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境内倒還好走,過了黃河,隻見黃河東流,泥沙泛濫。衆人一路北行,綿延數百裏的宋遼邊境上,有許多爲了防止遼國鐵騎入侵,挖了的不利于騎兵通行的沼池河道。
八月下旬,大宋使團已經到達雄州,知州和诜帶領雄州大小官員親自迎接。
雄州是宋朝北方的一座邊關重鎮,原名瓦橋關,曾随燕雲十六州一起被契丹占領。公元959年,周世宗率軍北伐時,瓦橋關契丹守将不戰而降。周世宗下诏将瓦橋關改名爲雄州。
雄者,巍然勇猛也。大概周世宗是想以此彰顯武功,威懾契丹。
雄州城北三十裏處有一條河,叫白溝河,那便是宋朝與遼國的界河。那裏有個渡口,叫白溝渡口。宋遼兩國每年來往的使臣,都從那裏坐船過河,然後沿着暢通無阻的驿路,南下宋朝首都東京汴梁城(今河南開封),或者北上遼國首都上京臨潢府(今内蒙古巴林左旗)。
宋朝與遼國在白溝河兩岸分别設有驿館,負責迎來送往。
白溝還是一個通商口岸。宋遼兩國在此開辟榷場,邊貿交易十分紅火。宋人用茶、鹽、布匹、糧食、瓷器等,換取遼人的羊、馬、駱駝等牲畜,以及刀具、馬具、皮具等産品。宋朝每年送給遼國的五十萬匹兩銀絹,也在此地交割。
自“澶淵之盟”一百多年來,兩國從未發生大規模軍事沖突,邊境平安,兩岸融洽,百姓安居樂業。
雄州知州和诜是武官出身,年齡在五十歲左右,身材較矮,長着一個胖胖的圓臉,慈眉善目,從表面來看,不太像個武官模樣。
然而,他不僅是武官,還出生于将門之家。
他父親名叫和斌,是著名将領。當年,大将狄青南征,和斌曾率騎兵一部做先鋒,英勇善戰。凱旋回朝後,受到宋仁宗的接見和慰勞。宋神宗時,安南(今越南)入侵,和斌受命率步騎三千出擊,他有勇有謀,殊死決戰,大敗敵軍。
和斌曾長期在廣西戍邊,晚年回到東京,官至侍衛親軍步軍司都虞侯。
和诜依靠父親的庇蔭步入仕途,最初在河北軍隊中任職。他喜歡鑽研兵器制造技術,元祐年間,曾研制出一種輕便弓箭,叫做制勝強遠弓,又稱鳳凰弓。那是一種腳踏弓弩,據說能破堅于三百步之外。他把弓弩呈獻給宋哲宗皇帝。皇帝很高興,下令全軍推廣。和诜以此成名。
宋徽宗繼位後,他繼續在軍中任職,曆任右武大夫、威州刺史等武官職務。
對一般州府,朝廷都會派遣文官去擔任知州。但雄州不同,雄州知州都是由懂軍事的武官來擔任,這已經成爲多年來的一個慣例,因爲雄州戰略地位很重要。
今年,和诜被朝廷選中擔任雄州知州,因此他也實心用事。
再向前走就進入了遼國境内,許貫中與聞煥章認爲不可失了大國體統,一行人在雄州停歇一日。換乘馬匹車輛,采買物資等等。
第二日,使團再次啓程,和诜又親自護送過河。在遼國官員向導下,許貫中等人踏進了遼國境内幽州地界。
幽州爲戰略要地,。可更多的卻是身着漢服的中原人。遼人在此駐有重兵,大街上随處可見往來巡弋的遼軍士兵。此處雖是遼國地界,可居民多爲漢人。
不過許貫中向遼國官員說明來意時,卻得知一個消息。耶律延禧既不在南京燕京城,也不再上京臨潢府,而是在中京大定府。
遼天祚帝耶律延禧對四季捺缽(契丹語,遼帝行營)情有獨終,狂熱異常。每次捺缽動辄十幾萬人馬随行,一年四季到有一大半時間是在行獵中渡過的。春天上混同江釣魚,夏天往永安山張鷹,秋天去伏虎林射鹿,冬天居廣平澱獵虎。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一刻不得閑下來。
再燕京休息了一日,許貫中等人再次啓程。這次隊伍更加龐大,燕京的留守官派人護送許貫中等人前往。
