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兔兒李吉聽聞史進的聲音,心下好不慌張。好在原本他武藝在王四之上,這時不想丢了臉面。故意在王四面前賣了個破綻,引誘王四來攻。
王四見兔兒李吉出現破綻,求勝心切,當即照兔兒李吉打了過去。不料兔兒李吉巧妙躲閃開來,趁着王四立足不穩,隻一鋼叉便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終歸是在史進面前,兔兒李吉沒有下重手。但是王四挨了這一下,那哨棒再也捏不住,“當啷”一聲就落在地上。
不過即使兔兒李吉赢了比試,他也不敢得意。他的同行和看熱鬧的也隻是悶悶的看着,不發一言。
史進見自家王四輸了這一陣,呵斥王四說道:“竟給我丢人現眼,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也敢自诩’賽伯當’?”
王四吃了這虧,,抱着膀子來到史進身邊,氣鼓鼓的看着兔兒李吉。“少莊主,王四給你丢人了,往後再也不敢自稱什麽賽伯當了!”
“賽伯當”的意識是賽過王伯當,與王伯當能夠并駕齊驅。但王伯當是隋末瓦崗軍大将,李密心腹,武藝非凡能獨當一面,那是王四可以比拟的。往日他自诩英雄,靠着史進的面子,大家也讓着他,可如今敗在了獵手兔兒李吉手下,他再也沒有面子自稱“賽伯當”了。
随即王四和史家莊的仆從你一言,我一語,說起了剛剛的緣由。聽說兔兒李吉如此不講道理,史進看向兔兒李吉的目光十分不善。
兔兒李吉身後的獵戶見史進像要發威的大蟲,也都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王進聽到竟然是因爲自己和史進上山打獵引發的事情,不由得苦笑一聲,對王倫說道:“現今到山上打獵,竟也不能了!”
史進也覺得兔兒李吉太過強詞奪理,怒聲對兔兒李吉說道:“難不成這山林都成了你的不成?”
那兔兒李吉打敗了王四,拿着鋼叉站在原地,看向史進的目光充滿戒備。說道:“史大郎也來了,咱正有話要與你分說!”
史進見兔兒李吉打傷了王四,又如此對自己說話,跳着腳說道:“怎麽!你還要和我過兩招不成!”
王倫見兔兒李吉等人的模樣,就知道都是爲生活所迫,在旁說道:“大郎不要輕動,且聽他如何言語。”
史進見王倫發話,點點頭,說道:“既然我家哥哥開了尊口,我便聽了,你且說說看!”
兔兒李吉見天不怕,地不怕的史進竟然肯聽王倫的勸導,不由多看了王倫兩眼。别人見王倫好說話,心道這卻是個心善和氣的。
這時兔兒李吉與王四鬥了一場後,酒已經醒了大半,說話也頭頭是道。“大郎,不是咱故意鬧事,咱們獵戶都是靠山吃飯。若是這山被你占了,搶走了獵物,咱們真沒有活路了!”
“你也知道!裏長和巡檢的三節兩壽,咱們這些夥計都要獻禮。平時販賣皮貨,過路進城也都有稅費,咱們收入微薄,比不得大郎家大業大啊!”
兔兒李吉說的都是實話,引起一群獵戶的共鳴。
“就是啊!大郎,這穿山趕獸的活計真是不好做的!”
“大郎就當可憐我們,别再上山了,若是想吃野味時,隻與我們言語聲便了。”
王進沒想到如今百姓生活如此艱難,這時倒後悔自己上山打獵了。雖然他與史進隻是當做出遊一般,但畢竟影響了獵戶的生計。于是王進對史進說道“大郎,不若就将這些野味送與他們吧!”
史進也是心底純良之人,幾位獵戶的話倒是讓史進于心不忍。不過他正在年少的叛逆期,兀自不忿兔兒李吉打了王四。說道:“師傅别管,這些人都是憊懶貨!那少華山上獵物數不勝數,他們怎的不去,偏偏隻看莊子附近的!”
聽到史進提起少華山,兔兒李吉一聲長歎,對史進說道:“大郎有所不知,如今這少華山,隻怕是有命進沒命出啊!”
王倫和杜遷知道是怎麽回事,史進和王進卻是不知道的。“莫不是少華山大蟲橫行不成,到底怎麽回事?”
兔兒李吉知道說動史進就在此時,向史進行了一禮,又向王倫、王進行了一圈禮。說道:“大郎與幾位有所不知:如今少華山上面添了一夥強人,紮下一個山寨,在上面聚集着五七百個小喽羅,有百十匹好馬。爲頭那個大王,喚作神機軍師朱武,第二個喚做跳澗虎陳達,第三個喚做白花蛇楊春。這三個做首領,打家劫舍,華陰縣裏都禁他不得,出三千貫賞錢召人拿他,誰敢上去惹他?因此上小人們不敢上山打捕野味,隻得在莊子周邊耍耍。”
王倫聽了兔兒李吉的話,心道果然如此。他想着慢慢引導王進,認清大宋已經無藥可救,此時正是個機會。“不想西北重地也有強人橫行,這華陰縣竟然禁捕不得,當着奇怪!如此一來,怕是苦了百姓。”
王進隻道王倫說的是心裏話,并不知王倫說的是反話。長歎一聲,王進說道:“哎……不想西北之地也糜爛至此!”王進卻是也知道此時朝政混亂,煙塵四起,這時顯露出對朝廷的失望來。
王倫話已至此,便不多言,心道你知道就好!他卻是怕自己說的多了,王進警覺反感自己。
王倫不說話,卻不代表别人不說話。一衆人裏有看不慣官府和軍隊的,順着王倫和王進的話頭抱怨起來。“如今這官府官員隻會吃拿卡要,自己吃的肚滿腸肥,半點也不顧咱們死活!”
“可不是麽!這邊軍和廂兵見了敵人就怕,都不敢上山剿匪!每次路過還要我們捐獻糧饷,不過是趁機勒索罷了!”
王進聽了衆人的話,隻是歎氣。王倫卻是神色如常,隻是看着王進的眼神微妙。
這件事情的主角史進聽說少華山上有強賊,倒是生出了别樣心思。眼睛一亮,當衆說道:“既然有着三千貫,不若我們去投軍,然後上山剿賊!”
兔兒李吉沒想到,說來說去,史進有了這心思。駭了一跳,高叫道:“大郎不要開玩笑,不說當兵要到頭舔血。就說這邊軍軍紀廢弛,克扣軍饷,咱們也受不了啊!”
他旁邊的獵戶也附和道:“哥哥說的在理,須知好貼不打釘,好男不當兵。”
這人這話說的偏激了,也傷了王進的感情,王進當即爆喝一聲。“休要胡說!”不過随即他意識到自己失态,對方不過區區獵戶,便轉過頭去,不在言語。
史進這時也可憐獵戶們的生計,一揮手說道:“罷了罷了,這山我便不去打獵了。”