩膀劃了過去裳。繼而,雷橫對着地面撞個結實。
“得罪了!”王倫右手一揮,那柄樸刀隻抵在雷橫咽喉處。
此時的雷橫,動也不敢動。此時的他,感覺眼前的王倫仿佛天神下凡一般,帶着一股銳利的煞氣。
雷橫瞪大了雙眼,看着眼前那柄樸刀,不想自己竟被生擒。甚至連後背上被割開的血口子,都絲毫感覺不到。。
見雷橫被抓,手下投鼠忌器。廣惠上前,将那雷橫捆了個結實。
朱仝帶着人馬趕到,隻見平日裏威風八面的雷橫背上一條深深的傷口。衣服也破了,血迹滲透出來,浸染了一大塊。臉上粘了泥土,須發混亂,十分狼狽。
怕傷了雷橫,朱仝帶人停在王倫當面,戟指叫道:“大膽賊寇,今日事發了還敢拘捕!”
“我的事情卻是不勞都頭挂心!還是将王倫蕭讓兄弟放了。”王倫看了一眼朱仝,手指着雷橫道:“否則雷都頭性命堪憂!”
雷橫也有些膽氣,被俘也不示弱,看着王倫道:“官賊不兩立,我雷橫卻是不怕死的!”
說話間,大隊官兵從遠而近,手持火把與利刃,殺聲震天,直奔而來。王倫有雷橫在手,卻也不怕。
官兵到了面前,各自向着兩邊散開,露出中間的空地,隐隐将王倫等人包圍起來。
須臾,三人從那官軍之中乘馬而出,王倫隻盯着當中一人。唇方口正,髭須輕盈,面黑身矮,身着官服,卻正是那郓城縣第一名押司,江湖上被稱作及時雨的宋江。
就是宋江身邊的兩人,王倫也是認得,正是柴進莊上趕走的洪教頭兄弟。
“不想卻是宋押司前來,倒教王倫好生意外!”王倫冷眼看着宋江,不想這三黑子下了手腳。
“王倫,你好大狗膽!還不将雷都頭放了。”一旁洪波見王倫被圍,隻道手到擒來,跳出來狂吠。驟然提着樸刀,指着王倫說道:“你東京造反,又呼嘯梁山,如今竟敢打郓城縣的主意,可識得宋押司麽!”
說圖謀郓城,也不過是誇大事實,邀功之用。洪波一邊表示關心雷橫,一邊突出宋江的力量。
其實洪教頭巴不得雷橫出了意外,那樣靠着宋江的關系和自己的打點,沒準自己也能做得都頭之位。
這時宋江才開口說話,“王倫,你聚衆造反,威脅郓城安危。今日宋江職責所在,便對不住了!”
盡管要撕破面皮,宋江還是拿郓城的安危作爲借口。王倫見了,十分不屑!
話音落下,宋江一臉冷意。他算定王倫有來無回,頓時下令道:“。左右聽命,将王倫一行人悉數拿下。若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話音落下,大隊的官軍頓時朝着王倫等人湧了過去。
望着那蜂蛹而去,将王倫幾人悉數包圍得結結實實的一衆官兵,宋江嘴角不由浮現出一抹難掩的笑意。
是的!這一衆官兵,自己這一身官服,便是眼下宋江的依仗。
鮮血染紅的是官老爺的帽子,這個道理宋江明白。
自己到底是占着一個理字。往小了說,自己背後可是站着郓城縣衙。往大了說,自己背後可是有着堂堂大宋。
“宋押司,你也太心急了一些!”人群中公孫勝看着宋江,十分失望。
顧不得可惜,直接将自己僅剩的幾粒藥丸一并拿了出來。就在地上一投擲,頓時兩聲爆響。緊接着就是一陣煙塵彌漫,黑夜中更難視人。
“唏律律……”趁這機會,馬靈将各人坐騎牽了過來,衆人上馬。
“小心!”煙霧中,朱仝大聲吆喝士兵。可是他剛喊了一聲,就被人拉下馬去,蕭讓也被人救走。
這些豪傑,在人叢中打開一條血路,正不知往哪裏去。王倫側耳一聽,城西好像有些動靜,當機立斷,都向城西沖去。
宋江見得如此,頓時氣得臉色鐵青,險些吐出一口鮮血來。徑直調轉馬頭,指揮這朱仝和洪教頭道:“追!”
此時已是三更十分,十數個大漢,到城門口。幾個故意要進城,幾個故意要出城,互相扯扭,就打将起來。把這看門的軍人,都推倒了鬼混。
王倫帶人恰好打到城門口,見城門打開,都有生路了。遠遠望見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倍感親切。
卻是趙小六及時到梁山報訊,這才有了這一隊救兵。
林沖一馬當先,沖進城去,喝道:“我等有難,王倫哥哥不辭兇險出生入死;今日哥哥有難,是好漢的都跟上。”
灑家來也!
衆人轉頭來看,隻見城門口裏,一個白白胖胖大和尚,身遭一圈惡風,似那撞鍾的打算,一步一步向殺來!
這魯智深當真是步戰中頭一個好漢,大步邁開,那水磨禅杖風也似掄圓了隻在官軍身後追趕,真真下凡金剛一般。守城官軍面對面對這惡漢和尚,隻恨爹娘少生兩隻腳。
這一夥好漢,有林沖與、王進馬上作個箭頭,将那魯智深、石寶往中間隻一護,李助居中策應,身後史進與山士奇斷後,劈波斬浪一般。
宋江帶人趕來,急忙阻擋。
“林沖在此!誰敢擋我!”那烏黑戰馬狂飙,陡然嗚咽聲起,林教頭催馬前行中,蛇矛對着宋江沖去。
宋江大驚失色,朱仝護住向後退去,洪濤、洪波兩個也兩腿打顫。
這一會功夫,王倫與林沖等人便聚在一處。宋江怕王倫帶人入城,急忙帶領朱仝等人守在路上,臉色難看。
“哥哥,是否殺進城去?”李助向王倫問道。
王倫看了看夜色,再看看藏在家中偷看,無辜的的百姓,搖頭道:“罷了,就此回山!”
“哥哥,這厮怎麽辦?”安全下來,廣惠拉着雷橫問道。
“放了吧!”
一言罷了,王倫帶人頓開缰辔,頭也不回離去:觸碎青絲網,走了錦鱗蛟。沖破漫天套,高飛玉爪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