行了三四日,前方向導來報,遼國皇帝耶律延禧正在鹿鳴山狩獵,一行人再次改道。
半日功夫,許貫中等人到得鹿鳴山腳下,自有遼國官員前去通報。
可是等了一個多時辰,仍不見有人來回話,禮部的官員忍不住抱怨。“這遼國上下怎如此懈怠國事!”其實他也隻是敢在自己人面前說說,若是在遼人面前,他是萬萬不敢的。
聞煥章輕撚胡須,望着連綿的群山,黑壓壓的遼軍隊伍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正說話間,衆人突然感覺那地就震動起來,山崩地裂似的。地皮發顫,山上鳥獸四散,轟隆聲震耳欲聾。
“地震了?”禮部的官員吓得趴在地上,扭頭四望。
“大家閃開!有兵馬來了!”一騎絕塵而去,大聲提醒衆人。
這聲音還沒落地,就聽見馬蹄聲大作,大股的騎兵橫沖直撞向宋人隊伍奔來。
那一片黑壓壓的人馬,讓人看得膽戰心驚。馬蹄踏起塵土,那叫一個遮天蔽目,日月無光。
這隊人馬正追逐着三頭麋鹿過來,見眼前有大宋的人馬也不減速。
“大人!這得有多少人馬啊?”禮部官員羞赧的起身,捂着耳朵大聲問。
卻沒有人理他,衆人眼裏隻見那當先而出的身影。
好個英雄!
臂健開弓有準,身輕上馬如飛。彎彎兩道卧蠶眉,鳳翥(zh)鸾翔子弟。戰铠細穿柳葉,烏巾斜帶花枝。常随寶駕侍丹墀(ch),槍(着裝描寫)錦鞍駿馬紫絲缰,金翠花枝壓鬓旁。雀畫弓懸一彎月,龍泉劍挂九秋霜。繡袍巧制鹦哥綠,戰服輕裁柳葉黃。頂上纓花紅燦爛,手拈鐵杆縷金槍。
眼見麋鹿就要奪路而走,而遼國人馬就要沖撞隊伍,徐甯彎弓搭箭,瞄準一隻麋鹿就射了過去。
“嗖……”這一箭不偏不倚,正中麋鹿背上。
“大膽!”那沖在前頭的遼國皇帝耶律延禧大喊一聲,随即一叢箭雨射在麋鹿身上。身後的一衆護衛呼啦下圍了上來,讓徐甯動彈不得。
耶律延禧弓馬娴熟,酷愛打獵。見還有兩頭麋鹿要跑,丢下徐甯,一個連珠箭發射出。“嗖……嗖……”
第一隻箭準确的射在麋鹿脖頸上,耶律延禧臉色一喜。再看第二之箭矢,不由得臉色一怒。
那許貫中坐在馬上,眼見耶律延禧的箭就要射中麋鹿,心中一動,直接将腰中的寶劍擲出。
擲劍術!那寶劍帶着呼呼風聲,一下将耶律延禧的箭隻劈斷,不偏不倚的射中麋鹿。
氣惱的耶律延禧眼睛圓睜,呼哧呼哧喘着粗氣。“駕!”用力一踢馬身,胯下寶馬風馳電掣沖出,直沖向許貫中。他手中的寶弓已經扔掉,換上了腰間的寶刀。
耶律延禧行在的所有禁軍騎兵也緊随在後,催馬上前。“哈!”
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耶律延禧仍在加速,氣勢兇猛!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眼見耶律延禧就要沖到近前,将自己踏于馬下,許貫中仍然直視着耶律延禧,毫不後退。
八米!五米!三米!眨眼間耶律延禧催馬到了許貫中近前,許貫中甚至能聞見馬身上的草香氣。
“唏律律……”
眼見坐騎就要将許貫中踏在腳下,許貫中扔臨危不懼,耶律延禧勒住了馬匹。
“你們就是南朝的來使!”坐在馬上的耶律延禧趾高氣揚,揮舞着腰刀問道,“搶了朕的獵物怎麽算?”
許貫中長生而立,風神如玉,沖着耶律延禧一禮。“今蒙陛下賜以麋鹿,必報之以熊罴!”
“哈哈哈!”耶律延禧大笑一聲,道:“好!是條漢子!”
(輕牛兄才是真愛啊!!!多謝多謝!說話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